第二天一早是被许公达叫醒的,直说前几天练萧被耽误的太狠,得抓时间补上。于是当天上午后园的亭子里再次响起了熟悉的抽板子以及惨叫声。
上午练了萧下午就学诗,不过这一下午的学习注定没什么效率,因为老是被打断。先是昨天比赛的成绩出来了,醉梦楼毫无悬念的成了第一之一,之所以还加个之一是因为这次居然出了个双黄蛋,与醉梦楼并列第一的还有个寻芳阁。
礼聘常建下场,那个被王昌龄赞许为“好美人”的花寻芳都属于寻芳阁,同时那也是杜大的东主。
这个消息是萧大娘子亲自来报的,而后大娘子就在柳轻候屋里把杜大活活骂了不下一柱香的功夫,直说杜大这猢狲玩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都玩到老娘头上了,下次见着非得打断他的腿,还一再叮嘱柳轻候万不可『露』了声气。
一听到结果,柳轻候就知道这次醉梦楼确实是被寻芳阁给利用了一把,狗日的隐藏真够深哪。
除此之外萧大娘子还带来了两个消息,算是都与花魁大赛有关。一是行会决定将此次大赛的总决赛延期,一直延到天子封禅结束回銮长安之后再办。按李行首的话说那时候的长安才是真正的长安,最终的花魁才也能实至名归。
行会想要扩大影响,壮大声势,没准儿还有溜须拍马在封禅后歌舞升平的心思,对此柳轻候乐见其成,当然他要反对的话也没用,那还说个屁啊。
第二个消息则是萧五娘子走了,就在今天上午,一个行囊一个丫鬟悄然离京,去向不明。
萧大娘子闷闷的说完这个消息后自己转身也走了,留下柳轻候唏嘘了好一会儿。
人还没静下心来,杨达又到了,进来就笑,笑的眼睛都快看不见了,“好一个‘相见时难别亦难’啧啧!再听听‘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名句气象显『露』无疑啊。无花,干得好,就凭这一首诗,旬月之内名动长安,一载之间天下士林就没有不知道你这字号的。这可真是一举成名天下知啊”
杨达说完又笑,看他现在兴奋的样子,若是有不知道的人在场还以为昨天整出这首诗的人是他呢。
柳轻候无语的很,现在只盼着昨天讲的那个故事赶紧传开,要不没准儿还得给多少人讲多少遍。
“杰驰先生言重了,此事并非出于我手”无奈之下只得又把故事给杨达讲了一遍。
杨达乍一听柳轻候把诗的作者推给了别人,脸『色』立变,人更是气的几乎跳脚,明显是忍了又忍才没开骂。
随着故事慢慢展开,他渐渐安静下来,并且脸上神情开始慢慢发生变化。故事全部听完后坐在胡凳上久久没动,也没开口说话,分明是在沉思着什么。
良久之后他猛然从胡凳上站起来,绕着柳轻候小小的斗室开始踱步,“妙哉,妙哉!无花,老哥哥我还真是小瞧你了,就你这手段不去做商贾贸易委实可惜”
柳轻候耳朵一热,“杰驰先生何出此言?”
“狗屁的李商隐,你这故事拿去哄哄王夏卿他们还行,老哥哥这里就别想了。我受杨家礼聘已超十年,商贾贸易行当里故弄玄虚自抬身价的手段见的多了。不过你这个故事倒真是做的漂亮,真真是勾住了读书人心里的痒痒肉,有那首诗垫着,再搭配上这么个堪比传奇的故事,嘿,漂亮,太漂亮了”
眼见柳轻候还要辩驳,杨达笑着直摆手,“行了,故事真假没什么要争的,也没意思,能扬名就成。现在当务之急是该学的赶紧学会喽,这就跟我走吧?”
杨达这误会可是真大了,而且看样子还解释不清了。柳轻候正摇头苦笑,闻言一愣,“走,去哪儿?”
“去杨家啊,咱们不是说好的比赛结束之后就开始学技艺嘛”
对!还真有这事儿,但问题是……柳轻候为难的摇了摇头,“我现在正随许师学萧,同时还蒙夏卿先生指点学诗练字,这一走许师怎么办?”
“你在随王夏卿学诗?”
杨达见柳轻候点了头,当即埋怨道:“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不早说”埋怨归埋怨,脸上却又开始喜形于『色』,本已停下的脚步重又踱了起来,“能有这样的诗乐老师实是你的大造化,即便去了杨家也不可能请到比他们更好的。也罢,你就还留在这里学,我让给你安排的先生到这儿来教你便是”
口中说完,也不等柳轻候回话,他便径直踱步出门安排去了。
约莫半个时辰后,重新回来的他身后已多了一个人,也是柳轻候又一个新老师。
这位新老师姓李名康,字叔夜,年纪约在五十开外,浑身精瘦,脸上看不出三两肉,但一双不大的老鼠眼里的眸子却是又清又活,灵动的很。
李叔夜也是杨家养的清客,以杂学见长,其人不怎么涉猎琴棋诗画这些文人正办,却对斗鸡走狗打马球,投壶双陆金钱戏等贵族显宦人家消闲逗闷子的杂玩用功极深,按杨达的话说就是无一不会,无一不精。
简而言之这就是个天生为玩儿而生的人,他会玩儿,喜欢玩儿,关键是还能玩儿出门道。现在杨达带他来就是教柳轻候这些门道的。
柳轻候原本对杨达急着加学习科目还有些想法,不是他不愿学,而是现在的学习安排已经很紧张了,再加实在太累。但听完李康要教的具体学习内容后却乐了。
玩儿好啊,玩儿谁不喜欢,正好跟白天两个科目劳逸结合了。再说学这些真是太有用了,在这个没电脑没游戏,娱乐匮乏的时代,将来可就指着这些玩意儿来挥霍大好人生的大把时间了,还是不用交费人家免费送上门,学,必须得学。
主意一定九娘就成了牺牲品。后园就三间房,李叔夜要住进来,唯一能搬走的就唯有她。
九娘虽小却从来就不是胡搅蛮缠的人,不管是出于维护杨家大客户的目的还是为了柳轻候的学习,总之给她一说就答应了,只是眼神儿那叫一个幽怨哪,真是见者伤心,闻着落泪。
正在这边安排着房子的事儿,前院儿一个小厮急慌慌的跑过来找柳轻候,说有客人昨天去看花魁大赛听了“相见时难别亦难”的歌诗,今天来楼里又听阿姑讲了那个故事,兴致勃发非点名要见柳轻候,看看能被绰约仙子李商隐看上的和尚究竟长个什么模样,为此这豪客拍下了好大手面儿的赏钱。
我靠,还有这事儿,你把哥当什么了?
柳轻候听完还没说话,那边杨达先就不乐意了,不过毕竟是经见过大场面的,先还按捺住『性』子问了小厮一句,“你说的那豪客究竟是个什么身份?”
“听阿姑探问出来的是河北道来的皮货商”
此言一出,杨达当即就炸了,“一个臭烘烘卖皮子的就敢叫无花见客,真是穷措大入长安——不知道个天高地厚,让他滚蛋”
小厮被吓住了,现如今杨达可是醉梦楼第一豪客,发这么大火儿他一个小厮哪里受得住。
柳轻候看不下去走上前把小厮拉到一边,“你去告诉那客商就说我已经回终南山漏春寺了,归期难定,请他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