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瞅瞅杨达后撒丫子跑了,杨达走到柳轻候身边拍了拍他肩膀,脸『色』无比郑重道:“昨日比赛过后最近想要见你的人必定不少,无花你可要记住了,除了显贵官宦之外就只能见读书人,越穷的读书人越好。至于这些个商贾什么的,哪怕就是王元宝和郭万金亲自来了你也别见,切切牢记”
柳轻候闻言一笑,“杰驰兄你高抬我了,还说什么显贵官宦,我谁也不见,每天事情多的哪儿还有时间嘛”
“不见更好,这扬名啊是门大学问,讲究个张弛有度、文武之道”杨达嘿嘿一笑,“你现在还就是更适合藏着”
杨达笑着说完后还刻意给柳轻候抛了个会意的眼神,直把柳轻候看的无语至极
这人算是完了,在杨家呆的太久,结果看什么都成了算计,三观算是彻底弯到再也扳不直的地步了。
结果随后的情形还真是被杨达说中了。
前院儿一个二个的寻芳客们来醉梦楼之后居然都点名要见无花。并且随着那首诗和那个故事在北里、平康坊直至长安风一般越传越广,给醉梦楼带来前所未有火爆生意的同时,也使“我要见无花”的趋势愈演愈烈。
这就已经够让人郁闷的了,更郁闷的是那个风一般流传开的故事版本居然是经过阿姑们发挥想象后再创造出来的那个,也就是李商隐成了风姿绰约思凡仙子的那一版,结果堪称诗史佳话的梦遇就此歪成了艳遇,还融入了人神恋的元素,充满着浓浓的市井八卦气息。
到这一步时柳轻候也只能仰天长叹,作为后世资深的吃瓜群众,根据多年围观明星八卦的心得,深知这第二个版本远比他的原版更具爆点,自然也就更具可流传度,这玩意儿根本无关真相,只看那个更为大唐的人民群众所喜闻乐见。
无花就这么成名了,甚至于现在的平康坊中已经出现了一种说法,算算开元十三年,号称天下风流渊薮的平康坊最红的居然不是哪家阿姑,甚至不是个女人,而是个光头和尚。
听听,听听,这可是真特么让人啼笑皆非啊。
无奈之下被『逼』上梁山搞出来的一首诗一个故事引发了让柳轻候瞠目结舌的冲击波,事情搞得太大也太热,受此影响让他好长一段时间都很难平心静气专注于学习。
最后被搞急的他索『性』让萧大娘子找人把后花园用墙给封起来,只留下那个隐蔽的小角门进出,掩耳盗铃也罢,鸵鸟钻沙也罢,总之就是不管外面愈演愈烈的疯传,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春夏与秋冬。
那堵墙还是挺有用的,柳轻候再度调整好心态后心无旁骛的投入了学习。要想在一个完全崭新的世界和环境里生存的更好,勇于学习、善于学习都是第一位的前提。
李叔夜已经在后花园安顿下来,如此一来柳轻候唯一能自由安排的晚上时间也报销了。上午学诗兼练字,下午习萧,晚上则是跟随李叔夜学杂玩,内容紧的比后世高三狗还要狗的多。
这种情况下也就注定搬演小戏的谋划要随之往后推移,不过柳轻候并不急,时令已经入冬,不到明年春暖花开这事儿就是『操』办也不是好时机,好饭不怕晚,先学了本事是正经。
柳轻候早在后世接受过系统的学习训练,而且历次成绩也证明他的学习是卓有成效的。如今穿越到一千三百年前再度拼学习时他的学习效率就远非一个正常十五岁孩子可比的了。
有对学习的正确认识,有自己一套早已成形并行之有效的学习方法,关键的关键是有后世掌握的既有知识做基础,再加上足够的专注与刻苦,柳轻候的学习效率之高足以颠覆任何人对他表面年龄的认知。
这个十五岁的无花太会学,也太善于反思总结经验教训并促之以效率的提升了。杨达最近跑醉梦楼跑的特别勤,每次来关注的焦点都在柳轻候的学习进度上,并不时见缝『插』针的测试一把,至于结果嘛自然是眉花眼笑。
每每在这个时候他就会想起如今依旧在河东道未归的东主杨崇义,难怪人能把商贾贸易做到这么大,别的不说就这识人眼光真是太准也太毒了,现在再想想他走之前说的那些话,嘿,一点儿都没错,这无花小和尚活生生就是个妖僧,不如此根本就无法解释他的表现。
渐渐进入学习的正规之后柳轻候也很满意,既包括对自己学习进度的满意,也包括对新老师李叔夜的满意。
这是个特别有意思的人,能玩儿会玩儿之外言语风趣幽默,行事透着些名士疏狂的随『性』但并不过分,日常里与人相处不做作,跟他在一起总能让人感觉到能彻底放松下来的那种舒服。
除这两点之外他还很善于教人。好本事加好『性』格再加好方法,一段时间相处下来,后世里读了将近二十年书的柳轻候就有了明确判断,杨达确实是给他自己了个好老师,比期望中最好的还要好的那种。
而李叔夜给他教的那些科目也成为紧张学习中最好的调剂。
不知不觉中一个多月过去了,时令已入寒冬,在此期间柳轻候没有踏出个小园一步。这天早晨起来摊开书实在觉得内心烦恶,遂就决定自我调节放假一天。
将这一决定告诉许公达时,老乐师不仅没反对反而力表支持,随着他那根黄板子的用武之地越来越少,对待柳轻候在习萧的问题上也就越来越宽容。
请假的事情搞定之后就回房收拾准备出门,结果他这儿还没弄好,先就见着许公达穿着一身道袍从窗前急匆匆走过,边走边还在不断催促约了同行的李叔夜。
跟女子好穿男装一样,此时还有的一个风尚就是男人普遍爱穿道衣,上至达官显贵,下至一般的读书人莫不如此,穿上后轻松舒适的道袍几乎就是唐朝版的男款家居服。
柳轻候看着许公达着急忙慌的样子嘿嘿一笑,老头子这是急着去道观跟道士们读黄庭论丹法了,难怪刚才请假准的那么痛快,看架势都恨不得拿板子抽着把他往出撵,看来这一个多月老头也被憋的够呛了。
准备妥当又袖了一些钱后便来找萧九娘子,有日子没跟她好好说话了,今天既然是出去玩儿索『性』就带上。
小丫头乍见柳轻候还有些不敢相信他居然能从后园里出来,随即就撅起嘴做出一副本小姐不高兴,很不高兴的样子来。
这分明是求哄嘛,柳轻候从善如流,上前开哄。而小丫头也一如既往的好哄,后世的手段还没拿出来三分之一就已喜笑颜开了,再听说今天能带她出去玩儿一整天后更是欢呼跳跃,结果引发背后屋里刚刚睡下不久的萧大娘子一通排山倒海般的咆哮。
小丫头这么好哄实在让柳轻候很没有成就感,同时也在心里暗暗担忧再这么下去后世里带来的这门手艺可就要严重退化了。
小丫头强忍住惊喜蹑手蹑脚钻回房间,不多一会儿功夫再出来时已是娇美异常,尤其是那顶缀有覆面轻纱的胡帽再一戴,若隐若现的惊艳简直了,毫不夸张的说,此刻她就穿着这身出门装束往这儿俏生生一站,就是一幅绝佳的《长安丽人行》画卷。
“漂亮,太漂亮了”柳轻候刚翘起大拇指夸了两句,就听屋里传出一声不知什么东西砸在门上的巨响,而后萧大娘子的咆哮再度无视门窗的遮挡澎湃而出,“再不快滚,老娘起来活揭了你们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