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此刻实在难受动着不方便,柳轻侯真想活活掐死他,“你一下午就在平康坊厮混是吧,瞅瞅你那黑眼圈吧,好『色』到你这个地步,早晚死在妖精们身上”
“公子你不是让我跟杨达管事好好学嘛,平康坊可是长安城里消息最灵通的地方,我这么糟蹋自己的身子可都是为了公子你啊”
“你……”柳轻侯气的呦,指着他的手指头『乱』颤不已,最终千言万语化成一个字:“滚!”
这一天注定难过,熬过宫里熬不过家里,朱大可刚滚,昨天扑了个空的王缙散衙后就直接过来了。
他竟是一点慈悲之心都没有,完全无视柳轻侯此刻的惨状,进门之后劈头盖脸就是一通骂。于是两天之内,柳轻侯第三次从第三个不同的人口中听到了对他“混账行子”的斥责。
一通骂完之后,王缙才坐下来一边喝着小婢奉来的茶汤一边问起了今天进宫的事情,看来这事儿压根儿就瞒不住人。
柳轻侯跟他没什么好瞒的,遂就将事情经过详说了一遍。王缙听完连称侥幸,“陛下要给你什么差使某就不问了,只叮嘱你务必要把差使办好,其间的份量某就不说以你的聪明也自掂量的出来”
柳轻侯点点头,心中暗道王缙自入中书省以来不仅是越来越沉稳,这谨慎功夫也是日益见长,就这般历练下去将来前程还真是不可限量。
见王缙说完事并没有要走的意思,柳轻侯遂就问起了晚饭。王缙说一散衙就来了,到哪里去吃?
闻言,柳轻侯就要亲自去厨下安排,不料却被王缙摆手阻止了,“你好生歇着吧,我就不搅扰了,倒是醉梦楼更自在些,你身子不爽利让朱大可陪着就是,嗯,这个清客倒是找的不错”
于是不错的朱大可又滚了回来,及至听到任务安排后他脸上那份得意柳轻侯真是没齿难忘。
变态的时代呦!
这一天折腾的足够累,但晚上睡觉的时侯却份外踏实,不管怎么说,跨马夸街的求婚风波总算是平安过去了。虽然为此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也错过了今天的雁塔题名和探花使的推选,但在柳轻侯看来这一切都是值得的,超值。
第二天早上依旧得起早,因为今天是吏部关试的日子。省试是由礼部负责,关试则是由吏部负责,这一关一过就能分发授官了。
关试的地点是在皇城中的吏部,柳轻侯自打穿过朱雀门走进皇城后一路上不知吸引了多少目光,许多部寺监中年轻些的官吏们甚至专门跑出来就是为了围观他,一边看着指指点点,一边与左右议论着什么。
他们议论了什么因为隔得远是听不见的,但其实也不用听见,只听那笑声就知道十有八九不是好话。
柳轻侯对此也不在意,还是那个态度,爱看看,反正老子又不掉块儿肉。
到了吏部,他俨然也成了个怪物。负责接待的吏部官吏看他的眼神怪怪的,同来参试的同年们则是有意无意的避开他,眼神中我以你为耻者有之,幸灾乐祸者有之。
看着他们这一副看倒霉鬼的神情,柳轻侯总算是反应过来——合着你们都还不知道哥已经过关了,都等着看我倒霉!
看来昨天在广运门的冷遇、出宫时的狼狈,尤其是李三在早朝时宣布废除“天子门生”的影响实在太大,以至于大家对他的前途都很悲观。
柳轻侯真正明白过来之后,再看这些人的表现也就正常了。
嘿,谁让你是状元,谁让你把风头都抢了,现在倒霉了吧,该!不亏!解气!过瘾!
分析着他们的心思,独自站在一边儿没人搭理的柳轻侯嘴角一翘,行,看哥倒霉?且等着哈!
等了没多久,关试开始了。柳轻侯是第一名,自然也是第一个。这关试跟后世的面试挺像,意在测试四个方面,分别是身、言、书、判。
所谓“身”就是看五官长相,毕竟是官人了,长的太磕碜有损朝廷脸面可不行。这一关柳轻侯过的是毫无压力,他如今也算长安有名的帅哥之一了,颜值在线,身材挺拔,也没个手脚残疾什么的,自然是一遍就过。
过完“身”就是“言”,看的是说话,要求言辞便给。柳轻侯能说会道,也没个口吃啥的『毛』病,加之一口流利的关中官话,任谁也挑不出『毛』病,麻溜儿的就过了。
第三关是“书”,看的是写字,要求楷法遒正。其实这一关实在扯淡的很,但凡能参加吏部关试的都得先过礼部试,能在那么低的录取率下从礼部试中杀出重围,楷书还能写的差喽?
毕竟是参加过两次科考的,柳轻侯的字虽然说不上多好,但端正二字却绝对称得上,规规矩矩考完就到了最后一关。
最后一关是“判”,也就是案例分析题,给个案例让考生分析这个案例根据《大唐律》该怎么写判词。这一关听着唬人,其实考的案例都不难,柳轻侯早经王缙等人指点也准备过,稳稳当当把两道题给办了,自觉并无疏漏。
考完却不能走,必须等着同年们一起。柳轻侯百无聊赖的等到所有人考完一起出去,枉他等了这么久,其他人有说有笑,却都避着他,看来这一届同年真是不行,注定要塑料了。
穿了一千三百年,穿过来也这么久了,但有些骨子里的东西却是永远也无法改变,譬如后世的宅男气质,譬如总是不喜欢一大群人哄在一起的那种不合群。就因为这,他始终无法接受唐人热情如火的交游习惯,所以现在大家不搭理他他还真就一点都不难受。
出吏部往皇城外走,路经工部门口的时侯偏就遇见过熟人,柳轻侯看到他心底忍不住啐了一口,“晦气!”
工部主司员外郎韩元寿刚进宫看完兴庆宫的扩建,回来的时侯正跟人说着刚才发现的问题,一抬头就看到了柳轻侯及一众新进士。
“你先到公事房里等我”,韩元寿遣走那人后迈着四方步到了新科进士们面前,含笑环视了其他的进士们一眼后将目光锁定在了柳轻侯身上,哈哈一笑道:“据闻这两日无数『妓』家都在传唱从良就从状元郎,状元郎大名可谓震彻平康,名士风流,真让人羡煞啊”
此言一出,立时就有新进士忍不住“扑哧”笑出声的,即便能忍住的也憋的很辛苦。
柳轻侯一言不发,就那么看着他。
韩元寿见他不搭茬,有点没意思,话题一转,“昨日本官进宫督造兴庆宫,却见状元郎在广运门外徘徊不进,却不知所为何事啊?”
柳轻侯还是不搭理他,韩元寿脸上的笑意终究是维持不下去了,“状元郎这么忙,莫要忘了明日之会才好”
说完,他也不指望对方开口,径直向其他新进士们将柳轻侯自造园林的事情说了,且还主动邀约众人明天一起赴会欣赏状元郎的佳作,“怎么样?都是同年,状元郎总不至于不欢迎吧?”
“说完了?”
韩元寿刚一点头,柳轻侯直接绕过他就走了,自始至终就只留下了三个字,那股子轻慢何止是溢于言表,简直就是把他这个工部主司员外郎当成了空气。直让自我感觉在新进士们面前丢了大脸的韩元寿面『色』铁青,瞅着柳轻侯的背影冷笑一声拂袖而去。
哼,一切且等明天!敢自造园林,但凡让某找到一点违制之处,且看本官怎么痛打你这只落水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