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石灰在地上画线,在不太亮的灯光之下,看着还是有那么一种诡异的感觉。
本来是可以开一颗很亮的白灯泡,又或者可以之前重新弄一个灯泡,但这三天来都没有搞过,这个灯还是之前那个老灯,昏黄的光,三哥他们说是这样的环境不会惊扰死者,我倒觉得这样的气氛才能与死者更加亲近。
要是独自一人身处这样的环境下,那指不定就会害怕,但好在这几晚上守灵的人不少,大家烤火吹牛,时间过的也快。
只见二哥拿着个不锈钢钵钵,在袋子里把石灰舀出来,然后就开始在地上勾画,一点都不带偏的。
就二哥那年龄,我该是叫叔叔的,但是极北的人就是这么称呼的,我也只能照做。
二哥是个精瘦老头,五十多岁了,但身子骨还好得很,喜欢抽他那叶子烟,随身带着裹好的一小包,不过他还是喜欢现场裹。
因为他年龄的缘故,看上去也颇有大道士的风范,所以比起吴筌,二哥要受尊敬的多,恐怕除了请道士的雇主,其他人都会以为,二哥才是大道士吧,我第一次也是这么认为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年龄成了我判断道士能力高低的标准,也是从认识了吴筌开始,我才对此有了改观。
仔细看去,二哥是画了个圈,方正的圈,大约五厘米宽的样子,四个边都有四五米长。
“三哥,二哥这是要画什么呢。”我把旧棉袄裹上,穿了双没有穿鞋带的大头皮鞋,头上的皮都掉了一小坨。
三哥正在包里掏着什么东西,见我问他问题,他抬起头,把手从包里伸出来,我看他手里抓着个黑色的道袍,还在反光。
又拿出了他们那身行头。
“画图呢二哥在,这东西可是技术活,一点差错都不能出,一般都是老板去画,只不过老板时不时就会去做其他的事情,还好二哥也会。”三哥把包里的道袍取出来。
“老五,这次我们都是黄色的,拿去。”三哥把黄色的衣服递给了五哥。
五哥傻不愣登的接过衣服,拿起袖子看了看,又比划了几下。
“三哥,这衣服是四哥的啊,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三哥又在包里翻了翻,又拿出一件黄色的,“算了吧就穿那件,都一样。”
“今晚上就三个人,能办完吗……”我有点担忧,虽然这只是走个程序,可是人数明显不够啊。
“没关系,这次我来扮孝子,穿白衣,二哥主持,老五你就把乐器都挂着,看你自己操作,随便怎么敲,老六你就帮我们打杂就行。”三哥倒是把大家安排的明明白白。
“不对啊,三哥,我要敲鼓,要敲锣,还要吹唢呐,怎么可能,我不行,不行。”五哥把鼓放在身上,又尝试提着那口锣,然后手忙脚乱,直接把东西放下了一旁的凳子上,一脸不悦。
“老五,你这样说就不对了,现在情况特殊,你就担待着,多干点,祖师爷念你劳苦功高,会记着你的!”三哥说到后面,都跟在哄小孩一样。
可是……五哥不吃这套。
“你们别吵了,赶紧把东西准备好,本来就人手不够,待会儿时辰到了都还没开始,出了事你们负责?”二哥阴沉的声音传来,吓得我一抖。
我这才看过去,二哥已经在画内部的圈了,画了四条比较细的白线。
“赶紧的,二哥都生气了,老五,这事情就这么定了,你千万不要反悔哦,我去准备那些东西了。”三哥把黄色的衣服塞进五哥手里,“拿去,这件道袍给你了,听话。”
我看着五哥那委屈巴巴的表情,有点好笑,我看那五哥手里的东西,那确实有点多。
“三哥,要不我来帮你们。”我站了起来,“反正这是我奶奶,我可以做孝子那个角色啊,反正我看过你们走这个流程,就是跪一跪,没什么讲究吧,我也是极北的一员,这跪的对象又是我奶奶,你们说是吧。”
三哥没有说话,倒是五哥兴奋的搓了搓手,然后果断把手里的道袍塞给了我,“老六,就知道你会帮我!”
我尴尬笑笑,把道袍抓在手里,入手冰凉,滑滑的,虽然看上去很像某宝买的假货,不过这入手的触感嘛,我也分不清是真是假,反正真货没见过假货也没见过。
“话是这么说,可是老板交待过不能让你碰这些东西啊。”三哥一边说着,一边把手里的纸钱叠好,还有一份用白纸包着的竹签,上面写着什么字。
“我看那孝子只是跪啊,就拿着那个棍子,没事的。”我跃跃欲试。
二哥也没有表态,三哥点了点头,“行,这次人手不够,你试试吧,要是能行,以后多个替补,也可以请个假了哈哈哈。”
我大汗,所以三哥心里还是想着请假这种事情的吗。
“小心被你们祖师爷听到。”我把手里的黄色袍子丢给三哥。
此时三哥已经把一个方位的东西摆好了。
有一个瓦片,一个烛台,插着香跟蜡烛,那个被竹签支起的写着黑字的白纸就放在那烛台之后,拿纸杯固定着。
“你先等等,待会儿我们来给你穿。”三哥忙着手里的事情,一句话就把我打发了。
由于今晚上的法事需要几乎全部的直系家属一起,儿女媳妇孙子这些都应该参与,人数比较多。
但是大家似乎都有些畏惧这个神奇的仪式,所以有些人就临阵逃脱了,像媳妇这种直接不上了,所以最后决定参加仪式的只有奶奶现存的五个子女,以及五个孙子孙女,王涛年纪小不参与,至于我,那肯定已经在这五个之外。
等到三哥把一切都准备好了,就跑过来打扮。
他穿了一身黄色的道袍,五哥也是,二哥穿着红色的,这次吴筌跟四哥都不在,缺少了两位。
不过我倒是来接替了白色的位置,据我所知,这白色的一般人可穿不得,不过我也算极北的一员,所以应该没事。
不仅是白色的袍子,脑袋上还要栓上白色的布,围了个圈,掉了一点出来,然后三哥又把那个不知是铁是铜的竿子放在了我手里。
“老六,你是看见过我们这个仪式的,待会儿到了点你就跪下,等二哥把经这些念完了,把这从你手里接过去,你就站起来,然后去下一个点,记住了,不要搞错。”三哥嘱咐道,“跟着二哥就行。”
我点了点头。
“白生,你穿成这样干什么,谁叫你跟我们一起拜的。”王琳这小丫头是真的爱没事找事。
我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我这是在工作。”
“工作?你在逗我?”王磊声音提高了几个分贝。
我看了过去,不只是他,大家都好奇的看着我。
“是啊,我就在做这些工作。”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奶奶要是有在天之灵,看到我跟这么靠谱的人一起工作,虽然是丧葬服务的,不过也会安心了吧。
“还以为你是故意跟这些师傅走的近,没想到你竟然学了这迷……”王琳一下子住了嘴。
“王琳,不要乱说。”大伯阻止了王琳,随即又看向了我,“白生,既然你做了这行,那就好好干。”
我哦了一声。
“这个兄弟来一下,麻烦你放一下鞭炮,唢呐响起的时候,你就放一卷,不要记错了。”三哥把放鞭炮的任务交给了大伯雇佣来守灵的人,吩咐他们到时候就在路口燃放。
一切准备就绪,我站在最前面,二哥,三哥,五哥在我背后,拿着乐器这些,然后就是大伯,他拿着从奶奶灵前取下来的符纸,接下来的就是二伯他们,长辈之后就是王琳那些小辈。
“跪!”二哥高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