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梨绘回老家的第二天。
早上天还没有亮明,花梨绘和她妈就背着背篼,长衣长裤,戴好围腰,向包谷地出发,推着斗斗车,带上了熬夜后异常兴奋的花泽梨。
斗斗车停在离公路较远的地方。
人在苞谷地里面掰苞谷,手和脸被苞谷叶子刮到了流点血也是常有的事。
苞谷叶子长长的,很锋利,长着让人碰着了不舒服的绒毛毛。那绒毛估计和桃子表皮的毛威力不相上下。
花梨绘每背着一背苞谷,花泽梨都会背着两个苞谷在前面跑得风快。
斗斗车装满,就被推回家,把苞谷倒在地坝上,又拖回来。
夏天大家掰苞谷,就早上那么几个小时,等八九点钟太阳一出来温度上升就要收工了。
起得早,早点到地里干活,早点从地里收回来。
“妈,我把狗拴这里。”花梨绘看着明显被动过的苞谷,心里有点窝火。
别人辛辛苦苦播种、育苗、移窝、灌溉、除草、从苞谷梗上掰下来,再从地里背上来倒在车里……
结果那些贼一下就把别人的劳动果实窃取了。
简直可恨地很。
苞谷不值钱。
可贼贼让人觉得恶心。
花泽梨被拴在斗斗车上,不能跟妈妈一起跑了,委屈不满意地反驳:“汪汪汪!”
花梨绘不为所动,“花泽梨!把我们家苞谷守好!”
花梨绘捡起一块石头,绕着斗斗车和狗画了一个圈圈。
“不准出圈圈!”
等到地里。
花妈:“你刚刚喊狗什么?”
花梨绘:“花泽司。”
正在家睡觉,花泽司迷迷糊糊打了一个喷嚏。
空调开低了?
花梨绘她们在下面听到狗在上面叫,一上去没有看到人。
斗斗车里的苞谷没少。
花梨绘还真怕有人把花泽梨偷走了。
花梨绘干活时,时不时就会喊一声:“花泽司!”
花泽梨:“嗷!”
“花泽司!”
“嗷!”
妈,你喊爸爸干啥子哇?
……
掰完玉米,回家吃饭,喂猪,洗衣服,煮午饭……
吃完午饭,花梨绘她们要一直到五六点多才会干活了。
花父在建筑工地高强度工作,则是早上四五点钟上班。中午十一点下班。下午两点多也有可能三点多,天气炎热还会往后延迟才会上班。晚上气温下降,七八点回家,加班有时候九十点钟。
花梨绘:“妈,你让老爸别这么累。”
花妈:“今年猪死了这么多,他在怄气。”
花梨绘:“别把身体整垮了。我们现在都有工作了,你们别这么辛苦了。”
花父:“年轻存点养老的钱。”
苞谷一掰完,剥苞谷,晒苞谷,装苞谷,遇到天朵雨还要抢收。
农民也是非常辛苦的。
花梨绘一忙,就忘了自己还有一个男朋友。
直到。
花妈妈:“你哥有女朋友了。”
花梨绘:“嗯。”
花妈妈:“你小学初中同学好多都结婚了。”
花泽梨:“嗯。”
花妈妈:“你高中同学有结婚的没有?”
花梨绘:“有几个。”
花妈妈:“你大学同学呢?”
花梨绘:“才出来工作一两年,买房子买车哪里有空有钱谈恋爱。一结了婚,彩礼钱,奶粉钱,还要考虑让崽儿上最好的幼儿园……没空、没钱。”
花妈妈不死心:“一个都没有?”
花梨绘浑然不在意:“有啊。我们班一个男生才毕业几个月就把婚接了。”
全班几十个女生,唯有的几个男生……
女生的男朋友都是本校外专业,本地外校……
那几个男生,一个找了其他专业的,一个在毕业的最后一个月左右脱单……
结婚的那个男生长相一般往下,个子矮矮的,两条腿瘦得跟铅笔一样,说话经常咬到自己舌头,工作也没找到……但人家的的确确结婚了。而且,他的老婆也是大学生。
花妈妈:“你都二十四了,你初中同学,那个张龙老婆都生二胎了!”
花梨绘:“我也想找个女人给我生娃儿。”
花妈妈:“……”
别人结婚跟她有什么事?
一天就喜欢跟别人比比比。
花梨绘:“妈,你别管别人的,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够了。也莫给我安排啥子相亲,再相亲,我第一个就把那个男的掐死!你懂了吗?”
她还不想生娃儿,生个娃儿严重降低她对生活的美好体验。
花妈妈皱着眉头深感糟心:“等你年纪大了有得你急的。”
花梨绘不咸不淡回击:“我只想赚钱,以后老了,也是个有钱的老太婆,自在舒坦。”
如果,我有机会老的话。
一夜暴富,估计也没那个命花。
一个人,有点小钱,老太婆不想捡垃圾就不捡垃圾。
孤寡老母村上镇上还会有五保,多安逸。
寡?
呃……
喔,她还有一个老头子。
两个人要是没钱就一起愉快地捡垃圾,现在开始垃圾分类,捡垃圾比以前方便多了。
要是花妈妈知道花梨绘心中这些想法,估计要气的吐血。
花梨绘老家的n天后。
花泽司趁中午下班的时间,给花梨绘打电话。
花泽司听到小梨子在电话里气喘吁吁,浑身一僵:“小梨子,你在干什么?”
花梨绘努力压制住全身乱跑的气流,握紧狗绳和狗脚,混泥土公路有点烫脚板,“没干嘛。你吃饭没得?”
花泽司拿起勺子大嚼两口,“还在吃。”
花梨绘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呼呼~上次回来,我种了草莓的。”
花泽司揉了揉耳朵:“嗯。阳台上吗?没看到耶。”
花梨绘甩了甩脚还是没能把跑到小腿的拖鞋甩下来,心口一起一伏的:“笨笨。我老家,等我回来给你带点回来。”
花泽司闷头风卷残云地吃饭:“喔。”
花梨绘听到花泽司如此简短的回答,瞥了一眼四周没人,飞速拽了一把歪掉的裤腰。
花梨绘心子由于剧烈的奔跑还在猛烈地跳动,喉咙干得发痛,看了一眼一脸高冷的花泽梨就来气:“怎么不说话?很忙吗?忙我就挂了。”
花泽司默默数着花梨绘跟他通话喘了好多次气,数着数着就乱了,眨巴眨巴眼睛,犹豫不决地喊了一声“小梨子。”
花梨绘闭口鼻子冒着粗气:“嗯?”
花梨绘的本音属于甜美型的,和人保持距离的时候她的声音攻御硬气很难听到甜,像一个不能吃到的冰激凌。
这个时候和花泽司说话,就像冰激凌层层融化,在花泽司的心中铺延开,一层一层,甜美中略带了一丝低沉的沙哑就如火山爆发瞬间把冰激凌的甜美爆炸出来,热浪涌动……
花泽司吃西蓝花的勺子一顿,骨节微微发白:“小梨子,你……别喘气。”
花梨绘正在看出去作天作地满身泥土的花泽梨,凶凶地瞪了花泽梨一眼:“不听话,打死你!”
“耳朵给你拧歪!”
花泽司什么也不说了,忙挂了电话,吃完饭,去了一趟厕所,揉揉滚烫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