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规劝了别人,希望别人拥有美好的人生,却忘记了给她自己的未来祈愿。
——镜水墨
花梨绘毫不客气地点点头。
这一下男生噎了,睫毛上还挂着水珠,吸了一下鼻子,伸直脖子,脸蛋红扑扑的,不知道该不该哭。
可他哭的样子居然被一个女人看到了。
哇~好丢人。
“你……看到我哭了?”男生左手右手分别朝上朝下抹去眼泪。
花梨绘看到男生一脸期待的眼神,一本正经:“没有,我没听到。我是个聋子。”
男生觉得又好笑又不好意思,用手指勾了勾鞋带:“那我是个哑巴。”
一阵风吹过来,男生缩了缩脖子,四处张望了一下,生气地戳戳鞋子。
“冷就早点回去吧。在外面哭,容易感冒。”花梨绘说完又皱了一下眉头。
以前做过教师,后遗症就是喜欢做滥好人。曾经还因为在网上提醒别人一句,就被别人喊人围着骂。
活了这么多年,她还是无法像很多现代人那么冷漠。
花梨绘“嗤”笑一声,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别人生死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连自己生死都管不好。
这个世界多的是好心没好报的事。
职业乞丐、网络诈·骗、亲人朋友传·销……
糟糕的人和事,早就已经预支了人们的同情心。
不料那粉雕玉琢的男生,吸吸红红的鼻子:“你笑什么?”
花梨绘:“我在笑,我又多管闲事了。还不知道你在心里骂我没有?”
那男生懒得站起来像只螃蟹一样横了几步过来,“我没在心里骂你。”
花梨绘绷着笑:“好吧,我信了。”
男生瑟缩了下肩膀,对着手哈气,“的确好冷。我应该听你的话回去哭的。你怎么在这里?”
花梨绘看着男生纯洁无垢的眼睛,有些羡慕,缓缓道:“鼻涕要流出来了。”
男孩想起自己出来地匆忙没有带纸,赶紧一吸,“你还没回答问题。”
花梨绘拿出卫生纸擤鼻子,然后给了另外一个回答:“轮椅太重了,限制了我的自由。不是我想来,而是轮椅把我带了过来。我过来把轮椅扔掉。”
男孩摇摇头听不懂,“你有纸,给我点嘛。我我我……鼻涕要流出来了,快!帮帮我!借我点纸!”
男生扬起鼻子,朝花梨绘伸手。
花梨绘拿出一包卫生纸,先抽几张给自己,然后再递给她。
男生拿到纸,捂住鼻子。
一鼓作气。
喷薄而出。
一身轻松。
两下就把纸用完了,塞进自己随身带的分类垃圾桶中。
她刚刚还抽了些纸。
花梨绘摊手:“没多余的纸了。剩下的我还要留着用。你要用自己回家去拿。”
男生耸拉着脑袋,像只没要到鱼吃的的猫。
花梨绘:“你等的人来了。”
一个戴着单片眼睛的高个子充满了书卷气息的男生脖子上围着一条围巾,手里拿着一条围巾,从树荫下走了出来,“我是个瞎子。”
男生慢慢站起来,不情愿地:“哥哥。”
单片眼镜男把手中的围巾塞给可爱的男生,取下脖子上的围巾系在可爱男生的脖子上,才拿回围巾慢条斯理系在自己的脖子上。
转而朝花梨绘点头:“谢谢。”
花梨绘微微浅笑表示回应。
眼镜男拉着可爱男离开,可爱男停住脚步,把手伸进眼镜男的口袋里一捞,捞出一个帕子,塞进去。
可爱男捞出一包卫生纸,走到花梨绘的面前,“你的纸谢啦。”
他说完话并没有走,一直站在花梨绘面前,沉声:“你如果有空去看看音织吧。”
花梨绘接过纸,疲惫地窝在轮椅里:“音织一定会很高兴有你们这样的朋友。”
可爱男再次问着:“那你不去看他吗?”
“汤绪樱!”眼镜男提醒着。
“你下次看到他,就说……我已经死了。我不希望他看到我如此丑陋的样子,也不想给他不该有希望。谢谢你,汤绪樱。”
“我叫汤绪樱,做机器人很厉害的哟。再见!奶茶姐姐!”
“再见。花梨绘。”
汤绪樱和镜水墨再次回到小船上。
“哥哥,我到家了。”
“有你在的地方就是家。”
“哥哥。”
“怎么了?”
“我觉得他们好可怜。你说奶茶姐姐扔掉轮椅怎么回去呀?”
“糟了。”镜水墨大呼一声,赶紧把船绳拉回去。
原地已经没有了轮椅,河水冒着泡泡,靠近水面的台阶有新鲜的压痕。
汤绪樱脱掉厚重的外套,扎进水里。
……
医院。
花梨绘回到医院,就发起了高烧,可她拒绝治疗,拉着叶医生的衣服,重复着:“你留下,其他人出去。”
其余的医生和护士都被关在门外,心急如焚。
很快门打开了。
叶医生面色铁青一条条下达命令:“你们两个先进去帮她换一下衣服。换好叫我们。”
“你通知病人母亲。”
“你、你、你、你检查仪器数据,有异常立刻告诉我。”
“来三个带微缩仪的,和我一起检查。”
……
镜水墨拉着汤绪樱从拥挤的人群中走开。
花母接到医院电话才知道,花梨绘受了寒已经回去了,提着草莓和一口袋速冻水饺和火锅丸子这些往医院跑。
超市,水饺打折,平时卖八九块的,今天特价六块五。
好久一家人都没有一起吃个火锅了。
扫码后,花母眯着眼睛数了数,确定微信里面还剩八万四千五十二块钱才离开。
刚出超市就接到电话。
汤绪樱坐在无人驾驶车里,浑身不舒服,“她这哪是扔掉轮椅,她这是要把自己也扔掉呀。”
“她真的想死呀?”
镜水墨没有说话,握着汤绪樱靠近他这边的手,默默传递着热度。
汤绪樱着急费解:“明明刚刚她还在和我说话,还给我纸,配合我演习来着。怎么下一秒她就……哥哥,你快告诉我这是不是真的?”
镜水墨:“你还记得她说扔轮椅吗”
汤绪樱疯狂给大佬低头。
镜水墨:“轮椅是她的负担,她也把自己比作了“轮椅”,她是周围人的负担。她扔掉自己的轮椅,解脱自己。她扔掉别人的轮椅,解脱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