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忍着点。”叶夏摇摇头,把那些纠结的心绪抛之脑后,棉签碰上了伤口。
碘伏刺激着伤口,习霜从喉咙里闷哼一声,挺直了脊背紧紧靠着背椅。
叶夏屏气凝神,小心地处理着伤口,伤口上混迹着灰尘,他不得不用了点力气,清除灰尘。
伤口清理完之后,他用纱布把伤口包起来,这才轻轻呼出一口气。
他艰难地抬头,刚好撞进了习霜的眼眸中,习霜的瞳孔透着淡淡的颜色,氤氲着水光。
叶夏承认,他又在这个瞬间,被习霜蛊惑了。
可能因为习霜平日里从来不会露出这种略带脆弱的神情,此刻两人都坐在后座上,不算宽敞的空间里,挥发着碘伏的味道,望着习霜的双眼,他有些头脑发昏。
他真的怀疑他是不是个变态,因为他发现他竟然无比迷恋习霜带着伤的模样。
他低下头,狠狠地扒了扒头发,心里默默地骂自己:叶夏啊叶夏,你给我停止那些危险的想法!
再抬起头的时候,习霜已经把头转过去看着车窗外了。
叶夏暗暗松了口气,然后他的目光从习霜的侧脸移下来,看着她的脖颈。
习霜今天扎着马尾,露出的脖颈和锁骨处,都是被树枝划伤的细小伤口,像是一条条红线斑驳地爬在她的皮肤上。
那个地方,有些危险啊……
叶夏耳朵有点烧,但是他总不能就不管她脖颈里的伤口了吧。
他拿出自己高雅的君子品质,尽量平静地开口:“把头抬起来,我给你处理一下脖颈里的伤口。”
习霜倒是听话,以一个极其别扭的方式,身体是端正的,扭着头抬着下巴朝向叶夏。
习霜是标准的鹅蛋脸,平时看上去就脸部线条凌厉,此刻抬着下巴,那道下颌线简直堪称完美。
叶夏拿着棉签的手指微微颤抖起来,原来美貌杀人不是说说而已。
他把棉签伸过去,将碘伏轻轻擦拭在那些细小的伤口上。
近距离叶夏才发现,习霜真的挺白的,皮肤下的血管都能看清。她的锁骨微微凸起,像是一把锋利的小刀。
他涂到几道已经发红的伤口时,清晰地看见习霜的大动脉微微跳动起来。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吻痕应该印在脖颈里,为什么会有“交颈而眠”这个词。
如此近的距离,叶夏闻到了习霜身上沐浴露的味道,好像是强生沐浴露,温温和和的,带着一些童年的味道。
两人的喉头在某个瞬间同步滑动了一下,各自吞咽了一口口水。
“好了。”叶夏退开上半身,感觉自己出了一身汗。
应该是天气太热了,他想。
“你……”叶夏顿了一下,说,“腿受伤了吗?”
习霜目光深邃地看了叶夏一眼,从他手里拿过碘伏,说:“我自己来吧。”
说着,叶夏就看到她撸起裤腿,膝盖上黏黏糊糊的伤口露了出来。
膝盖伤得可比手肘重多了。
叶夏皱起眉头,紧紧绷着嘴角。
习霜直接把碘伏往伤口上倒去,看得叶夏心惊。
她拿着棉签,咬着牙,动作粗暴地擦掉干涸的血迹,然后放下裤腿,又用同样的方向处理另一边的膝盖。
短短两分钟,习霜就处理完,对比刚才叶夏小心翼翼,她简直不把自己当人。
似乎是在凌虐自己。
“去医院打消炎针吧。”叶夏说着要从后座下去。
“不用了。”习霜伸手拉住叶夏,闭上眼睛靠在背椅上,说。“陪我坐一会儿。”
叶夏慢慢坐回座位上,看着习霜的侧脸。
路灯亮了起来,橘黄的灯光从车窗外透进来,给习霜的面容渡上了一层淡淡的金黄。
叶夏甚至能看到她脸上的绒毛。
“她叫陈目识,是习轩的妈妈。”习霜依旧闭着眼睛,轻声开口。
“习轩妈妈的事情,奶奶和我讲过个大概。”叶夏回答。
习霜睁开眼睛,带着惊讶偏头看向叶夏。
叶夏扯了扯嘴角,说:“那天晚上我陪着奶奶出去散步,你忘记了吗?”
习霜了然地把头摆正,看着车顶,声音中带着疲惫:“既然你知道,那我也不用多解释了。”
“昨天在商场,你是不是看见你舅妈才追出去的?”叶夏问。
习霜“嗯”了一声,而后抬手使劲搓了搓脸,声音低沉地开口:“她在现任老公身边过得不好,逃出来了。”
叶夏眼眸深沉,暗暗垂下眼睑,没有过多评价。
几个小时之前,习霜一路追了上去,两个男人拖着陈目识要把她往车里塞。
习霜知道自己阻止不了他们,直接坐进了车里,抱住了陈目识,冲着两个男人喊:“有本事把我也带走!”
“喂,我们的家事,你上来插什么手啊!”其中一个男人无奈地说。
“她是我舅妈!什么叫插手!”习霜暴怒地喊着。
听到习霜的话,两个男人对视一眼,脸上浮现出难以言喻的神情。
后来习霜跟着他们一路到了小区里,路上陈目识一直在默默流泪,缄默不语。
习霜一直抓着陈目识,进了一个满是白布铺陈起来的家。
这里落了厚厚的灰尘,白布遮盖了所有的家具,但是还是能一眼看出来,这是一个精装修的房子。
客厅里被收拾了一下,一个面容沧桑,带着眼镜的男人坐在那里。
陈目识见到那个男人,浑身颤抖起来。
“你是习霜吧?”那个男人冲着习霜笑了一下,说,“长大了,从小美女,变成大美女了。”
“你是……”习霜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久远的记忆,“你是祝原知。”
祝原知,当年带走陈目识的人。
习霜记得,当时她在上高中,学校实行封闭制管理,所以出事的时候,她根本不知道。
直到舅妈来找她,告诉她,她要走了。
走了,那时候习霜没明白是什么意思。直到她看到祝原知,才恍然大悟。
这么多年了,习霜即使只见过祝原知一面,可是再次相见,她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因为那时候,舅妈和祝原知站在一起,给习霜幼小的心灵,留下了深刻的阴影。
祝原知一看就是个高端人士,和舅舅是两个极端。
“你会后悔的!”习霜记得,这是她最后和舅妈说的话,站在旁边的祝原知却只是露出一个轻蔑无谓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