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手牵着手,缓缓地拾级而上。山风吹过,撩起她的青丝缕缕,扬起他的白衫袂袂……
花瓣打着旋儿从头顶悠悠飘落。云雾袅袅,忽聚忽散。莺声呖呖,时近时远……
她忽然觉得,这样,很幸福!
“一步……两步……三步。”她在心里默念,若能多一些时间,一定要将从山脚到山顶的阶梯,数个清楚……
“熠然,能不能在这里呆一晚啊”云伊伊满怀期待地望着他问。
“可以”他淡淡地道:“很难得,可以这样出来玩一次”
她很惊喜,也很感激。
是的,十年来,每日除了背书,便是打坐。不容有一丝杂念。虽然枯燥,倒也乐在其中。应该是半仙们血液里与生俱来就有的,修仙是他们灵魂深处的追求。
越往山上走,云伊伊心里越升起了一种感觉,她觉得这条山道,这两边的花海云海,她很熟悉,好像什么时候来过?
从记事起从未来过这里吧!那为什么心里会升起这么一种感觉来?难道是在莀崎苑每日望着那株莣蒂,看久了,心里生出来的错觉?
不知不觉走到山门口了,熠然停了下来,说:“我和这里驻守的半仙相熟,在这住一晚应该没问题,你在这等着,我去问问”他松开了她的手,走进了院里。
云伊伊倚在别院门口,静静地望了会两旁的花海摇曳。
又一步一步慢慢地踱进院子里来,视线缓缓地从院里的腾蔓假山,到飞檐流角。从院外的雾海,到远处那一挂瀑布……
这场景,分明烙印在记忆的深处。她很确定,这地方,以前肯定来过。
不一会,熠然走了出来,朝云伊伊点点头,果然两人是相熟的,可以在这皇家别苑住上一晚。
小童从前厅里拿出茶盏,几碟鲜果,摆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往茶杯里添满茶。
作了个揖道:“我师傅这几日闭关尚未出关,如有怠慢,请两位仙人见谅。”说完转身欲走。
“请稍等!”云伊伊叫住了他,笑意盈盈地一字一字往外吐:“有,酒,吗?”
“修习的学生,是不可以喝酒的。”熠然嗓音响起。
云伊伊作出楚楚可怜地样子,望向他,头稍稍一偏,眉毛往上轻抬,伸出一根手指头放在嘴角,轻声说道:“就这一回!”
小童愣了愣,望向熠然,熠然稍作犹豫,点了点头。
每次和谷雪凌萱去凡间溜达,总少不得渴酒,一年多了,都快忘了这东西的味道了。
两个人,两壶酒,就这样坐在院里,喝着酒,赏着山外的云海。
待酒壶过半,云伊伊觉得头变得有些重,不怎么听话了。
“其实,好久以前我来过这。”云伊伊望着院子里的一切,突然幽幽地说道。
熠然抿了口酒,沉默了好一会儿。
答道:“还记得是什么时候吗?”
“记不起来了,大概是我灵窍未开之时,来过这里!”她很肯定的回答。
接着她站起了身,走到院墙边。
望着山外的云海翻腾,大声地感叹道:“只有天在上,更无山与齐。举头红日近,回首白云低。如此美景真真是让人心旌神摇,留连忘返啊……。”
她将双手举过头顶,像蝴蝶扇动翅膀一样,上上下下晃动着双臂,想要腾空而起一般,有些飘飘然。身形摇来摇去,脚下站立不稳。
一双手臂,柔柔地从她的要间穿过,轻轻不住了她的要,稍稍一用力,她的后背便靠在了他的凶前。
她感受到了他的结丝,也闻到了他身上那股熟悉的味道,清淡的男人味。
这让她,有些醒动……
更何况这宽阔的凶膛,那么温暖舒适,让人留恋。
他,就这么静静地从后面环住她。双手稍稍变紧,用下额轻轻地在碰了碰她的头发。
她,那么自然地把头靠在了他的胸口,默默地享受着他温暖的怀抱。心里泛起一片涟漪。
他,有些醉意,不是酒醉,是陶醉。他觉得,几千年来,踏遍千山万里路,四处寻找的便是她。
她,有些醉意,也是情迷。朦朦胧胧中她觉得,他就是她梦里经常出现的那个少年。
然而,这是感觉,无法言说。
就这样喝了一天的酒。两个人都有些心意,有些感觉。
中途也少不得去山间访花,去瀑布下面戏水。吹着徐徐的山风,呼吸着山间清新的空气,闻着忽浓忽淡的花香。心飞扬,意悠然。
晚饭后。站在院墙边看落日,太阳不再耀眼,只留下火红的余晖,洒下一片金黄,将整片山林镀成了浅浅的黄色。
鸟儿归巢,山间更加安静。静静地细听,也能听到远远的瀑布飞落的哗哗声。
天还没怎么黑,月亮就迫不及待地升上了半空。
“今日是十六,月亮好大好圆。”云伊伊抬头望向天上。
“赏月,有个地方更适合。”
“走”,他轻轻拉起她的手:“我带你去。”
云伊伊知道熠然指的是哪。
琼西山的山顶是摘星台,普通的半仙是不能去那里的。所以,她犹豫了,没有接话。她不能让他为她犯了丽琼国的法度。
“你放心,没事,我和驻守这里的半仙很熟。”显然,熠然的话说得很轻松。
但她知道,私自去摘星台惩罚是非常严重的,要挨三道天雷劈身。
云伊伊道:“能来琼西山看莣蒂,我已经非常开心了,不奢求去观星台看月亮,真的。”
看来她是铁了心不想犯这个法度。
煜然忽然身子半蹲,双手往上一搂,轻轻地就将她扛在了肩头,招来片祥云,就上了云头。
一连串的动作,并无停滞。
云伊伊还没反应过来。他已将她放在了云头之上。
直到站稳后,她才惊讶地发出一声尖叫。
听到云伊伊的尖叫,生怕她掉下去一般,煜然赶忙紧紧地将她揽在怀中。
一路上只听风声呼呼。星星,月亮,都慢慢地越来越大,越来越亮。
也不知道上去了多远,才缓缓地降落到了一个平台上。
双脚才落地,云伊伊的心灵就被眼前的美景震憾到了!
她怔怔地站在原地,惊讶的目瞪口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眼前的美景,再忧美的语言词汇,也无法表达出它十分之一的美。
浩瀚的夜空中,四面八方,目之所及,密密麻麻地撒满了一天空的星星,如珍珠一般,一闪一闪地散发着迷人的光芒。
头顶上,一轮巨大的圆月。悬挂在天幕之上。月光如流水般倾泄在摘星台上,柔和又明亮。
这一切,像个舒心又美丽的梦。
摘星仙台,十丈见方,汉白玉铺面,台边建有汉白玉栏杆,桌,登一应倶全。
丽琼国国法规定,半仙私自上观星台者,当受三道天雷轰身,就算是上等修为的半仙,也是挨不起这三道天雷的。
倚在栏杆处往下望,下面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就算是夜晚,也能让人一阵眩晕。
“熠然,你说,如果我在这里大叫一声,会不会惊动天上的神仙们。”云伊伊笑着说。
熠然没有回话,他站在她的身后,轻轻地把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静静地观看着这铺天盖地的繁星。也在静静地想着自己的心事。
他一直觉得在两万五千多年的岁月里。自己很孤单。他是苍白和唯光的儿子。是天生的神仙。但他觉得自己的心跟浮萍一般在流浪。
两千年前,为了平衡天地之间的四方世界。他被动地和西琼国的公主风夕订了亲。那时候的他,感觉自己无论和谁成婚,都无所谓,都一样。能利用自己牵制魔国,也算为丽琼国出了一份力。
然而现在,他觉得自己一直在流浪的心找到了安放的地方,有了自己想保护的人。除了她,他不可能和别的女人结婚。
他决定,要找个好时机,请求父皇,和西琼国公主退婚……
站得有些累了,便躺下。躺在星空下,看到的又是不一样的风景。
身体如同悬空了一般,漂浮在漫天繁星之中,与这浩瀚的宇宙苍穹融为了一体……
这里没有风,也没有一丁点声音,异常平静。
“如果运气好,可以看到星雨坠落摘星台”熠然说。
云伊伊兴奋的心情平静下来不少,她问道:“为了这个运气,我们可以在这里等一晚上吗?”
云伊伊想,这样的美景,就算挨三道天雷又如何。
熠然平静地答道:“可以”
就这样静静地躺着,躺在漫天繁星之中,四处空荡荡的,安静到可以听到相互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云伊伊只觉得睡意一阵阵的袭来,眼睛忽儿闭上……又努力的睁开,又不可控制地缓缓闭上。这样反复几次之后,她的意识渐渐地有些模糊起来,就在快要睡着的时候,熠然忽然推了推她:“快看……”
云伊伊赶忙睁开眼睛,满天繁星依旧,流星已经消逝无踪。
“有一颗,就会有第二颗。看星象,今晚会有流星雨”熠然言之凿凿。
她立刻来了精神,忙瞪大眼睛,静静地注视着夜空。
半晌
一颗闪亮的流星拖着长长的蓝色光晕,无声无息地在夜空中划过,划出一条长长的弧线,瞬间消失在摘星台上方。
紧接着,两条长长的弧线划过天际……
“流星雨”云伊伊有些激动,嗓门有些大。
熠然将她往怀里搂了搂,轻柔道:“当流星划过的时候,你可以许愿的”
话才刚说完,一颗巨大的流星划过,擦出了无比奇异的光芒,瞬间又像花朵般绽放,分散成好几个小流星,向四周坠落。
就在这一瞬间,熠然忽地伸出右手,飞速地往夜空中一笼。
两道细细的光,“嗖”的一声钻进了他手里!
他五指收拢,并未实握,手心赫然困住了珍珠般的两粒光。静静地在他手心里闪闪发亮……
他将手收回来,放到云伊伊的面前。“云伊伊,送你!”语言虽平静,也掩饰不住内心那一丝激动。
云伊伊一刹那呆住了。不可置信。她望着他手心里的两粒光,好奇又惊喜:“这是流星吗?你是怎么捉住它们的?”
云伊伊不知道,只有仙,才能捕捉流星。
“有灵性的流星才能捕捉,要有机缘。没有机缘,几万年都未必能碰到,你和它们,很有机缘。”
熠然坐起身,用右手把云伊伊拉起来。慎重地注视着她说:“闭上眼睛,我送给你”。
待云伊伊闭上眼睛后,熠然聚集起一股仙力,将两粒星光注入了云伊伊的双眼。
云伊伊只觉得眼前一亮,一股清流般清凉的感觉从心底里缓缓升起。两眼未睁,却能看见眼前的事物。
她惊喜万分,不可思议地看着熠然:“是放入我眼睛里了吗?我感觉到了,我不睁开眼睛也能看见你!”
熠然轻抚一下她的双眼,嘴角微微翘起:“镶嵌了星光的眼睛,以后你自会慢慢地知道它的妙处!”
云伊伊又瞪大了双睛说道:“那你,能看得到我眼睛里的星光吗?有没有觉得和以前不一样?”
明亮的月光下,稍微看仔细些,便可清楚地看到,她两颗乌溜溜的眼珠子深处,游弋着小小的两粒熠熠星光……
五千多年前,魔国国王咒世,利用隐身术,躲过了守卫,潜入丽琼国,隐匿于北山冰洞之中,偷偷地将不足五百岁的小仙抓来,吸取他们的仙气修为,提升自己的魔法。
被苍白皇上和唯光皇后,困死在冰洞之中。魔国便安份了很长一段时日。
当年,苍白皇上和唯光皇后被玉帝除去了仙籍,却保留了他们的修为和法力。其它三国也因此忌惮丽琼国三分,不敢轻易冒犯。
然而魔国新任国王赢钩,两千多年前法力突然大增。
魔国上下又开始不安份起来,屡屡偷偷闯进丽琼国,用邪恶的魔法吸取小仙们的仙气修为,践踏半仙们的家园。
丽琼国是块仙山福地,魔国,妖国早有夺取之心。
若魔,妖两国联手,那丽琼国必定不是对手。
为了平衡四国,保国民一世太平。权衡之下,丽琼国只得与南方的西琼国交好。并为谦白皇子定下了与西琼国风夕公主的亲事。
苍白皇上与唯光皇后生有两个皇子,皇长子谦白,次子俊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