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寅与朱辰,实在是太顽皮了,没有人能让他们安静片刻,特别是陈启专门给几个孩子做了一个树荫下的浅水池之后,更是跟疯了一样。老实的陈进丁,虽然大了他们差不多半岁,个子也要稍稍的高一点点,通常却只有被欺负的份,落荒而逃是常态。
即使是两周岁的生日,也不见他们消停,不让去水池里玩,两兄弟又在地上扭打了起来,实在是让人头疼。问题是,这两个小家伙已经可以到处跑了,一个不注意,他们就直接溜走了,追都追不上。
陈启也是头疼,却又有些无可奈何,谁让家里的老人,这么疼爱呢!好在,顽皮归顽皮,两个小家伙却异常的皮实,即使是整天摔,也不见他们哭哭啼啼的,这实在是和陈进丁形成了极大的反差了。
卢秋莹还是不顾李霖的劝阻,把陈家坳卢家的老屋给推平了,开始建起了行馆,说是想家的时候,可以过来住住。她始终都不死心,这么大热的天,硬是亲自到了清风山庄,说是要给自己的小外甥祝寿。
小孩子祝什么寿啊?陈小凤直接让人把卢秋莹拦在了上山的山道上,这里一片开阔,前后都没有任何的树木,更不用说找一处阴凉的地方了。大槐子和孙大东可一点都不客气,说不让过就不让过,卢秋莹本是千金小姐,如何受得了这炎热的天气,坚持还不到半刻钟,就灰溜溜的下山去了。
颜轻烟失踪了,没人知道她到哪里去了。李颌和皇后,因为李申的归来,关系有一点点的缓和了,但很快就因为李申的婚事,开始头疼了,这京城里的文武百官,家中不是没有待字闺中的女儿,而是李申,一个都看不上。
当然了,还有两件让李颌头疼的事情,一件就是关于徐行简的,李申竟然终日的和徐行简混在了一起,这让李颌想要杀徐行简的心,更加的坚决了。当然了,另外一件事,就是这连史书中都围城提过的大旱了。
原本想要好好的休养生息的李颌,希望暂时的落空了,从各地收粮后报上来的数目来看,今年的冬小麦收成,甚至只有去年的四成。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了,从燕南、河阳、镐城传来的消息,已经有百姓在收成之后,直接带着口粮,往南方去了。
原本以为人口可以逐渐恢复的李颌,没有等来三地百姓的归来,反而人口在逐渐的流矢着。已经将近八十万的大军,每日所耗巨大,没有百姓种粮,这些将士们,又该吃什么呢?更何况是这难看的收成,还有各地本就空虚的粮库。
有一个消息,却让他极为的愤怒,清河县,特别是陈家坳镇附近的几个乡镇,冬小麦的收成,竟然是去年的九成左右,而原因,就是那该死的陈家,竟然做出了无数的水车,以极低的价格,卖给了附近乡镇的乡亲。
这就是一种极大的讽刺,尤其是当李颌面对着旱情时的毫无作为,对比起陈家来,那简直是天差地别了。在他看来,这是陈家在打自己的脸,在炫耀他们的无所不能,也是在收买人心。
当然了,还有一件让他觉得无奈的事情,那就是他已经把清河县给了李霖了,不管清河县的收成是如何的好,那都已经是李霖的了,他甚至无权,也没有这个脸去问被自己骂出京城的儿子,要他的粮。
各处的河流,大多都只剩下河底浅浅的流水了,而新挖的无数的水井,很快就会不再出水,不得不继续往下挖,听说许多人已经不敢再往下挖了,因为有人闷死在井里了。而龙城,也开始缺水了,就连他的御膳房,平日里都不敢太过的浪费水。
开始有龙城百姓带着口粮,带着一家老少,走入八陉山和兴梁山去,一为避暑,二是为了在山中寻找水源,整个龙城,变得竟是有些萧条起来了。
六月十七日,一大早就漫天乌云,沉闷的天气,让人都快喘不过气来了,只是所有人却都极为的兴奋,毕竟看这个样子,似乎是要下雨了。这些人们,从来都没有像这个时候,对一场大雨,会是如此的渴望。
有雷声响起,没过多久,倾盆大雨,从天而降。每一条街道上,都挤满了人,他们尽情的在大雨中叫着,跳着,来抒发他们对这场大雨的期待和兴奋。可是,他们很快就发现不对劲了。
“丁相,这雨怎么还不停?”
丁维也在头疼,因为这场雨,已经足足下了三个时辰了,从早上一直下到快黄昏了,虽然从早上开始,这天空就是阴暗的,也能看出,这天色已经越来越黑了。
“皇上,臣虽然不知道这雨为什么还不停,但恐怕会出事。”
“你是说水灾?”
“是的!再这么下下去,不用一个时辰,洪水就会漫过护城河的。”
窗外的庭院里,雨水已经漫过了第一层的台阶了,这么大的雨,根本就没办法一下子排得干净,哪怕是排水做得极好的皇宫,也是如此。
“还有,有几处地方,可能要麻烦了。”
李颌当然看得见丁维在皱眉了,他已经很久没看见丁维这么的烦恼了。
“哪里?”
“城里城外的几处粮库。”
“粮库?”李颌突然觉得十分的可怕,冲着外面大声的喊着,“陈义之,陈义之!”
连名带姓的喊陈义之的场合并不多,陈义之只好急匆匆的赶了进来,“皇上!”
虽然看得出来陈义之这几个月总是阴沉着脸,满腹心事的样子,李颌问了,他却怎么都不肯说,但李颌知道,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去,快点去,粮库可能会被淹,让能出去的人都出去,哪怕是扛在肩头上,也要把粮食给朕保住了。”
“是,皇上!”
陈义之当然知道兹事体大了,他快步的冲了出去,也顾不得雨水落在身上脸上,挡住了他的视线,直接就带着人,向着宫门处去了。谁都看不到,他阴郁的眼神中,带着一丝狠戾,每个人的视线,都被雨水模糊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