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水已经漫过了小清河了,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这个时候还不到播种的季节,大多数的田地里都没有什么作物。眼前水茫茫的一片,已经看不见陈家坳的样子了。
陈小凤知道陈启在担心着什么,走到了他的身边,“你不用担心,陈家坳的地势不会淹到的。”
“嗯!”陈启当然知道,陈家坳其实就是一片斜坡,只有小清河两岸的田地,比较的低洼,短时间内水是不会涨到那么高的。“那些新开荒的田地,恐怕要遭殃了。”
“遭殃就遭殃了,担心也没什么用。走吧,该回去吃饭了。”
夜幕已经悄悄的来了,雨势突然间小了许多,是要停了吗?
陈启不知道,龙城的雨,却已经停了,四处都是奔跑的禁军和京营的官兵,甚至各处衙门的人,也被组织了起来,冲进了城里城外的各处粮仓。他们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趁着雨停了,把这些粮食送到高一点,干燥一点的地方去。
整个龙城,最为合适的地方,就是皇宫了。
灯火通明,一个又一个麻袋,被送进了皇宫,已经堆满了两三处宫殿了。而有更多的麻袋,已经湿漉漉了,那些被堆放在底下几层的粮食,真的被水浸泡到了,李颌只能祈祷明天不再下雨了,可以把这些湿掉的粮食,拿出来晒晒。
雨倒是没下了,却是一个阴天,到处都是水汽,潮湿的天气里,自然不可能晒东西了。第二天,倒是出太阳了,只是地面还是潮湿的,等慢慢的要干了,中午时,又下起了阵雨,呼啦啦的打湿了半干的龙城。
李颌都快疯了,这足足有三成泡了水的粮食,再不晒的话,就要发芽了,只要一发芽,这些粮食就算是废了。更为痛苦的是,那些没被打湿的粮食,竟然开始变得湿润了起来,再好的保管,也挡不住潮湿又闷热的天气。
李颌甚至想到了要用火去烘干这些粮食,却是被群臣给拦住了,皇宫里动明火,这种事情,是万万不可以的。李颌只好让人先把那些泡了水的粮食,平铺在地上,至少这样可以蒸发一些水汽。
好在,第三天的时候,天气终于晴朗了,温度在快速的升高着,到处都是水汽蒸腾,而且越来越淡。在中午后,整个皇宫,几乎成了晒场了,能见到阳光的地方,都铺满了各种粮食,禁军们,成了晒场上的汉子,因为他们必须不停的翻动着粮食。
还是有一些粮食窜出了嫩芽,李颌是越看越心疼,干脆就不想看了,转来转去却发现,除了后宫,到处都是粮食。他直接去了后宫,却没听见,宫门外,有急骤的马蹄声传来。
祁山出事了!
坎布突选择了祁云关,因为哈尔灿就是死在祁云关下的,他是带着为弟弟复仇的任务而来的。以他的性格,能够隐忍了这么多年,自然是要做到万无一失了,而眼下,就是他认为已经万无一失的时候了。
狼牙在天亮之前,潜行到了祁云关下,埋下了足够多的火药,点燃的引线,在晨曦中,闪耀着火花。炸响的一瞬间,足足十几丈的关墙,连同关墙上的城楼,在那一声爆炸后,化为了灰烬。关上的数百将士,连同守将单飞虎,尸骨无存,爆炸声,远远的传了出去。
北胡人的骑兵,源源不断的踩着关墙的废墟,冲了进来,眼前就是一条康庄大道,根本已经没有了任何的阻碍,两边的关墙上,无数被爆炸的声浪掀翻、震昏死过去的边军将士,依然躺在那里,无数听到了爆炸声的将士,正在快速的向着祁云关冲来。
铁蹄翻滚而去,坎布突连想要停一下的意思都没有,直接就往山下冲,铁蹄瞬间就冲毁了关内的一处小村庄,惨叫声中,无数的百姓倒下,鲜血沾满了战马的铁蹄。
又有爆炸声不断的传来,那些攀上了关墙的狼牙,不知道扔出了什么东西,在人群中不断的爆炸着。边军的将士,只要冲上去的,几乎是无一例外的,被这爆炸声给掀翻在关墙是,惨叫着,呻吟着。
韩琦就在关墙上奔跑着,他已经连马都顾不着骑上了,只是他却惊恐的站住了,拼命的喊着,“回来,都回来!”
“将军,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前方的不远处,正在快速逼近的狼牙,横扫着一切,不断有将士倒下,让韩琦心胆欲裂。他不敢看这样的场景,这都是共同浴血奋战过的兄弟,如今他们正一片片的倒下,就在他的面前。
韩琦是被硬生生的拖走的,他唯一能退走的方向,就是沿着关墙,往云州的方向退。边军的将士们,大多没有马匹,他只希望能够尽快的赶到云州,最少云州马场还有不少的马匹,可以让更多的将士,有逃生的可能。
祁云关的西边,关墙上也到处是奔逃的边军将士,他们眼下唯一的希望,就是奔向溯州,因为那里有他们的老将军范从禧,这是他们唯一的希望。彷徨和无助,充斥着每一个逃亡将士的心,却还是有无数人转身,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抵挡北胡人的铁蹄。
大草原上放牧出来的战马,更高更壮,也要更快,铁蹄落在关墙上,发出震天的响声,鲜血在马蹄下迸射而出,染红了他们战斗了无数岁月的关墙,却只能为他们身后的兄弟,争取哪怕那么一瞬间活着的机会。
“皇上,祁山失守了!”
这是第一次有八百里加急,直接送入了后宫,李颌发觉自己的手在抖,自从有了祁山关墙,这还是第一次失守,他甚至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你···你说什么?”
“皇上,祁山失守了!”
京城依然平静,只有朝堂上的文武百官,每个人的心情,都是无比的沉重。祁山第一次失守,还是以这种方式失守的,他们必须尽快的做出决定,因为北胡人的铁蹄,不会给他们太多的时间。
“怎么?怎么都哑巴了?平时你们不说话,朕不怪你们,这个时候还不说话,是等着北胡人的铁蹄来了再说吗?还是说,要等北胡王坐在这里,你们山呼万岁之后再说?”依然没有人开口,李颌只好点名了,“丁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