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人死为大,陈启也没打算给李颌一点面子,“这几日,等把李颌给埋了,就是新帝登基的好日子了。老大人是前朝的重臣,德高望重,对政事有独到的见解,往后这大晋,可还要承老大人鼎力相助啊!”
“啊!”江澄怎么可能想到,陈启请他来,竟然是为了这事,“老夫已是垂垂老矣,半截入土了,怎么当得此大任呢!相爷风华正茂,果决仁爱,高瞻远瞩,更不是老夫可望项背,老夫实在是惶恐!”
哪怕是这般大的年纪了,也根本就不妨碍他有一颗想要手握大权的心,江澄竟是有些飘飘然了,原本一直自称草民,如今都已经换成了老夫了。陈启不觉好笑,果然这些人都是贼心不死啊!
“老大人这就是谦虚了。谦虚是好事,但谦虚过度,那就是不负责任了,好歹您身份能力在此,怎么能弃百姓于不顾呢?这可是大晋的损失,天下百姓的损失。老大人要是在这样,本相可要生气了。”
听着像是骂人,江澄却是越听越是心花怒放,这哪里是责怪,明明就是变着法的吹捧自己呢!
“相爷说的是,老夫惶恐,惶恐啊!若是大晋需要老夫的绵薄之力,老夫定不推辞,当竭尽全力,焚此残躯而不悔!”
“哎呦!”陈启假惺惺的站起,快步走了出去,握住了满脸都是志得意满的江澄的双手,“感激的话,陈某就不多说了,老大人您好好想想,有什么于大晋有益,于百姓有益的,可一概都不准藏私。大晋会记住老大人的,天下百姓,也会感谢老大人的。谢将军,谢将军。”
陈启喊着,外面的谢双武急匆匆的往里面赶,“末将在,元帅有何吩咐!”
“你一会带老大人去偏殿,让人伺候好吃喝。”
“是!”
江澄有些莫名其妙,陈启却已经开口了,“老大人,纸笔可都准备好了,有什么想说的,您就先写下来,写得详尽一些,可千万可别藏私哦!”
“当然!当然!”江澄总算是明白了,人家是让自己先写下来的,而不是要直接和自己讨论的。但想想也是,写下来毕竟详细一些,也容易理解,人陈若初身兼两职,哪里有那么多的时间,来和自己一件一件的讨论呢?
“也不瞒老大人,陈某还请了几位老大人一起来了,应该也都到了,就是为了集思广益,造福大众的。这里面要是有特别好的建议,朝廷可是有奖励的,说不定还需要哪位老大人出山指点一番了。”
“哦!”
原来说了这么多,不是叫自己一个人来的啊?江澄的心里,顿时就有些不愉快了,那边谢双武却已经伸手扶住他了,“老大人,您这边请!”
“诶!”
他心里虽然是有些不舒服,但又想起什么朝廷的奖励了,尤其是那个什么出山指点,还不是摆明了要挑些人出来做官吗?他就是因为尝过了官居一品的滋味,自然知道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官职,也是有颇多的好处的。
这些前朝遗老,谭张破城之后,一直都闲在那里,有些甚至本身就还有官职的。等李颌来了,他是把文武百官直接带过来的,大敌当前,更是没有心思去起用这些人了,他可是吃过四大家族的亏的,怎么可能重蹈覆辙呢?
陈启的话,无疑就是给了这些人一个重新走入朝堂的机会,任何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你还真让他们写啊?”
“这也是好事,他们毕竟为官多年了,也许真的有一些好的建议是对大晋有用的。”
“这倒也是!你看这个江澄,有没有可能被北胡人给收买了?”
“这些人可都是在官场混了许多年了,一个个的,都是老狐狸,想要随意的见一见就看出来,有些难了。不过,我在想,当他们碰面的时候,一定会很精彩的。”
江澄的老脸,已经很精彩了,整个偏殿,放着无数的木桌,每张桌子都隔着一段的距离,这马上让他想到了当初科考时,走入考场时看到的样子了。只是,那时候的考场,却也未曾这么的严格过,因为每一张桌子边上,都站着一个手放在刀把上的禁军。
这就像是在防止作弊,似乎只要有人作弊,禁军腰间的腰刀,就会拔出来,一刀砍掉作弊者的脑袋一样。这些禁军,一个个都眼睛直视着前方,就像是没有看见他们走进来一样,谢双武随意的将他带到靠后的一张桌子后坐下,他自己也告辞出去了。
桌上放着笔墨纸砚,甚至还真的有吃有喝的,一杯还在冒着热气的水,一小盘糕点。这让他想起了陈启刚刚说的,要好吃好喝的伺候着,看来也就是客气的而已。
斜眼去看一动不动的禁军,江澄不由得心头一紧,他发觉自己真的是小看了陈启了,这家伙可是个杀人魔王,更是智计连出,连北胡人都奈何他不得的,这样莫名其妙的突然要把这些老家伙叫来,搞什么礼贤下士这一招,会不会是心里有别的算盘呢?
比如算旧账?
一想起这个,他就吓了一跳,他们这些人,可没少闹事,甚至都闹得太子李申因此丧命了,这要是以往,可直接就是掉脑袋的大罪了。虽然当时皇后和卢朝升都没有追究,但他陈家如今想起来了,想要追究一番,那也不是不可能的。
新官上任三把火,如今的大晋,谁都看得出来,真正掌握实权的就是他陈若初了,丞相和天下兵马大元帅,这种往常想都不要想的事情,竟然出现在了他一个人的身上了。而这个杀人魔王,刚刚上任,肯定也想要做些什么的。
比如安定。大晋在短时间内,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被北胡人赶出了老巢三晋之地,李霖全家被刺杀,李申被一箭射死,李颌醒来后,又被活活气死了,如今的大晋,没有什么比安定更为重要的了。
而他们这些人,都做过有损大晋的事情,身为手握军政大权的陈启,想要排除这些不安定的因素,也没有什么奇怪的。这让江澄愣在了那里,看着眼前的笔墨,却不敢伸手去提起笔来,因为他不知道该写一些什么,更不知道,陈启到底要他写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