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兄!”
一声呼唤,将他从沉思中唤醒,江澄抬头,看见了柏峰也被带了进来了。他刚想要打声招呼,锵锵锵的拔刀声突然响起,所有的禁军,都已经把单刀拔出,紧握在手上,刀口向外,似乎随时可以落下。
这可把二人给吓了一跳了,还没反应过来,已经听到有人在高声喊了,“安静,不许喧哗!不许交头接耳。”
腰刀插回去的声音,就没那么整齐了,有前有后,响成了一片,听起来更为的吓人了。谢双武却开始打起了哈哈,“你们这些人,别吓到了两位老大人了。”
“是!”
几十人齐声高喊,又是在殿中,声音简直是震耳欲聋。
“柏老大人,您就坐这边吧!”
“诶!”
柏峰差点就被吓得瘫倒在地了,哪里还敢多话,就在离江澄远远的地方坐下了。
“两位老大人,慢慢写,不急,不急!谢某就先告辞了!”
也没人搭腔,更没人想要挽留他。江澄看着柏峰的后脑勺,他们并不能交谈,根本也不知道,到底陈启和柏峰这个老东西,又说了些什么了?会不会是和自己不一样的呢?
他在这样想,看不到他的柏峰,自然也是在心里打鼓了。他原本还有些小兴奋的,只是在见到江澄,又被禁军给吓了一跳之后,心情就完全不同了,看着糕点和杯中水,哪里有一丝吃的兴致啊!
他的想法,与江澄倒是基本一致,甚至都可以确定了,陈启假惺惺的请他们来,根本不是想要求教于他们,而是别有用心了。江澄不是傻子,他也不是傻子,更不会认为,陈启会是个傻子。
他也和江澄一样,坐在那里,心里乱七八糟的想着,却是不知道该怎么落笔,原本想好的那些东西,也早已经被他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偏殿中的人,却还是在一个个的进来,一个个的坐下,有人已经开始动笔了。
这些前朝遗老,用了一个老字,但实际上年纪却还是相差巨大的,有年逾七旬的,也有正当壮年的。每个人的年纪不一样,经历也不一样,心思自然也是不一样的,有人心怀坦荡,奋笔疾书,有人却还是心事重重,各怀鬼胎。
但终于有人交卷了!不对,是有人写完了,交了上去,被他身边的禁军,客客气气的请了出去,完全和之前的态度不一样。其实,这个东西,和他们科考时的政论是一样的,真的要洋洋洒洒的写出千万言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些人里,甚至有不少都是当过科举时的考官的,比如柏峰,那可不止是一次了,说是门生遍天下,那也不奇怪。他如果要写出一篇政论来,比起大多数人来,自然是更为的简单了。
他早已经满头大汗了,因为离开的人,越来越多了,每一个人走出去,都是在提醒着他,自己进来的时间,足够的长了。他转头去看了一眼江澄,看这个比去自己来,还要更早进来的老同僚,发现江澄竟然已经在奋笔疾书了。
禁军瞪了他一眼,他只好收回目光,只是刚才目光所及,似乎所有人都在写着。抬头看看日光,他竟然发现,自己进到这里来,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了,如今已经快到正午了,阳光火辣辣的,照在门外广场的石板上,似乎有热气,正在升腾着。
等他终于写完,已经是午后了,松了口气的同时,他也看见了,整座偏殿里,已经只剩下两三人了,连江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然的离开了。
他随着桌边的禁军往外走,经过正点的门口时,向内看去,陈启正不知道和谁说着话。走到了刚进宫时临时停留的那一处偏殿外,他就能听见里面低低的议论声了,所有人分成了两排,坐在长桌边上,看那个样子,如果是平时,他一定会以为是要用餐了。
长桌就摆在偏殿的正中间,足以保证每一个坐着的人,最少都能和坐在两边和对面的人,低声交谈着。但还是有很多人沉默着,什么都没说,比如江澄。而禁军站成了两排,守卫在长桌的两边,肃然静立着。
他走进去的那一刻,整个偏殿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让他有些莫名其妙了。看着这一个个熟悉的脸,还有这些脸上明显带着的质问,柏峰心里的火,瞬间就起来了,“诸位这是在做什么?”
他的声音带着愤怒,有人低下头去,却还是有人定定的看着他,也终于有人开口了,“老大人都写了些什么啊?”
“不就是一篇政论吗?胡老弟这是什么意思?”
问话的是胡仁春,前朝工部侍郎,他笑了笑,“老夫在老大人之前进来,这些人,可也是这么问老夫的。”
“那不知胡老弟又是怎么回答的?”
“那自然是和老大人一样了。”
“是吗?”
“老大人这么看着老夫,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身后却有脚步声传来了,而且听这声响,并不止一人。所有人都向外看去,却见一排宫女太监,每个人的手上,都端着一盘菜,正快步走了进来。香味快速的在偏殿中弥漫开来,几乎所有人都在咽口水,站在那里的柏峰,也不例外。
他们从一大早就被叫来,如今早已经是午后了,之前还在各自的猜疑中,倒是没有感觉到饥饿,这饭菜的香味一来,他们如何还忍受得住。更何况,除了饭菜的香味之外,竟然还有酒香飘了过来。
一盘盘的菜肴,被放在了长桌上,盖子被打开,更是香气四溢,这些过惯了锦衣玉食的老爷们,吞咽口水的声音,更是不绝于耳。当酒杯被摆上,两旁的宫女们,手中也执壶以待时,更是有不少人喉间不断耸动着。
可是,却谁都不敢动,因为正主还没来,也没人宣布宴席开始,他们就算是再饿再馋,也没有人敢先行动筷。鲜艳的菜色,飘散的菜香酒香,时刻在撕扯着他们的眼口鼻,这简直比不把这些东西上上来,还要让人难熬了。
外面似乎有了脚步声,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向外看去,那脚步声越来越近,终于出现在殿门前了,却不是陈启,又是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