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楚月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战争,战争打响了,倒霉的受伤的,总归还是最底层的百姓。
可是这些人原本就够可怜了,却还要为了上位者的野心失去家园流离失所,这天下间,当真有公平可言吗?
看她眉眼沉沉的模样,元清伸手握着她的手,轻声与她道:“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这是更古不变的道理,楚楚,我们能做的,便是守护好自己想守护的而已。”
再厉害的人,也有能力不及之地,便如同元清,他可以整肃宫廷的风气,可以一点点的调整科举,可以将这个国家的大权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可是对于楚国也好,赵国也好,梁国也罢,到底是鞭长莫及的。
那些国家的动乱,他即便再不愿意看到,却也无法去改变什么。
深吸一口气,云楚月伸手接过树上的一片落叶,最后的一片枯叶,也在寒冷的被风中被吹落了树梢,飘飘荡荡,若在这个大时代里的每个人一样。
被时代所裹挟着,或是努力的往前跑,或是被推搡着往前走,终归,由不得自己了。
落叶安静的躺在自己的手心中,云楚月垂下眼眸,“但求尽我所能,惟愿无愧于心。”
元清的手紧了紧,将她的手笼在自己的手中,眼眸中一片温色,“好,惟愿无愧于心!”
不管前路如何,只求自己走的每一步,都能够无愧于心,天地朗朗,但求清明。
云楚月出宫那一日,阿卿早早的便起来了,握着她的手,扁着嘴,“月姐姐,你何时回来啊?”她眼巴巴的瞧着云楚月,像是一个即将被抛弃的可怜的小孩子一般。
云楚月伸手揉了揉阿卿的发丝,眉眼间满是宠溺,“傍晚就回来了,坤宁宫中一应事情,我都交代好了,也吩咐了人看着,不会有事的,你放心。”
阿卿闻言点了点头,又听云楚月笑着说会自宫外给她带一些好吃的回来,她顿时眉开眼笑,高兴地不得了。
只是笑着笑着,又低下头去,伸手抚着自己的小腹,眉眼间带了几分无奈,“若不是这个小东西,我便可以与月姐姐一道出去见识见识京都的人情风貌了。”
自小便被关在皇宫之中,每一次出来,都是前呼后拥的,她从未真正体会过何为自由,更不懂,那些在市井长大的孩子,是什么样的。
迎上阿卿落寞的神色,云楚月了然,“等这小东西出来了,我便带你出去玩,可好?”
言罢,不等阿卿说什么,便自顾自的弯腰凑到阿卿腹部,手指轻轻地点了点阿卿的小腹,语气宠溺的道:“小东西,你可要快些长大,赶紧出来,你阿娘都等不及要和姨娘出去玩了!”
阿卿闻言撇撇嘴,“月姐姐口中,我怎么像是一个孩子一样?”
云楚月直起身来,瞧着眼前被自己养的稍微有些肉的阿卿,“在我心中,阿卿与小孩子没什么两样!只是不知,阿卿与这腹中的小东西,谁会更调皮一些。”
阿卿闻言一愣,自顾自的摇了摇头,“调皮?月姐姐,阿卿已经许多年未曾听到这句话了。”幼时她贪玩,沾染了冷水,一病,便是大半年的时间。
当时宫中宫外的大夫全都瞧了一个遍,大多数都说她挺不过来了。
那段时间,耳边响起的,日日都是母后的啜泣声,那样坚强的母后,那样雷厉风行的母后,哭的那样无助。
她迷迷糊糊的听到母后说,宁可以自己的性命换她的性命,从那时候起,她便不敢再调皮,不敢让自己有危险,不敢再伤母后的心。
不记得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她只记得,从那之后,她便一直很乖巧,一直都是大梁宫中,最听话的那个小公主。
一旁的青萝见状,忙接过话来给云楚月解释着,云楚月听罢,看着面前那纯净的小丫头,“年少便该有年少的模样,若如今都不疯不调皮,难道要等到老了再调皮不成!”
“阿卿就是被养的太乖巧了!”她伸手捏捏阿卿白嫩的小脸,“往后啊,月姐姐带你去泛舟,去骑马,去逛翠……”
说到此处,云楚月突然停下了口中的话,阿卿疑惑的看向云楚月,“逛翠什么?”
“楚楚想说的,怕是逛翠兰苑吧!”清冷的声音自门口响起,云楚月一愣,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迎上阿卿满是懵懂的面庞,尴尬的笑了笑。
元清自外头进来,先给阿卿行了一个礼,阿卿回礼,身后一众宫女嬷嬷跪在地上给元清请安。
云楚月暗暗松了一口气,一个打岔,方才的话题自然也就能够翻篇了!
谁知她还未开口,便见阿卿朝着自己看过来,她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听着阿卿认真的询问,“月姐姐,国师大人口中的翠兰苑,是何处?好玩吗?”
云楚月呵呵笑着,看着正温和的将自己凝望着的元清,恨不得找一条地缝钻进去,偏生阿卿不懂这些,仍旧好奇的看着自己。
硬着头皮,云楚月胡诌道:“这……这翠兰苑是一处酒肆!里面……里面的酒很不错!对!就是酒!”
阿卿这才点了点头,想着自己不能饮酒,便摇了摇头,一脸认真的道:“阿卿酒量不佳,饮酒便算了吧!”
云楚月看着元清眼中的笑意,只觉得那笑有些冷,她哪里还敢继续方才的话题,连忙点头说不喝酒好,不该喝酒的,她以后也要戒酒,再不去什么劳什子的翠兰苑了!
阿卿与青萝她们一直送云楚月到了坤宁宫的门口处,外头便是长长的甬巷,云楚月摆了摆手,吩咐青萝粉棠好生照看着阿卿,又与阿卿道:“外头风寒,皇后娘娘还是赶紧回去吧!免得染了风寒。”
阿卿点点头,目送着云楚月与元清并肩离开,那两道白衣翩翩的身影,与这重重叠叠,红墙黄瓦的宫城那样的格格不入,若这大红大黄之中,唯一的一点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