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阵阵,已经是冬日,这风不比秋日里的风那般柔和,此时的风,像是刀子一般,吹在脸上,生疼。
阿卿就站在坤宁宫的门口,痴痴地望着远处已经渐行渐远的两道身影,白衣蹁跹,到底还是消失在了眼底,她却不想收回目光,只呆在风口,望着那如同山峦一般,望不到尽头的宫墙。
一旁的青萝察觉到了阿卿的变化,忙上前搀扶着她,轻声道:“皇后娘娘,外头风大,您还是回去休息吧!”
在房间里关起门来,云楚月可以唤她阿卿,青萝也可以唤她一声公主,可在外头,她便是皇后娘娘,便是一国之母。
唯有在这种时候,她才明白,一切都回不去了。
“青萝,你说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宫墙,像不像是一道道枷锁?”她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悲,青萝闻言望了一眼,头顶是四四方方的天,远处,是一层层的高墙。
而她们这些在宫中的女子,便像是被困在了这四四方方牢笼里的鸟儿,却只恨自己没有生出双翼。
在风口站了许久,久到阿卿只觉得浑身被风吹的冷冷的没了一点温度,她才抬了抬眼皮,与青萝道:“真羡慕月姐姐,想出去的时候,随时都可以出去。”
青萝闻言心中伤感不已,却又不敢表现出来,只轻声宽慰道:“皇后娘娘等腹中孩子出生之后,也可与陛下请旨出去走走的。”
阿卿点了点头,又瞧了一眼远处那座极为高耸的宫殿,距离坤宁宫不远,看上去高大宏伟,远远的,还能瞧见有人在上头修缮。
“哪里是……”阿卿询问了,青萝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眉头不自觉的皱了皱,语气颇有些不屑的道:“阊阖宫,陛下赐给淑妃居住之地,如今正在修缮。”
阊阖……
“朝止阊阖宫,暮宴清都阙。阊阖宫,是个好名字。”梁玉卿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悲,似是根本不在意一般,青萝叹口气,只觉气愤,却又不好当着众人的面说什么,只闷闷的点了点头。
阊阖宫,皇帝赐淑妃入住阊阖宫一事,不仅是在后宫,便是连前朝也因为此事而掀起一番议论纷纷。
如今皇帝更是不顾一切,重新翻修阊阖宫,如此劳民伤财,着实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皇帝却丝毫不当一回事,直言,“不过是朕之家事而已,众卿也要插手不成?”一句话,让在场众人不敢再说什么。
历朝历代,每个皇帝都会适当修缮宫殿,这个是合理之事,毕竟住的时间久了,若是不修缮,只怕天长日久,便会漏风漏雨的。
偶尔也有些奢侈的皇帝大建园林,比起这些,当今皇帝不过是翻修一处妃子住的宫殿而已,只能说他对那妃子实在是宠爱,却实在是找不出他享受过度这样的话来。
“陛下,皇后娘娘有孕,您此时非但不顾着皇后娘娘,却还极尽宠爱淑妃,只怕皇后娘娘会心生不快。”也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引得众人纷纷附和。
皇帝扫了一眼堂下众人,眼中却带了几分嘲讽之色,“皇后大度,自不会因为这些小事就如此!众爱卿还是不必因此就劳心了!”
皇帝话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众人自然没有话说了。
见着众人都不再言语,皇帝满意的点了点头,起身之时,才道:“淑妃柔顺淑仪,朕心甚悦,这位分,也该晋一晋了,礼部,此事有你着手处理。”
皇帝说完这话便带着一众太监离开了朝堂,众人剩下的话连说出口的机会都没有了。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皇帝离开,礼部也着实为难不已,皇后娘娘有身孕,虽然皇帝也赏赐了许多东西,可偏偏在这个时候,皇帝却大封嫔妃,还赏赐阊阖宫,这样的行为,怕是不妥当!
云楚月自是不知这些的,她与元清坐着马车出了皇宫,离开皇宫的那一刻,她感觉空气都新鲜了许多。
掀开马车的车帘,探出头去朝着外头深吸了一口气,“元清,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她转过身来对着元清眨巴眨巴眼睛,眉眼间满是笑意,元清将她发丝别在耳后,摇了摇头,“不曾。”
云楚月凑到元清跟前,元清顺势将她揽在怀中,坐在他的腿上,云楚月双手攀上元清的脖颈,靠在他的怀中,笑着道:“是自由的味道啊!还有……思念的味道。”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贪婪的在元清的怀中蹭了蹭,元清垂眸,眉眼间尽是温柔之色。
“想去哪里?”他轻声询问云楚月,云楚月想了想,说想去一趟云衣斋!
元清颔首,吩咐马车往云衣斋的方向而去,马车摇摇晃晃,她靠在元清的怀中,轻声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句话我从前是不懂的,只觉得是夸张,如今,倒是清楚了,实乃真实内心写照!”
她说的认真,元清却听得忍俊不禁,垂眸,下颚抵在她的额头处,“我可以理解为,楚楚在和我表明心意吗?”
往元清的怀中钻了钻,云楚月双手紧紧地环住元清的腰身,声音很小,却足够元清听个真切了,“我的心意,早就表明了!”
马车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停了下来,元清先下了马车,伸手握住云楚月的手,她借着元清的手下了马车,云衣坊依旧热闹,荷蕊将这里照顾的很好。
云楚月一踏入云衣斋,便看到了大堂柜台后面的那个正在拨弄算盘的男子,正午的阳光细细碎碎的透过窗纱照射进来,落在他的脸上。
清秀俊美的面庞,带着几分少年人的稚气未脱。
云楚月瞧着,愣了愣,却见他手下拨弄算盘的动作格外的快,一页账目很快便在他的手下算完,他翻了一页账目,停下手中的动作,伸手揉了揉有些酸疼的眉心。
抬眸之时,不自觉的露出几分疲惫之色来,只一抬头,便怔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