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雾峰的夏季并不闷热,许是因为峰林众多且大树参天,遮挡了过多的热浪吧。
深夜,夏侯懿躺在自己的床上,手中把玩着墨安送与他的生辰礼碧玉葫芦,时而捧在手中傻笑,时而贴颊感受物件的温度,时而放在枕头边儿上呆呆地望着,爱不释手。
......
听雪楼,位于「落霞宫」内的西南端,是夏侯欣与丈夫邓之纶的住处,两人经营着「落霞宫」的钱庄生意。不说门庭若市,但也是生机勃勃。
这天是七月初七乞巧节,听雪楼内系上了红绸,挂满了红灯笼,每间房屋都贴上了‘囍’字,只因这天是夏侯欣长女邓书悦的大喜之日。
桃李年华的邓书悦当新娘子了,新郎官名叫柳华之,仪表堂堂,精明能干,今年刚好弱冠,是邓之纶的得力助手,也是钟爱邓书悦的上门女婿。
柳华之,已弱冠,在十五岁时曾考中过秀才,家中只有一老母,相依为命。
十六岁时,家乡遭遇流寇,搜刮了所有值钱的东西,老母亲也不幸身亡,一个家就仅剩柳华之一人。逃难的途中,见遍了世间冷暖,吃了上顿没下顿,渐渐地人也病倒了......逃难到琉璃镇的时候,被邓书悦救起,成为听雪楼的人,最后也成为了听雪楼的赘婿。
傍晚,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响彻云霄,听雪楼内热闹非凡,只听一旁礼生高声颂道:“吉时已到,新郎新娘拜天地喽!”
“一拜天地!”
一对新人共牵红绸,跪在喜垫上向天地行跪拜之礼。
“二拜高堂!”
新人转身,向高堂之上的邓之纶与夏侯欣叩首。
“夫妻对拜!”
两人同时转身,郑重一拜。
“礼成,送入洞房!”
......
这场喜宴上,夏侯端木与林瑾雯没有出席,只因夏侯端木身子有恙,林瑾雯从旁照顾。
酒席上,夏侯懿与他的侄子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
“小舅舅,你送给书悦姐的新婚贺礼是什么呀?”李楚文吃着盘中的花生米,等着夏侯懿的回复。
夏侯懿淡淡地瞧了李楚文一眼,道:“你去问你书悦姐不就知道了。”
“那怎么行,多尴尬呀!”李楚文讪讪一笑,自觉难为情。
“知道尴尬你还问!”
夏侯懿吃着手中的糕点,顿时眼前一亮,真真是软糯香甜,色泽诱人。于是,从怀中拿出一块方帕,将面前那晶莹剔透,红彤彤的糕点,夹了三块放入方帕之中,然后裹好揣入怀中。
这一番操作引得邓语堂些许好奇,便问道:“小舅舅是觉得这糕点好吃么,若是喜欢,我吩咐厨子多做一些.......”
“不用了!”夏侯懿有些难为情,道:“就这三块就够了,我拿回去当夜宵吃。”
“哈哈哈!”李楚文见状嬉笑起来:“小舅舅,没想到你还会打包呀!”
“......”
其实,这三块糕点,是夏侯懿准备带给墨安尝尝的。虽然墨安也在席中,但不在他的这桌席上,而是在外堂的仆人席上,他的那桌席是没有这种糕点的。
夏侯懿一时觉得有些尴尬,拿起汤碗,乘了两勺鸡汤,喝了一口,道:“这鸡汤味道还挺鲜美的,你们也快尝尝吧!”
“噗!哈哈哈.....”李楚文笑得开怀,却惹得夏侯懿渐渐地黑起了脸。
这时,新郎官过来敬酒了。
新郎官柳华之手持酒杯,来到夏侯懿身旁,道:“少主!”
“如今都是一家人了,你怎么还叫我少主呢!”夏侯懿有些意外,这新郎官似乎还未进入角色呢,于是指着两位侄子,抿嘴一笑,道:“与他们一样,叫我小舅舅就好。”
柳华之愣怔片刻,似乎有些意外,唤道:“小舅舅。”
柳华之从仆人手中拿过茶壶,给三人的杯子里斟满,道:“小舅舅与两位弟弟尚未弱冠,不能喝酒,便以茶代酒吧。”
四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柳华之走后,夏侯懿凝望许久,对邓语堂道:“语堂,你这姐夫,一身书卷气,与你姐姐倒是挺配的。”
“那是!”邓语堂有些自豪,道:“他曾经还考中过秀才呢,在官府是有文案的。”
“秀才!那可是宰相根苗!”夏侯懿很是意外,道:“成了「落霞宫」的女婿,便不能考取功名了。”
「落霞宫」自立宫以来就有一条宫规,不能与朝廷有任何接触,只因他们做的就是犯事的勾当,更别说考取功名了。而如今成为皇帝手中的利刃,只是为了不想与皇权起冲突,自保而已。
“对于读书人来讲,不能考取功名是一大憾事!”邓语堂坦然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他既然选择了我姐姐,功名自然就得放下,更何况咱们「落霞宫」也不差呀,只是名声不好听而已。”
邓语堂说的是实话,确实名声不好听。
……
大闹洞房后,众人渐渐散去。夏侯懿与墨安漫步走在回木犀院的路上。星光灿烂,月光柔和,今日还真是个好日子。
夏侯懿将怀中用方帕包裹的糕点递给墨安,道:“这是今日我那桌席上的糕点,我尝过特别好吃,就特意给你留了三块,你快尝尝!”
墨安接过糕点,心里很是熨帖,她的主人真的是有什么好东西都会想着她,委实对她太好了。
墨安咬了一口,软糯香甜,唇齿留香。
“怎样,好吃吧!”夏侯懿如献宝一般,等着墨安的赞许。
墨安颔首,看着那张月光下朦胧的面容,感动道:“嗯,很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