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至,寒风冷冽,本应祥和的绛云殿后殿,一片愁云。
夏侯欣扑在老母亲怀里哭泣,邓书雪也在一旁抽泣着。
“别哭了,哭有什么用!”
说话的是卧病在床上的夏侯端木,他旧疾复发,已卧床一个多月,但令他女儿、孙女哭泣的不是他,而是他的女婿邓之伦。
邓之伦是一个多月前,在回「落霞宫」的途中不见的,是失踪了。最初,夏侯欣不以为意,认为可能是有什么事情给耽搁了。可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她的丈夫就犹如消失一般。于是,夏侯欣开始慌了,派儿子和女婿与下属四处寻找,但一无所获。想着老父亲手中的影卫,那是利刃,是连皇帝都忌惮的东西,找人那还不是简单的事。
林瑾雯不免叹息道:“一个多月不见踪影,你怎么如今才来说!”。
“咳咳咳!”夏侯端木咳得厉害,有些难受地说着话:“在最初不见了的时候,就该过来与我说明,如今都一个多月了……糊涂!”
“父亲在病中,不忍打扰……”夏侯欣啜泣道。
“幽语!”夏侯端木高声一吼,引得咳嗽连连:“咳咳咳......”
只见幽语从门外快速来到床边,单膝跪地道:“主上,属下在!”
“速派一队影卫前去寻找,速去速决!”
幽语答应道:“是!属下告退!”
“咳咳咳!”
夏侯端木咳嗽不止,林瑾雯连忙抚背,担忧道:“也不知药老何时回来。”
药老,一位可永久居住在「落霞宫」的客人,是住在南边树林里陶然居内的鬼医圣手,也是位古稀老人。前些日子,因夏侯端木旧疾复发,居舍内恰巧缺少那几味必用药材,便与小徒儿出门采药,只留大徒弟与哑奴看守。
林瑾雯道:“那几味药极其难采,估计要多花些时日了。”
夏侯端木见大女儿仍在哭个不停,无奈道:“你也别哭了,这不是去找了吗!”
……
两日后,邓之伦被找了回来,是在离虞雾峰两三百里的一处山洞中发现的。当时的邓之伦身中数刀,且有两处伤在要害,伤口因得不到及时救治而溃烂流脓。他气息奄奄,身体因寒冷而失温,且还身受严重内伤,能撑到影卫前来相救,实属不易。
听雪楼内,邓之伦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由于药老采药未归,就由大徒弟看诊。
大徒弟名唤李书仁,今年三十有五,生得相貌堂堂。他深得药老真传,医术精湛,一番诊治后,李书仁摇头,道:“拖得太久,已错过最佳救治时机……就这一两天的事,准备后事吧。”
一家人听后懵了,怎么就没救了,但李书仁深得药老真传,他的话是实话。
夏侯欣只觉如芒刺背,措手不及。她的丈夫也不过才不惑之年,怎能年纪轻轻就丢了性命。更何况她很爱她的丈夫,怎么舍得让他离她而去……
突然间,她想到他们夏侯家有一禁习秘籍,修炼之后不仅能重塑心脉,治愈一切伤病,还能练就绝世武功,比太上老君的仙丹还灵。
夏侯欣来不及思考,留下儿女、女婿,往绛云殿奔去。
......
彼时,夏侯懿抱着账本来到降云殿,向老父亲呈上这一年来「落霞宫」所接手的任务、消息以及衍生产业的状况,看过之后,夏侯端木很是满意,满意小儿子这一年来的成长以及管理能力。
“咳咳咳!”夏侯端木喝下一口李书仁为他调制的糖浆,瞬间觉得喉间清爽无比,夏侯端木很是满意,不光是对李书仁调制的糖浆的满意,也对自己儿子管理能力的肯定。
“我儿已长大,为父可以颐养天年了。”
夏侯懿只是笑笑,喃喃道:“父亲说笑了,儿子时常自感心有余而力不足。”
“你还小,等弱冠就好了。”林瑾雯坐在床边,为夏侯端木整理着被角,想起大女儿,揪心道:“也不知你姐夫是否有下落了。”
屋子里一片静默!
“嘭!”
房门突然被打开,夏侯欣狼狈地扑倒在老父亲的床前,哭诉道:“……之伦回来了……”
夏侯懿很是欣喜,来到夏侯欣身边,问道:“姐姐,姐夫回来了?”
夏侯欣颔首,继续道:“找是找回来了,却身受重伤,李大夫说之伦伤势过重,错过最佳救治时机,就剩这一两日的日子了......”
“怎么会……”屋子里的人均不敢相信。
林瑾雯连忙问道:“李大夫没办法了么?”
夏侯欣摇摇头,对老父亲说道:“父亲,如今只有您能救救他了,求您救救之伦。”
“我救?”夏侯端木一头雾水:“怎么救?”
林瑾雯也很是不解:“欣儿,你父亲尚且病中,下床都艰难,你让他怎么救!”
夏侯欣看了看一旁的弟弟,又看看身旁的母亲,道:“夏侯家有一禁习秘籍,修炼之后能重塑心脉,治愈一切伤病......”
“咳咳咳!”又是一阵猛咳,林瑾雯赶紧为丈夫轻拍背部,见不起作用,便又喂上一口糖浆。舒缓下来后,夏侯端木果断道:“没有什么秘籍,都是以讹传讹的,若真有这秘籍,为父的旧伤又怎会复发,又怎会卧床多日不见好转。”
夏侯欣明显不相信,道:“您只是年纪大了不想练而已,父亲求求您,把秘籍给我吧,让我拿去救之伦,父亲!”
夏侯端木握着女儿的手,凝视了良久,久到让夏侯欣以为自己的老父亲同意将秘籍给了她。
“你回去好好陪着之伦吧!就这几天,好好陪着!”
夏侯欣不敢相信:“父亲这话什么意思?”
夏侯端木没有回答他的女儿,抬首对门外喊道:“幽语!”
“属下在!”幽语快速来到屋子里,单膝跪地道。
夏侯端木没有片刻迟缓,道:“带大小姐回听雪楼!”
“是!”说完,幽语起身准备将夏侯欣带出去。
“我不回去,我不回去!”夏侯欣紧紧握住老父亲的手,恳求道:“父亲,欣儿求您了,求您救救之伦,父亲……”
“幽语,还不快带下去!”
只见幽语扣住夏侯欣的手腕,提手将其拉出去。
“父亲!您不能如此厚此薄彼呀,我也是您的孩子,我是您的长女呀!”
夏侯欣奋力挣扎着:“父亲……”
“哈哈哈哈……”夏侯欣似乎突然间明白了什么,大笑着,有些疯癫:“我知道您为什么不给了,您就是怕之伦练了这秘籍之后武力超群,怕他危及您那宝贝儿子的地位!哈哈哈哈……父亲,您太偏心,我恨你,我恨你……”
呼喊声渐渐远去,屋内一片寂静。
夏侯懿放下手中的账本,来到父母身旁,问道:“父亲、母亲,我们真的没有大姐口中所说的秘籍吗?”
老两口对视一眼,沉默了,夏侯懿明白了,那本秘籍是真是存在的。
此刻,夏侯懿心里渐渐升起了怨怼,怨父母不肯将秘籍给大姐救大姐夫,可转念又想,莫非真的是因为自己?
“父亲、母亲,就将那本秘籍给大姐吧,儿子不在乎这些,大姐夫性命重要!”
夏侯端木抬眼看着自己的儿子,叹气道:“你们把我与你母亲,想得也太狠心了!”
林瑾雯轻轻拍拍夏侯端木的手,柔声说道:“横竖懿儿早晚都要继承「落霞宫」的,不如此刻就告知他吧!”
夏侯端木思索了片刻,颔首道:“好吧!”
得到丈夫的首肯,林瑾雯便向小儿子诉说起来:“那本禁习秘籍 ,名曰《天觉神功》,是夏侯家的家传秘籍,修习后不仅能重塑心脉,治愈一切伤病,还能练就绝世武功!但修习此秘籍者,追溯起来,只有着书者与你们的高祖父练过。”
“为何会这样!”夏侯懿不解,绝世武功,怎么没几人练过!
林瑾雯继续道:“只因要修习这本秘籍,需要一名内力深厚的炉鼎,将全身功力传递给修习者,且这名炉鼎得与修习者心意相通才行,否则必当双双爆体而亡。”
“炉鼎!”夏侯懿没想到,话本里的‘炉鼎’竟然会出现在自家的武功秘籍上。
夏侯端木难过道:“你大姐与你大姐夫,一直以来就不是练武的材料,资质平平不说,而今这把年岁了,武功连你的一半都比不上,又如何能修习此秘籍!与其这样,不如什么都不说,你大姐要怨,就让她怨吧......咳咳咳....”
林瑾雯轻拍着丈夫的脊背,待咳嗽缓解之后,继续道:“修习此秘籍还有一个弊端!”
夏侯懿连忙道:“什么弊端?”
“修习成功者会失去一部分记忆,而那名炉鼎也会武功全失,丹田尽废,成为一个废人。”渐渐地,林瑾雯激动起来:“即使我们愿意让你大姐付出,但你大姐夫已经不省人事,根本无法修习。既然无用,还不如早早将其掐灭。”
林瑾雯叹息着:“或许,这就是命吧!”
真是天意弄人,夏侯懿没想到,要修习家传秘籍,要求竟然如此之高。即使修习功成之后,也会失去一部分记忆,虽然老母亲没有明说,但夏侯懿也猜到了,失去的那部分记忆,应该就是与那名炉鼎的记忆。心意相通的炉鼎,不就是心爱之人吗!
夏侯端木未修习《天觉神功》来治愈身体的旧伤, 只因他不愿失去那份与妻子林瑾雯的记忆,不愿妻子武功全失,丹田尽废,成为一个废人,他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