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一阵不正常的鞭炮声从听雪楼处响起,夏侯懿明白,是自己的大姐夫,走了。许是老天爷也在为邓之伦哭泣,天空渐渐地飘起了小雪,飘飘洒洒,稍顷便染白了虞雾峰。
午后,夏侯懿搀扶着老母亲林瑾雯和墨安与一众仆人一起来到听雪楼吊唁邓之伦。来到门前,只见白花朵朵,黑绸飘飘,凄凄惨惨。
夏侯懿搀扶着老母亲进了灵堂,墨安与一众仆人在灵堂外,跪地叩首烧纸吊唁。
灵堂内只有邓语堂与柳华之兄弟二人,见外祖母与小舅舅来了,赶紧上前相迎。由于邓之伦是晚辈,林瑾雯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夏侯懿便将老母亲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轻拍老母亲的手背,道:“儿子去给大姐夫烧些纸。”
林瑾雯点点头,眼角不由得流出泪来,望着黑白分明的灵堂,只觉真是造化弄人。
夏侯懿跪在蒲团上,烧着手中的纸钱,心情悲怆,感慨世事无常,望着龛位上的牌位,心里默念道:大姐夫,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出杀害你的凶手,为你报仇。我们一大家子也会互相扶持、互相照顾,你一路走好!
这时,邓书悦搀扶着自己的母亲夏侯欣来到灵堂,见外祖母与小舅舅来了,鼻子一酸便哭呜起来。
但一旁的夏侯欣却神情淡漠,只见她来到蒲团旁,一脚踢开了夏侯懿,跪在了夏侯懿方才跪过的地方,拿起一旁的纸钱,烧了起来。
一旁夏侯欣的儿女们却看得目瞪口呆,他们没想到自己的母亲有一天会如此无礼,她一脚踢开的可是「落霞宫」的少主。
邓书悦赶紧来到夏侯欣身边,附耳道:“母亲,您怎么能这样对小舅舅呢,他可是「落霞宫」的少主!”
夏侯欣没有理会,只是神情木讷地烧着纸钱。
邓书悦回头望了望丈夫与弟弟,很是无助。
夏侯懿也不生气,只是手足无措的站在一边,道:“没事儿,大姐是太伤心了!”
“我伤不伤心与你有关系吗!”语气淡薄,毫无温度可言,甚至下了逐客令:“你出去,走!”
“母亲,你在说什么呀,他是小舅舅!”邓书悦无语了,她的母亲怎能这样。
夏侯欣没有理会,继续埋头烧着手中的纸钱。
夏侯懿心里很是难过,缓步来到老母亲身边,握着老母亲的手,示以安慰。他们知道夏侯欣为什么会这样,只因那本家传秘籍。
林瑾雯明白自己的大女儿的气焰一时半会儿消不下来,牵着小儿子的手,道:“懿儿,我们回吧......走!”
“外祖母!”邓书悦挽着林瑾雯的胳膊,歉疚道:“母亲这是太过伤心了......”
“我知道,多宽慰宽慰你母亲!”林瑾雯轻轻拍拍孙女的手,安慰道:“你外祖父还在病中,得回去照顾,走了。”
邓书悦也不知该说些什么,目送两人离开灵堂后,转身缓步来到母亲身边,跪在蒲团上,黯然地烧着手中的纸钱。
夏侯欣转眼看向一旁的女儿,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她没有告诉孩子们,他们的外祖父、外祖母,为了他们的小舅舅,对他们的父亲见死不救,她不想这样的怨怼延伸到下一代。
父母是生养她的人,她没资格责怪,但她的弟弟不一样,她暗自发誓,一定要找出杀害她丈夫的人,同时也不会让她的弟弟好过。
邓语堂与柳华之将林瑾雯与夏侯懿送至大门外,一时相顾无言。
将林瑾雯扶上轿子后,邓语堂转身对夏侯懿致歉道:“还请小舅舅莫要生母亲的气,她只是太过伤心了。”
“我明白!”夏侯懿拍拍邓语堂的肩膀,理解道:“你们快回去吧,不用再送了。”
兄弟二人施拱手之礼,目送林瑾雯与夏侯懿离开。
......
夜晚,夏侯懿躺在床上,想起自家大姐的那一脚,辗转反侧。他原本就与自家姐姐并不亲密,如今有了这隔阂,怕是很难和好了......他不想失去这份亲情。
他突然很想去听雪楼,想将事实的真相告知自家大姐,并不是父母偏心不愿给,而是自身武功底子不够,再加上大姐夫本身就已不省人事,又如何能修炼秘籍。
可转念一想,这么说的话,自家大姐会再次受到打击,他不忍......
“哎!”
这是夏侯懿第二次唉声叹气!第一次是什么时候......他想起了,是上次墨安出任务的时候。
......
五日后,邓之伦出殡,漫天飞舞的雪花夹渣着冰凉的寒风,真真是寒冷刺骨。黑白相间的绸花,雪白的孝衣,淡黄色的纸钱,伴随着鹅毛般的大雪,已经分不清到底是雪,还是孝衣,或是纸钱。
夏侯萱在屋子里陪着她的姐姐夏侯欣,她怕姐姐一激动,又冲了出去。当地习俗,若是夫妻任何一方死去,出殡那天未亡人是不能去送殡的,不然日后会生病。
可夏侯欣太爱他的丈夫,棺木抬出灵堂的时候,几次三番地扑上去,众人拦了好几次。
夏侯萱住在离「落霞宫」三百里外的翰城,掌管着「落霞宫」酒楼的生意。在接到邓之伦身亡的消息后,均不敢置信。接受事实之后与丈夫、儿子赶了一天一夜的路程,才来到夏侯欣的身边。
......
卧房内,夏侯欣靠在床头暗自垂泪,只见她眼眶红肿,发丝凌乱,人也瘦了一圈,凄凄惨惨,好不可怜。夏侯萱为她斟了一杯茶,递到她的手中,然后坐在床边,道:“哭了那么久,喝杯茶润润喉吧。”
然而,夏侯欣只是端在手中,并不打算喝。
“姐夫今日都出殡了,你也要赶紧振作起来,你总是这样,姐夫要是看见,得多难过呀。”
“我倒是希望他能看见。”夏侯欣想起邓之伦,眼泪就如断了线的珠子,滴滴哒哒掉个不停:“这么多天过去了,他一次也没入过我的梦!我知道,他一定是在怪我没能将他救活,所以才不肯相见。”
“你在瞎想些什么呀!”夏侯萱很是郁闷:“他这是在怨你不仔细吃饭,不好好睡觉,你瞧瞧你现在这副样子,像什么!我要是姐夫,我都不想看见你。”
“呵呵呵....”夏侯欣又哭又笑,道:“你不用这么说,我知道我是什么样子。”
夏侯萱鼓励道:“你要振作起来,找出凶手,为姐夫报仇!”
“仇,肯定是要报的。”夏侯欣擦干脸上的泪水,眼神突然冷冽起来:“……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夏侯萱突然觉得姐姐的眼神有些可怕,可眨眼间那冰冷的眼神又消失不见,想着一直想问的问题:“姐夫究竟得罪了什么人么!”
“不知道!”夏侯欣淡淡道:“这几日忙着办丧事,还没来得及查办呢。”
“姐姐莫要忧心。”夏侯萱宽慰道:“父亲虽然病了,但咱们家还有一兄弟呢,他不会袖手旁观的。”
“我不曾想过指望他。”夏侯欣拒绝道:“我会靠自己。”
夏侯萱这次一回来就发现了大姐与小弟之间的不对劲,起初以为是因为丧事的缘故,现在看来并不简单。
“姐姐,你与小弟之间,怎么了。”
“没什么,你管好你自己。”夏侯欣的声音就犹如这寒冷的冬日:“别人的事,少管。”
别人?姐妹之间怎么就成了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