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江一棉的亲爹江长海依旧是个烂赌鬼,记得正好是秋收时,秦氏怀着孕也没法下地、只能在家做做家务、其他人都在忙着赶秋收。
只有江长海这个烂赌鬼除外,他每天依旧悠悠荡荡的、徘徊在众多赌场之间,有一日他输光了钱、回家就想从秦氏那里讨要一些。
秦氏知道他的鬼性子,自是不肯给的,更况且她身上也没啥钱,当时并没有分家,所挣的银钱都是要上交给中馈的,她自然也不例外。
但江长海见秦氏虽抖着手洗碗,却一副丝毫不为所动的样子,就一阵莫明的暴躁、他气血翻涌,脑子就控制不住身体。
彼时的江立夏和江立冬哥俩儿,正好背着猪草进了院门,就听到从厨房传来‘哗啦’一声瓷碗碎落的声音,紧接着便是哀嚎声。
哥俩闻声一惊,纷纷快步向厨房跑去,只见厨房里的水泼了一片,瓷片也散了一地、洁白的瓷片上还似闪着丝丝猩红的血珠。
哥俩到时、就正好看到,江长海一巴掌扇在了秦氏的脸上,紧接着秦氏煞白的脸颊上,瞬间就出现了一个五指印,更映衬着秦氏素色的衣裙上面暗红交加。
哥俩都被眼前的场景、给吓怔住了,直到良久良久、听到了秦氏的痛哭呻吟声后,他们这才猛然惊回了神。
两人见此、手忙脚乱的想去解救小婶婶,可小叔就跟发了疯般实在吓人的很,俩兄弟只能一人‘啊啊啊’的闭上双眼,以此来鼓励自己,好冲上前去救小婶婶。
一人则颤颤巍巍的跑出了院门、想去叫人来帮忙。
江立夏平常就非常害怕江长海,眼下见江长海又发了疯,他腿肚子都跟着抖,因此出手的力道就很软绵,不过三两下就被江长海给甩了出去。
他当时也不过才七八岁,被甩出去后呆愣愣了好久。
好半晌后、他才听到了院外一阵阵的脚步声、惊呼声、以及小婶婶的痛哭声。
其实江立夏哥俩儿、已经忘记了那天倒底发生了啥事,只记得那天小叔打了小婶,然后就是好多好多的血、一盆一盆的血。
他和弟弟呆呆的蹲坐在墙角,只看着奶奶和娘亲以及二婶、和几个婆婆进进出出,一盆一盆的血水往外倒。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听到了一个婆子的惊呼声,“哎呦哎呦!生了生了、是个漂亮的闺女,恭喜恭喜啊!”
但紧接着他们、又听到了另一个婆子的惊呼声,“还有一个还有一个!肚子里还有一个呢、这是个双胎啊!这可是大吉呀大吉啊!”
随后他们却又听到了、另一个婆子的惊呼声:“哎吆喂!生了生了是个小子,天呐!这可是十几年都难遇的龙凤胎……哎…咦?咋没哭声呢……”
当天晚上江立夏和江立冬、就做了一夜的恶梦,第二天一早便发起了高热。
哥俩断断续续病了有个三五日,等他们病痊愈后,才得知小婶婶早产生了一个小妹妹,他们爷爷给起了名字、名叫三柳、江三柳。
哥俩儿明明记得还有一个弟弟啊,他们追着问着,身边的大人却都一致说没有,只说他们可能记错了,就把妹妹记成了弟弟。
哥俩儿懵懵懂懂、又无从求证,只能将信将疑。
好在孩子的忘性都大,他们不过几日便将这事给抛到了脑后。
只一点他们可能永远都不会忘记,那就是哥俩儿自此以后,便格外的害怕他们的小叔江长海。
江立夏从八岁到十三岁的这五年里,依旧有增无减,即便后来他们都分了家,奶奶只是让他给小婶婶家送些东西,他都害怕的不敢进院门,只能隔着篱笆将东西放到门口,喊一声让小婶婶记得出来拿后,便瞬间跑了没影。
而要说江长海有多可恨呢?
那就这样说吧、一般的人死后、按照当地的习俗,都会有哭灵守灵、以及一系列的流程。
但江长海死后呢,江老头这个当爹的,当天就作主把江长海给下葬了,一口棺材便是最后的体面。
只是没成想、江长海死都没死个安生,人都死了还能惹出来这一通的麻烦,害的原主跟着白白丧了命。
江一棉在屋内、自是听到了院内的交谈声,她接收到了原主的记忆后,也就知道了门外的人是谁。
思及此,她站起身后就迎了出去,“大哥二哥你们来啦,快屋里坐啊!”
屋外哥俩的年纪,一个应该有十三岁了,另一个也差不多有十二岁,可都因着常年吃不饱饭又瘦又干瘪,看着也就十岁出头样子。
好在他们的面容长的精神又耐看、穿着虽破破烂烂,都比较干净,再加上小麦色的皮服,看着倒比平常人家的小孩清爽的许多。
江立夏哥俩闻言才刚要答话,却见江一棉的头上包着纱布、还渗着血呢,他们一惊便急问出了声:“一棉你头上咋受伤了?”
现下正是春种的时节,江家老宅的一行人都在地里忙活,突听闻前来报信的村民说,有人到江家三房闹事。
牛氏便急步先回了老宅拿银子,她昨日听到有人去三房讨债的消息后,就已经晚了时间,只听闻有一行人凶神恶煞而来,又凶神恶煞而走。
牛氏跟本没赶上照面,因此今日又一听说后,便急赶慢赶的找到了夏村长,只想一次性把此事了结掉。
因此老宅的众人,只知道牛氏要去三房,把江长海欠的赌债给还上,还并不知江一棉为此受了伤,甚至差点被绑去富人家当了小老婆!
一旁的江一棉闻言、想了想还是解释的一下原由,一来是、将事情说开大家也都明了。
二来江一棉毕竟不是原主,之后的相处中肯定会有所不同,到时别人要再问起话来,她就可以推拖脑袋之前被撞坏了,所以言行举止间才会有所不同。
毕竟她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有所改变也是应当应份的。
果然江立夏哥俩儿听江一棉说完后、均是一脸的义愤填膺,恨不能将那些人、揍他个落花流水稀里哗啦。
见此江一棉表示心意收到了,就转移了话题问道:“二哥你怀里抱的啥呢?”
江立冬闻言嘿嘿一笑:“是黑面!和一只母鸡呢!这是奶奶和娘亲之前吩咐让拿过来的!”
“黑面!”江一棉一听、就想到了西北锤王他弟弟上学吃的黑面馍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