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门前,大雪似乎止步于此。
相较于街上,被清扫过,依旧半尺深的厚雪。
这里的门前地,甚至能看得到原本的青砖。
两座近乎六尺,重约数千斤的石雕瑞兽,端坐门前,看护着偌大的将军府。
门匾上“西北将军府”,五个鎏金大字,没受一丝风雪的袭扰,依旧熠熠生辉。
青年扶着石兽,停住了脚。
“韩忠,你说我爹,今天是用棍呢,还是用鞭,我得提前准备准备,用棍,我便要先在这,耍上一套硬气功,让身子热乎些,待会也就不怎么疼了,要是用鞭,我便打上一通柔拳,让皮肉松软些,也能顶些用处。”
书童原名韩烈,老爷遇见他的时候,他饿的就剩一层皮包骨,老爷看他双目清澈,没什么心眼,身材比例又恰到好处,是块练武的材料,就从奴隶贩子手里给买了回来。
还给韩烈改了名,说是萧家世代,吃得皆是军家饭,这烈字,不太吉利,克主,便改而为忠,带效忠之意。
“少爷你快别说了,听着怪吓人的,你身体强健,自是不怕老爷捶打,我可不同,每次被老爷棍棒加身之后,下地都难!”
韩忠面露惧色,一想起老爷持棍的凶狠模样,他就不自觉的打起寒颤。
“行了,别给我装,我爹教的功夫,刀枪棍棒,擒拿拳脚,你哪样落后于我。”
“少爷……”
“得了得了,少给我卖惨,待会挨起揍来,多帮我挡两下,不然你打碎我爹,玉雕玲珑马的事,我可不帮你兜着了。”
“少爷,我……”
“嘘,我爹来了。”
青年反手将韩忠拉到身旁,避于石兽一侧。
只见两人从府内大步行来。
站至门前,交谈一番。
而后年轻男子,拱手辞别离去,留下一身姿魁拔的中年男子,负手立于雪中。
中年男子剑眉星目,鼻梁高挺,犀利的眼神中,透着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沧桑,一道狰狞的陈年疤痕,至额间起,收于唇角,有一股子不怒自威的味道。
这雄姿英发的男子,正是方才青年口中的爹,西北大将军,萧盛。
“萧鸿,韩忠,你们俩,打算躲到什么时候?”
萧盛之声,沉如浑酒,却是威严十足。
两人一惊,四目相望,竟是悲凉。
来到门前。
“爹,您回来啦?”
萧鸿脸上强挤出笑容,身上的腱子肉却已经开始微微跳动,做好了挨打的准备。
韩忠畏畏缩缩的低着头,跟在其后,自始至终不敢抬头看老爷,只是唯唯诺诺的喊了一声:“老爷。”
可是萧鸿此次却是失算了,没有劈头盖脸的谩骂,也没有狂风暴雨的拳脚。
萧盛只是点了点头,“嗯,先进来。”
两人又惊又喜。
萧盛对待萧鸿,历来都是雷厉风行,能当场动手的,绝不先关门。
现在老爷没有罚的打算,待会自然不会再有什么变卦。
走过长长的庭院走廊,路过府中的花园池塘。
萧盛带着两人,径直走到祖宗祠堂。
萧鸿还有一大其三岁的姐姐,萧昙。
一刚满六岁的妹妹,萧羽。
“艳昙花开,惊鸿现,展翅轻羽,萧百年。”
这是萧盛喜得小闺女时,提笔而作,寓意萧家将门长盛,百年不衰。
而此刻,两姐妹也已候在祠堂门前。
这是萧盛每次回家,都必须要来祭拜的规矩。
大门打开。
姐弟妹三人随着萧盛走了进去。
韩忠则候在门外,不敢进来。
完成祭拜礼仪。
萧盛突然开口:“韩忠,你也进来。”
此话一出,萧昙和萧鸿,顿时感觉事有不对。
这萧家祠堂,萧盛早就下过命令,除了打扫和添置香火的下人,非萧姓者,不得入内。
“爹,今日这是怎么了?”萧昙小声问道。
“我哪知道啊?”萧鸿也是一脸茫然。
至于六岁的萧羽,则完全没有在意,只是牵着姐姐的手,安安静静的看着。
“老爷,我不敢。”
韩忠低头回道。
“韩忠,我问你,我萧家待你怎么样?”
萧盛没回头,只是看着房内台上的那一层层祖宗牌位。
“老爷待我恩重如山,救我于水火,授我武义,教我识文断字,少爷待我更是亲如手足。”
韩忠诺诺得回到。
“真话?”
“真!”
“那你可愿和鸿儿,在这萧家祖宗面前,结成异姓兄弟?今后,共患难,同富贵,终生不得做有违兄弟道义之事。”
萧盛转过身,微眯着眼睛,看着韩忠。
“老爷,我……”
“我什么我,怎么和本少爷结拜,很丢人吗?”
萧鸿看到韩忠支支吾吾,知道再这般下去,他爹怕是要发火了,立马出声道。
“不是这样,不是这样,我巴不得,只是我怕配不上少爷。”韩忠急了。
“呸,又不是讨媳妇,配什么配,进来。”萧鸿笑骂着走出去,拉住韩忠的手,将其带入祠堂。
其实结拜这事,原先萧鸿就和父亲提过,毕竟两人一块长大,感情早就超过了,寻常主仆,只是父亲一直不当回事,萧盛并不是觉得韩忠出身低下,只是觉得萧鸿平时游手好闲没个正形,指不定又憋着什么坏水。
如今萧盛,突然提出来,反倒让萧鸿差点都做不出反应。
三人跪在祖宗牌位前。
“列祖列宗在上,萧家第八代家主,萧盛今日收一义子韩忠,与我儿萧鸿,结为异姓兄弟,今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随着萧盛在前面念,两人在后面复述。
“列祖列宗在上。我萧鸿,愿与韩忠结为……”
“列祖列宗在上。我韩忠,愿与萧鸿结为……”
“若有违手足之义者,不得好死。”
“若有违……”
“若有违……”
结拜结束。
“起来吧,忠儿,你可以搬到鸿儿那院了,小昙吩咐下去,让府内所有人,明早鸡鸣之后,到大院集合,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行了,你们都回去吧。”
萧盛的声音,比之刚才似乎又沉了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