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骑越来越近,那马儿的踢踏之音也越来越清晰,来人的模样更是被守卫们看得清清楚楚。
没错,守卫队长猜的没错,来人正是韩忠派出城外的军中探哨。
......
“开河急报!快!快让路!”
守卫们纷纷退让,接着他们只觉一阵疾风掠过脸颊,探哨化作一道黑影闪过,那马蹄声在城门洞中回荡,甚是清脆。
......
片刻之后韩忠所在的房间外,已是传来探哨的报信之音。
“开河急报,求见韩将军!”
闻声韩忠缓缓放下手里正在擦拭的剑,眼中漏出一丝狠厉,因为他早已从探哨焦急的语气,以及口中的开河二字,猜到了这急报多半与有敌来犯相关。
“进。”韩忠语气平缓。
探哨推开房门。
桌上的一点烛辉印得房中有些昏暗,而太阳落山后,本该休息的韩忠,此刻却依旧是穿着将甲,那柄擦得能映出烛火的长剑也在探哨的注视下插进了韩忠腰间的剑鞘之中,发出‘噌’的一声脆响。
见到此景的探哨微微涣神,韩忠却是率先开了口。
“开河的封展豪,带了多少人马前来?”
闻声,探哨瞬间回过神来,连忙抱拳跪道:“回将军,我于高处察看,他们千人一队,很是好数,到人马众多,足有三万。”
“可有携带攻城重器?”
“回将军,攻城重器全在队尾,他们队伍很长,我怕被暴露,并未来得及数有多少器械,但我离开之时少说也有十余架投石器。”
“知道了,下去歇息吧。”
“是!谢将军!”
......
探哨走后,约摸半刻钟的时间,韩忠也走出了自己的房门。
“左右!”
门前几位将士瞬间抱拳跪下,齐声应道:“在!”
韩忠微微点头。
“开河之地,有敌来犯,传我将令,全军集合,忠字营原部两千人带上自己的马匹,卸去重物,于城门前侯着,其余守城将士三千人,将所有之前准备的石块,圆木,火油,全都抬到城上,放不下的,就近堆积于城下,另外命朱家三兄弟,各带一百兵士,分别从城中三条主街开始疏散百姓,若有百姓不愿离去,务必告诉他们,开河来敌三万有余,若在天亮之前还不退出城去,我们未必还能护其周全。”
“是!”
韩忠话音刚落,方才还跪在跟前的几人应了一声后,纷纷跑散开来,交代完之后,韩忠再次返回房中。
……
而下一刻,房外的一切突然纷乱起来。
将士集结时马儿的嘶鸣声,甲胄的摩擦,百姓撤离时的慌乱,婴儿的啼哭......似乎整个安阳都乱作一团。
然而此时的韩忠却是异常的清醒,三万凌州军是个什么概念,他非常清楚,郭玄调离之后,以他目前的兵力,想守住安阳城,可谓是难若登天。
而韩忠之所以下令让百姓们撤离,并非是不相信同为大夏血脉的凌州军,不会伤害百姓,而是他不相信他们的领兵之人——封展豪。
寒州与凌州本就是大夏五州离的最近的两个州,同属大夏之地,无论百姓,商贩还是官员之间,皆多有来往,所以两州之地的名人趣事,自然也算不得什么隐秘,就连寒州的山贼也多少知道些凌州的事,甚至还能喊出几个与他同行的凌州匪寇头子之名。
而安阳和开河更是相距不过数百里,作为开河的守城将军封展豪,韩忠自然是早就打听了一番,其中便听到过封展豪嗜血好杀,数次将早已投降的山匪斩尽杀绝,就连被山匪关押在山上的无辜百姓,他都不曾放过。
而封展豪的好勇争攻,如今的韩忠算是见识到了,寒州与凌州接壤之地甚多,唯独仅有封展豪发兵来攻,且萧鸿发出伐夏文书至今,时日并不长,就算是封展豪接到了夏誉的命令,他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就能集结远超开河守城军编制的军队,更别说还搭配了数量众多的攻城重器。
这一切的一切都只在说明,不论夏誉有没有给封展豪下达命令,他都早已在很早以前,就在做着攻打寒州的准备。
而对于这样的人,好战贪功的人,韩忠又怎么可能妄想他破城之后能善待百姓。
所以韩忠在下令帮助百姓撤离的时候,便已经做好了无论如何都要坚守安阳,并给予封展豪最大打击的准备。
这样才能拖住他的步伐,也才能让他损耗元气,而无法对安阳之后的下一个寒州城池发起攻击。
......
时间一点一滴,正在流逝。
待到韩忠再次出现,已是在那安阳城的内城处。
此时韩忠的面前,是两千轻装骑,他们个个昂首挺胸,而那些原本还在迅速搬运守城物资的将士们,也在韩忠出现的那一瞬间,纷纷停下了手中的活,驻足看向韩忠。
……
今日的韩忠,胯下骑着一匹卸去重甲的大白马,肩披白披风,身穿亮甲,腰间佩剑仍在,手中却多了一柄过去不曾携带的长枪。
韩忠单手提枪,另一只手提溜着缰绳,先前的速度很是缓慢。
看着眼前熟悉的将士面孔,无数的记忆也随之涌上心头。
……
“韩烈,这名字太硬,杀气太重,我给你改个名字,日后你就叫韩忠吧。”
“你叫什么名字,我爹说给我找了个伴读书童,就是你吧,对了我叫萧鸿,惊鸿的鸿,算了看你也不像认字的,说了你也不明白,以后你就陪着我,先生教我你就在旁跟着学,记住了以后人前我是少爷,没人的时候你得管我叫大哥,我不会亏待你。”
“臭小子,我爹回来你也不提前通知我一声!看吧,这次回去我俩非得再挨顿揍。”
“韩忠,我弟弟呢?你是不是又帮他作恶了?”
“你记住了,再见我爹,你跑出去时,往后看,身子别动,眼神要凌厉一点......对了,就像这样,这相叫鹰视狼顾之相,有此相者无一不是大奸大能的非凡之辈......放心吧,我还不了解我爹?他看着你长大,不会轻易杀你的,他只会让你和我拜把子,保不准以后你我就真是兄弟了。”
“韩忠,你可愿和鸿儿,在萧家祖宗面前,结成异姓兄弟!”
“今天我决定,把家主之位传给萧鸿,至于义子韩忠,以外姓破例入萧家族谱。”
“二弟,明日我俩便要分开,此次攻打夏誉,我需全心投入,可能顾不上你,而那开河的封展豪,非善茬,安阳之地,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韩忠闪过的记忆中,有在萧家的点点滴滴,有他与萧鸿一同做坏事后的开怀,有一同受罚后相互嘲笑温馨,更有他与萧鸿出生入死的经历,还有与将士们一路走来的种种......
......
待到韩忠走到城门前,这回忆的点滴也戛然而止,此刻他的内心无比温暖,因为他知道面对封展豪的三万凌州军,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也许他会付出生命的代价,也或许只有在血液流尽的那一刻,他才有时间再回忆自己走过的这一生。
然而这温暖的心,却在韩忠再次看向将士们的那一刻,变得坚毅起来。
下一瞬间韩忠已是高声喊道:“弟兄们,我知道你们中大部分人,过去都是奎字营的老兵,而后才成了我韩忠的兵,成了忠字营的一员,当初丁奎叛乱,你们跟着反叛,那可都是死罪。”
韩忠话音刚落,顿时将士们便躁动起来,不少人还直接高声喊了起来。
“将军,我们不是被赦免了吗?”
“就是,将军怎么又提此事,难道我们注定就要背着这莫须有的罪名一辈子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