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很长,但在钟飞讲述的过程之中,司空震一句话都没有插嘴,只是在一旁静静地听着,直到钟飞讲完这个故事。
故事讲完后,天已经渐渐亮起来了,钟飞长叹了一口气后,望向远方,不再说话,司空震则是皱眉思考了一阵之后,缓缓说道:“前文明的故事讲完了,那现文明呢?他们最终赢过崩坏了吗?”
钟飞一愣,随后点了点头。说道:“虽然过程十分艰难曲折,不过现文明最终还是略胜了一筹,但是......”
“不过他们是靠着前文明留下的余荫才获胜的,是吗?”司空震笑道:“可是,你不是知道两个文明的全部故事吗?有了一次失败的经验和一次成功的经验,我们成功的几率已经大了很多了,不是吗?”
“话虽如此,但是......”钟飞还是有些无法释怀,毕竟崩坏留给人类的机会只有一次,一旦失败......整个文明都要为之覆灭。
“无论我们担心与否,它总是会来的,不是吗?”司空震说道:“与其现在担心未来,不如自己动手去改变未来,这是我祖父教给我的道理。”
“所以,我从不与别人理论什么,时间,自然会证明我的所作所为到底是对还是错。”
钟飞闻言,想起了那颗划破天穹的流星,他长叹一口气,说道:“是啊,我们所要做的,就是把这个不完美的世界,变成我们所期望的样子!”
天边,破晓已至!
与司空震倾诉之后,钟飞的心情好了不少,于是站起身来,转身对司空震说道:“好,我们出发吧!去金庭国遗址!”
司空震摊了摊手,说道:“我昨晚来找你就是说这个事情的,我们恐怕需要晚几天再去了。”
“晚几天?为什么?”钟飞有些不解地说道。
“女帝派人前往金庭国的遗址察探了一下,发现那里已经彻底沦为魔兽的巢穴了,出现这么大规模的魔兽实在是有些反常,况且在不破坏金庭国遗址的情况下清理起魔兽来也有些费劲,所以女帝专门请了‘专业人士’来处理这件事。”
“我们需要等他们到场,才能启程。”
“专业人士?还有专门处理这些东西的人吗?是谁?”钟飞皱眉思考着。
“你应该也见过,是来自三分之地益城的一个......特殊将军?”司空震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好了。
“益城?谁......不会是,阿古朵?”钟飞猛然想起了一个人。
司空震点点头说道:“对,就是她,随行的还有益城的军师诸葛亮和将军马超,他们顺路也要将元歌接回益城去。”
对,不说的话钟飞都快忘了,元歌还在玉城呢......
不过嘛......
“你确定阿古朵能处理那些魔兽?”钟飞有点疑问,虽说阿古朵有着放生野怪的技能,但那毕竟是有一定智慧的魔种,和这些被污染之后的魔兽完全不同。
“益城方面已经测试过了,阿古朵的能力,可以清除魔兽身上的污染。”司空震也不明白这是个什么原理,但能够解决问题就足够了。
蜀地西南是一片连绵不绝的大山,从远古时代起孕育了许多神奇的生命,其中不仅有四处移动的奇幻丛林,还生活着许多魔种与珍奇异兽。但在人类机关师来到此地后,因资源问题而冲突频发,最终,魔种们不得不退避到大山更深处去。
人类女婴阿古朵离奇地出现在了这人迹罕至的深山中。当小毛兽球球扒开掩盖在树洞上的枯木时,还是小婴儿的阿古朵含着手指笑得像一朵花。球球吭哧吭哧将她衔回了村寨,当其他魔种发现她时,球球俨然已经将她当做了自己的伙伴。
阿古朵就这样在魔种村寨中住下来,并逐渐成长为野性率真的山孩。她每天和球球在山里上蹿下跳,和其他野生动物打成一片。在她5岁那年,和球球淘气时误闯进了一座奇幻森林,在她迷失其中快要饿死时,朦胧中看到一株发光的巨大古树,等她再次醒来,已是第三天的傍晚。森林和古树都不见了,只有手里一颗绿莹莹的种子提醒她这不是梦。
阿古朵和球球在破晓时分回到村寨,寨中仍旧火把通明,守在村头的大熊猫人立刻通告了那些仍在外面寻找他们的伙伴。老村长则用拐杖狠狠敲了她和球球的头,训诫他们再也不可淘气,但最后还是陪伴着两个受惊的孩子直到他们睡去。睡前,老村长给他们讲了“虚林”的故事——那是在群山之间移动的神秘树林,很多人进去就再也出不来。阿古朵握着手中发光的种子更加兴奋了。
往后的日子她丝毫没有收敛,反而更顽皮地在林子里窜来窜去,想要再次找到那片神奇的森林。虽然好几年没有收获,却让她对山里的各条小路烂熟于心,也对山林里的其他植物了若指掌。无论是踩上去能快速爆炸的爆弹种子,还是能在地下快速蔓延生长的空心藤蔓,通通都被她纳入囊中。
如果没有后续,阿古朵也许会一辈子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山孩,但一切在某年的深秋改变了。战争在山外拉开了帷幕,但战火却日渐蔓延到大山深处来。大家赖以生存的食物锐减,环境更为恶劣,老村长思索之后,决定带着村民向未知的更深处再次迁徙。
离开的前一晚,阿古朵和球球蹲在村头,看着寨子里的光一盏一盏熄灭,她想起当年从虚林里回来时村子里万家灯火,她的家人们抱着她,大的责骂她皮,小的则兴奋地想听她的奇幻冒险。他们没有任何一只是她的同类,但他们全都是为她留一盏灯的家人。她不想让这些灯熄灭。
阿古朵折下了村头的树枝,揣着那颗神奇的种子离开了村寨。她要去更外面的地方找食物回来。
他们自幼生活在这里,他们不会给任何东西让步。
阿古朵和球球第七次蹲在蜀军营外的阴影中。
今晚没有月亮,军营出奇安静。一人一兽团成一团,静悄悄地向粮草营滚去。按照这个距离,再拐四个弯就能折到粮草营口。她已经开始幻想大口吃东西的感觉。三个弯……两个弯……砰!
球球一个急刹车,阿古朵被摔在地上。她在落地瞬间拔出弹弓,凭借野兽本能在黑夜中瞄准了敌人。球球则快速捂住自己的嘴巴,以免再次不合时宜地打出喷嚏。冷汗沿着阿古朵额头滴下来,她认出了那是营地里的三当家,生气的时候壮得像只大猩猩,是个可怕的家伙。
空气一度凝固。过了一会儿,大猩猩歪歪倒倒朝这个方向走过来,口齿不清地说:“蒸羊羔,蒸鹿尾儿,蒸熊掌……”越过静止的一人一球,歪歪倒倒朝更远处走去了。
呼……是梦游?原来这人睡觉是睁着眼的。阿古朵松了口气,拍拍球球的脑袋,再次滴溜溜朝粮草营滚去。
无人阻拦,她们快活地将粮草营搬了个空。阿古朵打个呼哨,隐藏在林地里的伙伴们窸窸窣窣窜出来,迅速将粮食搬进了山中。有这些粮食,我们就不用搬家了,等明年春天,又可以种很多很多的种子,我们会有更多好吃的。日子好起来了!
更重要的是,我赢了!
阿古朵得意地回头看了一眼军营的方向,错落亮起的灯火和交叠嘈杂的人声让她膨胀起来——这次她终于没有被那个难搞的扇子先生抓住。她想起第一次拦路打劫就是被他抓住的,她憋出最可怕的嗓音说要把他们通通吃掉,并且不许他们笑。第二次她带着球球伏击,却被那个大猩猩一嗓子吼晕在墙上,相当丢脸,但醒来没人提这茬,依然让他们吃饱自行离去。第三次吃完饭扇子先生坐在屋顶上和她聊天,他说开山是为了造军备,造军备是为了保护更多的人。如果人人都后退,最终所有人都将退无可退。阿古朵会后退吗?
绝不后退,她下意识地回答。扇子先生的眼睛让她想起在虚林深处曾见过的蓝羽鹓。
随后是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他们真烦人,但他们也没有真的吃掉她。外面的世界真有村长老头说的那么可怕吗?如果把全部粮食都拿走,军营的人也会和村子一样,过不了冬吗?或者……在回到他们的家之前就饿死吗?
阿古朵有些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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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破白,蜀军军师营的会议已经接近尾声。张飞尴尬地用蛇矛挠挠头:“……应该没被发现吧……都搬完了。按照那小子传回的情报,一切顺利,足够山民们撑过这阵了。”
年轻的军师埋首在地图中,一边看地图一边安排工作:“明天继续向青天道行军,不必改道。”
“欸?取山路固然快,但山中迷雾重重,我们这些天来……”
忽而帘外传来了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
张飞立时翻出窗外,盾跟着张开,他眼神锐利地扫视一圈。朦胧的晨曦中,一人一兽远远站在军营栅栏外,是他够不着,但那头野兽却能一下子扑过来的距离。
那个小不点昂首挺胸站在巨兽头上,用她奶声奶气地嗓子喊出土匪的台词:“青天道的路本大王会走。”接着马上补:“这……这是你们给本大王进贡的奖励!”随即转身消失在密林中。
张飞愕然地回到帐内:“军师,这也在你计算中吗……”
军师笑而不语。
至于马超嘛......还得是说,感谢曹老板的大力支持啊......
马超本是西凉少寨主之一,他的父亲卷进魏都战略、挑起同族相残。少寨主们本共同立誓维护西凉和平,却最终纷纷倒在刀尖之下,马超也被父亲关押。
囚室之门打开又关闭,脏旧的长袍无声地拖在地上,马超抬起头。他觉得自己的脸应该比这个老头还脏。小时候望见他的时候,马超总警示自己不能变成他这样的男人。可是世事终难料。
老头磕磕绊绊地走到他身前,坐到枯草堆上。一股刺鼻的气味冲了过来。但或许,谁知道呢,对老头来说是不是也有股强气流冲到鼻子边。马超再次想到“这是我从小最不想成为的那类男人”。
老头开始讲话。马超为了避免制造出和他更多的共同点,一句也没说。
“少寨主,今夜以后,你会流落异乡。耄耋之年,你才返回西凉。”
“在你眼里,一群臭老头构成了这个世界,——无论这些人年纪是否够老。今天,他们是老谋深算的父亲和政客,争夺你纯洁的西凉,污染光线、土壤和空气,明天,他们是乱世中邂逅你的导师和军中权威,要剥夺你的自由与理想。你把所有试图命令你、告诫你、驯服你的人看作同一类人,看作腐败和虚假的世间偶像,你一个都不信。你见过冬天里涉水河中的落单猛兽,它与你厮杀战斗,差点杀死你,可你最后抱住了它,哈哈大笑。它就是你。肌肤冰冷,血液新鲜,一切生灵之中,你只认同此类。”
老头把和他长袍一样破的包裹布打开,里面是四把冷晖枪,上面还沾着血。
他把它们扔到马超脚边。
“你会去往三分之地,你会遇到两个分属不同阵营的强者,他们会教导你,也会放过你。他们是杀了无数聪明人的聪明人。但在我们大陆的历史上,最聪明的人都会写下一段宽容之事。你很幸运,少寨主,你会因为年轻而被宽容。”
“你该出发了。”老头打开门,“昨天我出发的时候,也还是个孩子,我洗了一把脸,觉得这个世界永远属于我。”
风灌进这间屋子。
马超朝地上的冷晖枪看去。
“我以后,会为失去的东西而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