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来帮忙,阿昭还有气,他还没死!”惊喜的声音从大皇子的嘴里传出,倒是让身后那些侍从没有反应过来,愣在了当场。
就在大皇子伸出刚才受伤的手,准备把昏迷的谢雨昭扶出来时,突然感觉到了手上一阵灼烧感。
接着就发现自己的身体像是冻住了一般,手脚全都停在了原地。
看到大皇子的动作停了,陶缘顿感不妙,赶紧割破了自己的手指,在大皇子和谢雨昭的脑门上一点。
然后用尽了力气把两人往外一推,自己代替他们站到了刚才的位置上。
刚做完这些,陶缘眼前一黑,就感觉到自己被什么东西包裹了起来。
被众人接住的谢雨昭还处在迷迷糊糊的阶段,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被整面墙给吞噬了。
大皇子的状态还好一点,在被陶缘点了脑门后就清醒了,赶紧指挥着其他人继续挖掘这堵墙。
直到把墙都挖塌了,也没有看到陶缘的身影。
陶缘处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很明显感觉到自己在移动。
随手触碰到的都是细腻丝滑的手感,还时不时有几处规律的类似针线的凸起,让陶缘觉得自己现在就在刚才谢雨昭盖过的被子里。
一有了这个念头,陶缘就想到了离开这里的方法。
回想着自己之前画过的符咒,陶缘以手代笔就开始在碰的到的地方画了起来。
就在他画完符咒的那一刹那,火光顿时就把陶缘身处的环境照亮了。
周围看上去就是一片红,红色中间还夹杂着很多色彩鲜艳的刺绣。
照着陶缘浅薄的见识来看,包着自己的应该就是一件陈年嫁衣。
毕竟最新的嫁衣应该是出现在新娘子的身上。
就在陶缘疑惑,是什么样的嫁衣可以把他整个人包住的时候,一声尖叫声从嫁衣上传来。
紧接着陶缘又重新看到了外面的世界,以及面前还因为身上着火,拼命扭动自己衣摆的嫁衣。
“原来是嫁衣把主人的三魂七魄都锁住了,变成怨灵了。”陶缘看着面前想要扑火的嫁衣说道。
那嫁衣只顾着一个劲的扑灭自己身上的火,根本没注意陶缘到底说了什么。
“只要你答应我的要求,我就可以让这火熄灭,你觉得怎么样?”陶缘继续抛出了诱人的条件。
“你能让这火停下来,我就答应你!”忙着灭火的嫁衣听到了这句,赶紧答应道。
当即陶缘又甩出一张纸人贴在了嫁衣着火的位置,火势渐小,没过一会儿就彻底熄灭了。
嫁衣看着自己身上的火灭了,也不和陶缘搭腔,身形一转就飞快的逃走了。
“男人果然还是这么的愚蠢,这么的容易被骗。”
陶缘看着嫁衣逃走的身影,也不急着去追,自言自语道:“很快你就会知道骗我的代价了。”
因为担心谢雨昭的安危,陶缘重新回到了馆驿,想要悄悄探查一番。
谢雨昭自从回了馆驿,就被好几个大夫轮番察看,在确认身体没有受到损伤后,还被大皇子盯着喝了一大碗补汤。
现在的他正摸着肚子想要去院子里走走消个食,刚打开门就看到了门外偷偷摸摸的陶缘。
“我果然没有看错,今天就是你把我和表哥推开的吧。”谢雨昭看到陶缘的第一眼,就赢了上来,想要确认一下自己今天有没有看错。
陶缘本想看一眼谢雨昭就离开的,却不想和谢雨昭碰了个正着。
只好低下了头并不说话。
“所以在皇宫里把巨蛇烧死的也是你,对不对?”谢雨昭虽然只是迷糊的看到了一个背影,但看到出现在自己面前完好无缺的陶缘,更是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
“原来你都猜到了啊,我还以为我瞒的很好呢。”陶缘就这么被谢雨昭拆穿了,一时也没有反驳,露出一个自以为无奈的笑容看着比他高一个头的谢雨昭。
“你还是不要笑了,现在你这笑容看上去比哭还难看。”谢雨昭就着月色,当然看清楚了陶缘的表情变化。
“虽然我不能接受你为了杀死巨蛇用宫女做诱饵,但起码你还杀了那条巨蛇,也算是保护了宫里其他无辜的宫女和太监。”
陶缘默默的低下了头,心中忍不住接话:“幸好你不知道我已经把巨蛇的怨灵据为己有了。”
“人死不能复生。我会替你去安抚这位宫女的家人,还会去找高僧来给她超度的。”谢雨昭把自己想好的办法说给陶缘听。
陶缘以为谢雨昭知道了这件事,肯定会痛心疾首的指责他,没想到是想替他赎罪。
“我……不值得你这么做。”陶缘一时被这话打动,有点不忍心继续骗他,不知不觉就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谢雨昭看着陶缘失神的样子,忍不住笑道:“我也就只会替你想这些,别人不会有这样的待遇。”
月光下,贵公子精致面容上挂着的笑容,竟是比这夜色还要美。
两人绕着馆驿里不大的花园走了好几圈,互相说着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不知不觉就到了睡觉的时间。
看着谢雨昭哈欠连天的模样,陶缘劝道:“谢公子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我们明天还可以接着讲的。”
好说歹说才把谢雨昭劝回了自己的房间。在关上房门后,陶缘还给他的房门上贴上了纸人,确保今天晚上谢雨昭就算听到了动静也出不来。
做完这些,陶缘坐在了屋顶上,静静地等待着今晚的客人。
夜深人静的时候,一抹红色的身影再次出现了谢雨昭的门口,想要打开房门却被房门上贴着的纸人弹了出去。
等再站起来的时候,陶缘就出现在了它的面前。
“我就知道你不死心,还会再来的。”陶缘看着面前悬空的嫁衣说道。
嫁衣一看到陶缘就想起刚才烧在自己身上的火,也不跟陶缘废话,转身就溜。
陶缘既然在这里等着了,肯定是不会放过它的,赶紧施展身法追了上去。
嫁衣逃走的速度飞快,一眨眼就逃到了苏州城外的山上。
因为对地形不熟,陶缘追的很艰难。
为了让自己不迷失在这山里,陶缘每走一段都会在树上贴上纸人。
很快山下一圈都被陶缘的纸人围住了,直接形成了包围圈。
那件成精的嫁衣再也没有可能从这里逃走。
根据山中怨气的分布,陶缘准确的找到了嫁衣的位置。
只见它直接躲进了山洞中,洞口怨气层层叠叠让人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陶缘今晚为了能抓住这个怨灵,来之前还特地取了大皇子和谢雨昭的一滴血。
大皇子的血用来开路,谢雨昭的血则用来引诱。
放出沾有血的两个小纸人,一前一后的往洞中飞去。
陶缘跟在身后,手中还拿着一个简易的火把,跟在两个纸人后面,照亮自己脚下的路。
这个山洞边缘光滑,很容易就能够辨认出来是人工开凿过的。
而且洞壁上时不时就会有水渗出,证明这山附近还有比较大的水源。
陶缘不明白为什么嫁衣会往这边逃跑,除非山洞的另一边有出口,否则等待它的就是死路一条。
山洞不长,很快就走到了尽头。
只是那尽头的景象却让陶缘觉得不可思议。
那满墙的嫁衣让他分不清自己白天烧的究竟是哪一件。
这些嫁衣款式大小都不一样,乍一眼看上去就像是墙上挂着十几位新娘。
要是来人胆子小,恐怕已经被这些嫁衣吓昏过去了。
虽然长年累月的藏在着山洞里,但还是可以看出这些嫁衣已经有很多年头了,原本鲜艳的红色也已经褪成了红褐色,再也没有那种喜庆的感觉,反而每一件都透露着诡异。
就在陶缘走近这些嫁衣的时候,这些嫁衣同时发出了响声。
“你要是能从这么多嫁衣里找到我,我就任凭你处置。”各种女人的声音混在一起,让整个山洞都充斥着这种恐怖的声音。
陶缘本来就是被吓着长大的,对于这些声音并不陌生,反而特别的熟悉。
因为之前已经骗过他一次了,这次他并不相信这些成精的嫁衣还会说话算话。
陶缘从怀里取出纸人,十分随意的贴在了离他最近的那件嫁衣上。
很快一阵火苗就从这件嫁衣上窜出,布料一点就着,很快火焰就吞噬了这件衣服。
就在陶缘点燃这件衣服的同时,他又听到了那多重女声混合在一起的声音。
“你难道就只会这一招吗?告诉你在这山洞里,你的火对我没有用!”伴随而来的就是一连串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陶缘也不在乎,一件接着一件的烧。
只不过陶缘这次的火里似乎还夹杂着别的东西,并没有直接把嫁衣烧成灰烬。
最让人不解的就是陶缘烧过的每件嫁衣都恢复到了它从前的模样,鲜艳的就像是成亲当天才有的样子。
墙上的嫁衣一件件都变了样子,连带着刚才那个嚣张的声音都带着一丝恐慌:“你都做了什么,你怎么可以让她们都背叛我?你们不要相信这个人的鬼话,这世上的男人就没有一个好人,他们都是负心人!”
可这绝望的声音没有得到丝毫的回应,墙上的嫁衣已经有大部分都变了模样。
那件掳走谢雨昭的嫁衣终究还是没有忍住,从剩下没变化的嫁衣里飞了出来,想要阻止陶缘接下来的动作。
只是这个时候大部分的嫁衣已经被陶缘转化,再也没有之前那冲天的怨气了。
连带着这个罪魁祸首的怨气也消散了不少,根本就不是陶缘的对手。
陶缘随手撒出几个纸人把这嫁衣团团围住,没费多少力气就收服了这个嫁衣怨灵。
这个怨灵倒是和陶缘之前收的那些不太一样。
这次的怨灵竟然还有自己的意识,即使被压在纸人里,都还可以非常清醒的和陶缘交流。
根据她的自述,她名叫红鸢,本来不过就是苏州青楼里一个小有名气的花魁。
在和一个书生私定终身后,以为话本故事里那种缠绵悱恻的爱情会在自己身上有个好结局。
可是她没有想到,就在自己穿着嫁衣,满怀期待的嫁给书生时,给她揭盖头的竟然是那赌场的老板。
书生原来是个烂赌鬼,凭着一张脸故意哄骗红鸾和他成亲,就是为了把红鸾卖给赌场的老板,替自己还债。
红鸾向赌场老板拼命的下跪磕头,但还是逃不过被侮辱的命运。
趁着半夜大家都睡着时,穿着嫁衣就在新房里把自己吊死了。
就因为这样,她的三魂七魄全都被关在了当时穿的嫁衣上,不得自由。浑浑噩噩的在这世上游荡了很多年。
忽然有一天,她遇到了一个和她情况相同的小娘子。同样都是因为新婚之夜受尽屈辱,穿着嫁衣吊死的。
她们就像是重逢的姐妹一般,在这人世间互相扶持,艰难的躲避着道士们的追捕。
有一天她发现,两件嫁衣之间的怨气竟然可以叠加在一起,让她们变得更强。
这样的发现让她们迫不及待的想要寻找到自己的同类,这一找又经历了很多年。
其他嫁衣只要躲在山洞里,洞口浓重的怨气可以保护她们不会被寻常的道士发现绞杀。
她们把自己的力量全给了红鸢,让她在外面找寻轮回的机遇时还可以保护自己。
谢雨昭在林氏布坊扎破手指的时候,红鸢再次闻到了转世大善人血的味道,这才会带走谢雨昭。
想要用他的血送自己的姐妹们重新轮回。
“谢雨昭的血还有这种用途?”
“他是累世的大善人。有了他自愿给的一滴血,鬼差就会网开一面,让我们这些人重新去投胎。”红鸢解释道。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他是累世大善人的?”
“他的前几世,我都有见过,也都问他要到了这至关重要的一滴血。”
“既然你的姐妹越多,你的力量就越强,为什么还要让你的那些姐妹投胎转世呢?”
“她们和我不太一样,我在这世间可以生存很久。而她们只要超过了一定的时限,就会在这个世间消散掉,再也没有轮回的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