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缘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门口,稍微放松了一点:“我都这么抱着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布包里传来了了桃铜有气无力的声音:“这不是你的问题,我闻到这个气味,舒服得腿都软了,就连眼皮子都不想睁开。”
桃铜的嗅觉异于常人,既然它都时这么个反应了,那就证明这房间里确实有不寻常的东西。
陶缘看了看眼前的桌子,四方的桌子上除了常用的茶具,也只有一匹花纹十分艳丽的锦布了。
根据陶缘对谢雨昭的了解,他根本就不是个会自己买布的人。
就在陶缘拿起桌上的锦布,凑近桃铜的时候,就听到桃铜近乎发情的哼唧:“快把它拿远点,这味道太浓烈了,我要受不了了。”
“这是什么东西的味道,竟然会让你有这么大的反应?”陶缘把手中的布拿远了一点。
“还能是什么味道,就是那个金光闪闪的谢公子身上血的味道。虽然只有一点点,还是让我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桃铜说着深吸了一口气,又一次倒在了陶缘的怀里。
看着桃铜已经指望不上了,陶缘只能拿着这块布回到门房,打听那天谢雨昭都去了那些地方。
因为大皇子和谢雨昭带来的人都已经被派出去找人了,在这馆驿里,唯一能打听的也只有门房了。
门房看着陶缘手上的锦布,非常肯定的说道:“那天大皇子和小谢公子应该是去了林记布坊,这种花色是他们那里独有的。”
“大皇子回来的时候好像还笑话小谢公子来着,说什么这么大个人了还会被针扎,然后还说小谢公子应该叫做谢大善人。”
陶缘听到这里,脑子里已经有了猜测,也没和门房招呼一声,就自己离开了。
“林记布坊距离这里有两条街呢,你可别走错了。”门房小哥看在金子的面子上还想再喊一声,却发现刚才还在眼前的人转眼就不见了。
等到陶缘找到林记布坊,站在店门口时,就看到了整个店铺里都在冒着浓浓的怨气。
顶着中午的大太阳都无法驱散的怨气。
“谢公子就在这里,我闻到了他的气味。”桃铜艰难的说道。
陶缘站在门口,看着店里来来往往的客人:“这次干的好,给你记一功。”
说着就抱着桃铜沿着店铺外围,绕到了布坊的后门。
先是把桃铜直接扔进了墙里,紧接着陶缘就出现在了布坊的院子里。
白天伙计们都在前面帮忙,并没有人注意到从后院溜进来的陶缘。
桃铜被扔进围墙的时候卯足了力气才不至于被摔在地上,现在还在四肢发软。
无奈只能留在了原地,眼睁睁的看着陶缘一个人摸进了这布坊后面的院子。
陶缘看着后院的怨气,比起店铺里的又要浓了几倍,心中隐约还是有点不放心,并没有只身往前,而是朝着怨气最重的地方甩了一把纸人。
这次的纸人陶缘还特意画了可以吸食怨气的符咒。
不说能把这里的怨气吸得一干二净,起码也能让这一片怨气的颜色变淡。
没想到纸人一出去,就再也没有音信了,就连这怨气也没有任何变淡的迹象。
陶缘看着眼前丝毫没有变化的怨气,心中也打起了鼓。
自己刚到苏州就碰上了硬茬子,但为了能够把谢雨昭解救出来,他还是决定再试试看。
又从怀里抽出一堆纸人,还给它们撒上了从昭愿楼里带出来的血。
再一次把纸人朝着怨气最浓的地方散去。
这一次终于起了反应,纸人发出呲呲呲的响声,所到之处怨气消散。
但同时纸人上深褐色的血也消失殆尽了。
失去了支撑的动力,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被院子里的风一吹,纸人就又朝着其他方向飞走了。
陶缘看着眼前怨气消散的区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就像是当初他第一次进去乱葬岗的时候,被随处可见的怨灵攻击一样。
只是在这布坊里,陶缘清楚地感受到了只有一个非常强大的怨灵。
眼见着太阳已经西斜,陶缘决定先回去馆驿,把这里的情况告诉大皇子。
回到馆驿的时候,大皇子已经回来了。
依旧是一无所获的一天。
算上今天,谢雨昭已经失踪了四天了。
这四天里,大皇子什么都没做,光顾着找他的表弟了。
跟随大皇子的监督官也渐渐开始不耐烦,对着正在吃晚饭的大皇子就开始催促道:“陛下交代下来的几件事自从来了苏州,殿下一件都还没有做过。谢小公子失踪确实让人焦急,但还请殿下以国事为重。”
大皇子本来就因为没有找到谢雨昭心情不爽,眼下吃着饭还要看见这个宦官假装忠臣的嘴脸。
再好的脾气也会忍不住,把自己手里的碗筷甩到了监督官脸上:“孤还不用你来教我怎么做事。你要想跟父皇报告,那就如实说吧!”
大皇子看了看监督官还挂着饭菜的脸,再看满桌的佳肴也觉得恶心,怒气冲冲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陶缘瞅准时机,在大皇子的门口自报家门。
大皇子看着这个白天见过的人,心中满是疑问:“你说你是七弟身边的人?那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按照出巡的规矩,你们根本就不可能知道我们在哪里。”
陶缘也不正面回答,只是恭敬的说道:“我是为了小谢公子来的,今天我已经找到他的具体位置了。”
大皇子一听事关谢雨昭,也不客气:“他在哪里?你又是从什么地方知道的?”
“林记布坊,大皇子还有印象吗?”
陶缘一说出林记布坊,大皇子刚才还满脸质疑的表情就变了。
“你说阿昭在林记布坊,那你为什么没有把他带回来?”
“我自己一个人能力有限,不能做到毫发无伤的把小谢公子带回来。”陶缘知道自己那点血派不上什么用处,只能求助于大皇子。
因为他在大皇子身上看到了龙气的聚集。
对于怨灵来说,龙气既是补品,也是毒药。
极少量的龙气可以帮助它们壮大自己,但是一时间吸取了大量龙气后,迎接它们的只有消散在这人世间。
大皇子身上的龙气看上去非常的浓郁,也难怪最开始卜算的时候,大皇子就是明君之相。
在得知了谢雨昭的下落后,大皇子哪里还坐的住。
立刻就想清点人手,冲到林氏布坊去把谢雨昭救出来。
不想陶缘却阻止了他:“大皇子且慢,抓走小谢公子的并不是什么寻常人,晚上过去,阴气太重,反而不利于我们救出小谢公子,还是等明天午时,阳气最重的时候再去救人吧。”
大皇子对陶缘这话也是将信将疑,但一想到陶缘的身份,以及刚才晚饭时候,监督官对自己态度,他还是决定先留着眼前的这个人。
像是猜透了大皇子的心思,陶缘开始自告奋勇:“大皇子是不是担心监督官会阻拦你?我有办法可以让您明天见不到他。”
“他可是父皇派来监督我的,你的胆子已经这么大了吗,竟然还敢对他动手?”
“并不是要杀了他,只是让他睡上一整天,不会醒过来的。”
“这样的法子我带来的医士就能做,也不需要你来提醒孤。”大皇子听了陶缘的办法直皱眉,直接回绝了陶缘,
“我会让监督官忘掉今天晚上和大皇子发生的一切,包括刚才大皇子和他的冲突,他都能忘得一干二净。”
大皇子听到这里才开始正眼瞧了陶缘。
刚才他和监督官的冲突并没有第三个人在场,就算是伺候大皇子的人,在监督官到来之后都退到了隔壁的房间,根本不可能听到他和监督官之间的对话。
那么眼前的这个人是怎么知道的。
本着利用陶缘的心,大皇子并没有很明显的拒绝,而是用沉默来表达他的默许。
陶缘看着大皇子闭口不语的样子,心底一片了然。
这一夜很快就过去了。
馆驿里本来就没有陶缘的房间,大皇子对于他也是半信半疑,根本就不会周到的给他安排房间。
陶缘把纸人贴在了监督官的身上后,就把监督官踹下了床,自己躺在监督官的床上休息了一晚。
好不容易等到午时,大皇子点齐自己的亲卫就往林氏布坊出发。
这架势看上去倒是和十年前官府查抄布坊特别像。
布坊老板看着眼前的贵公子,才知道是奉皇命南下的大皇子,二话不说就给大皇子行了个大礼,直言自己没有干过什么违法乱纪的事。
大皇子直接让亲卫赶走了店里的客人,把老板控制住之后,就带着自己的手下开始在布坊里搜查了起来。
陶缘跟着其中一队人去了后院,发现自己昨天吸收的怨气竟然又恢复了原状,甚至还隐隐有向外扩散的趋势。
除了陶缘,在后院的其他人都看不到这股怨气。
他们还可以在这怨气中间任意穿行,满院子的找寻谢雨昭的下落。
只是布坊后院总共就那么大点地方,搜查的人已经翻来覆去的搜查了两遍都没有任何发现。
目光纷纷转向落在后面的陶缘身上。
他们都听说是眼前这个半大小子提供的消息,这个时候都忍不住想要跟他确认这消息的真实性。
大皇子就在这个时候走进了后院。
听到搜查一无所获,眼神也落在了陶缘的身上。
“小谢公子肯定是在这里的,我们马上就可以找到他了。”
还没等大皇子反应过来,陶缘就直接操纵着纸人划伤了他的手背。
大皇子只觉得自己的手背一痛,几颗血珠就从伤口处冒了出来。
这么小的伤口对于大皇子来说并不陌生,拿出自己随身带着的手巾擦拭了以后也没当回事。
但在陶缘眼里,眼前的景象就已经发生了变化。
怨气不再浓的化不开,纸人带着沾有龙气的血一路畅通,没有阻碍。
很快纸人就飘到一面墙上不动了,艰难的转过自己的头,往陶缘的方向看去。
陶缘马上接受到了信号:“殿下,小谢公子就在这墙后面,可以让您的手下把那堵墙拆掉吗?”
大皇子居高临下地看着陶缘,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同意了他的建议。
这堵挡在他们面前的墙就被各式工具轮番敲打以后,露出了墙体里面的砖泥。
在没有大皇子喊停之前,他们只能硬着头皮往里挖。
就在众人准备再次用力挥动锄头的时候,大皇子看到了墙边露出的那一角花纹,赶紧叫停。
那一角花纹没什么特别的,大皇子却异常熟悉。
昨天晚上他还盖着同样花纹的被子彻夜难眠。
“不要用锄头了,给我用手挖!千万不要伤到阿昭!”
大皇子的命令让所有人都放下了手里的工具,七手八脚的挖了起来。
随着挖出来的范围越来越大,很多跟在大皇子身边的人表情渐渐凝重了起来。
他们也看出了这条被子的来历,正是馆驿为大皇子一行人到来特意准备的被子。
只是谢雨昭失踪至今已经四天了,又被封在了这不透气的泥墙中,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围在大皇子身边的人各个心里都有想法,但在大皇子面前却什么也不敢说出口。
大皇子自然也已经预料到了这最坏的结果。
当被子的全貌出现在大皇子面前时,他整个人都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手不受控制的伸向被角,想让自己接受眼前这残酷的现实。
陶缘跟在大皇子身后,非常顺利的走到了墙边。
眼看着大皇子因为情绪激动,根本就没有力气把被子掀开,陶缘本能的伸出了自己的手,搭在了大皇子的手肘上,帮他掀开了被子。
被子下藏着的果然就是谢雨昭。
这时的谢雨昭眼睛紧闭,面色苍白。
从远处看确实就像死了一样。
可陶缘还是从谢雨昭身上听到了微弱的呼吸声。
他果然还没死。
在一旁的大皇子也察觉到了异常,努力让自己镇定了下来,伸出手指放在谢雨昭的鼻子下方,试图感受他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