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陶缘这副惨样之后,崔钰赶紧跑过去查看陶缘的身体情况。
除了手上的伤,身上看起来还断了几根肋骨。
这些还不是最严重的。
最严重的要属陶缘胸口的伤了。
崔钰仔细检查后并没有找到胸口的伤痕,可偏偏陶缘还紧紧抓着自己的胸口不放,就连喘息声也变得越来越重。
“这是怎么了,他不是号称可以死而复生的吗?怎么现在还会是这个样子的。”
饕餮倒是没有见过这样的陶缘,只能在旁边干着急了。
“他是能死而复生,可前提是他还是会像普通人一样,经历死亡的痛苦才能重新复生。”
崔钰知道陶缘的体质特殊,但也发现了这一次不太一样。
再看陶缘的胸口,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黑气缠绕在他的身上。
看样子这才是他现在那么痛苦的根源。
陶缘忍着自己身上的剧痛,努力看清楚了自己面前的人。
确认是自己可以相信的崔钰后,他才痛苦的说道:“是昭愿楼的主人,他知道我烧昭愿楼的事了,这是在故意惩罚我!”
“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做,才能救你?”
崔钰担心自己的手段会伤到陶缘,这才始终没有动手。
“没关系,我还能坚持!我来到昭愿楼,就是为了能让昭愿楼覆灭的。如今这楼已经烧起来了,我一定要亲眼看着它夷为平地!”
陶缘说这话的时候,觉得自己胸口的那团黑气就要破体而出了。
他之所以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和他在昭愿楼里住了那么多年有直接的关系。
这座昭愿楼和它背后的主人息息相关,而陶缘以肉体凡胎的样子来到昭愿楼,必定会受到昭愿楼的影响。
可以说,只要昭愿楼身后的主人,想要让陶缘死,那么陶缘就是非死不可了。
可现在那个主人只想折磨陶缘,并不想那么快就结束陶缘的生命。
劝说无果的崔钰只好守在一旁,和饕餮一起看着昭愿楼的大火。
起火的时候,陶缘在昭愿楼里,没有听到楼外的动静。
如今躺在楼外,倒是把这动静听的一清二楚。
他没想到,原来建造昭愿楼的材料里竟然也全都是各种各样的残魂。
这些残魂在鲛人油脂和异火的双重作用下,成功粘合成了完整的魂魄。
崔钰在昭愿楼外面也同样在吸收着这些重新粘合的魂魄。
陶缘眼前一片血红,但他还是可以看到从砖缝钻出来的一个个懵懂的魂魄被崔钰收入到生死簿里去。
“这么一来,地府的魂魄大致就对得上数量了。”
崔钰翻看着手上的生死簿,脸上舒展了很多。
但要是没有感受到迎面而来的雨滴,崔钰的脸色会更好看。
“要下雨了,你的这些异火不会有影响吧!”
“没事,异火光靠水根本就扑不灭。”
陶缘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身体,让疼痛看上去没有那么的厉害。
可他好不容易说完这些话,看到昭愿楼顶端那逐渐变小的火苗时,还是变了脸。
“你看那顶上的火是不是要灭了,怎么变得那么暗了?”
饕餮时不时还会飞起来,察看昭愿楼的火势。
所以眼尖的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楼顶的异常。
就在它说完这话的时候,豆大的雨滴砸在了它的眼珠子上,让它无法睁眼。
等它在睁眼的时候,就看到刚才暗了的火焰已经彻底熄灭了。
天上真的下起了大雨,而且还是能把异火浇灭的雨。
“你刚才不是还自信满满的说你这异火水都扑不灭吗?那怎么现在天上就这么几颗豆点的雨,就把这火给浇熄了?”
“饕餮,把嘴给我闭上!”
崔钰也发现了这雨的异常,立刻指使身边其他的鬼差去空中看看是什么情况。
可派出去的几个鬼差没有一个回来的。
使用地府特有的联络手段也没有得到任何的反馈,崔钰这才了解到事态的严重。
雨越下越大,昭愿楼上的火一碰到这些雨,就变暗一点。
后来竟然就在这大雨里熄灭了。
整座昭愿楼一时间被大雨和白烟笼罩,居然还有些看不清楚。
陶缘看着眼前烟雾缭绕的建筑,觉得自己的心口更加痛了。
为了节省体力,陶缘一直都是半睁着眼睛。
如今却看到自己耗费心力才得到的鲛人油脂就这样被浇熄了,不甘心极了。
“这次,恐怕我们是成功不了了!”
崔钰像是听到了什么动静,对着天空自言自语说道。
听觉灵敏的饕餮同样也听到了,它的表情看上去也不是那么的轻松了。
只见从昭愿楼的烟雾中,走来了一只巨大的四脚猛兽,而在这猛兽身上,还驮着一个年轻女子。
一人一兽从烟雾里出来,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饕餮在看到女子坐着的那只野兽的时候,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女子坐着的这只野兽还是自己认识的,正是被陶缘一刀砍头的桃铜。
桃铜本就是这天地间靠着吸收怨气长成的凶兽。
当年自己离开那个山洞,引发了山体的强烈震动。
陶缘当时还没来得及把桃铜的头一起捡走,就被饕餮拖走了。
按照当时的情形,桃铜只要吸收够足够的怨气,几十年后还是可以重生的。
陶缘想着几十年后,自己早就已经完成任务,重新回到地府了。
因此也就把这件事暂时放了下来。
如今在昭愿楼这样关键的时候,桃铜的出现看起来并不是什么好事。
饕餮看着桃铜的样子,心里也是百感交集。
它当时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最后的印象就是自己的头滚到了地上,而自己看到的最后一幕就是饕餮用它的身体把陶缘了,只留下自己在那个黑漆漆的地方。
所以当桃铜看到饕餮的时候,更是恨的不行。
它不断地吸收怨气,就是为了可以先用体型压制住饕餮。
“陶缘,你的胆子还真是不小,竟然还敢伙同地府一起来烧昭愿楼,你忘了当年昭愿楼养你的一番恩情了吗?”
坐在桃铜背上的慕容悦一开口竟然是个沧桑老头,这倒是让在场的这些人为之一愣。
其中当然包括了还亲自去江南的靳齐。
他看到慕容悦全须全尾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就知道事情已经往不好的方向发展了。
陶缘在看到昭愿楼的火被浇灭后,心中撑着的那一口气也已经开始松动了。
为了让自己在慕容悦面前不至于太难堪,他咬紧牙关,并不说话。
“陶缘本就是我地府的鬼差,要不是昭愿楼把那些残魂都藏起来了,陶缘也不会投胎成婴儿被李茹收养。”
崔钰知道陶缘不方便说话,直接代劳了。
一提到李茹的名字,慕容悦的脸上就出现了小女孩的那种忧心神情。
可没过多久这样的神情就被压制了下去,取而代之的还是一副老头胜券在握的样子。
“你们有异火又怎么样,别以为这天底下只有你们有,你们烧我的昭愿楼,我自然就有办法让昭愿楼的火熄灭。”
“至于陶缘,我才不管他到底是谁,破坏我计划的人就需要受到应有的惩罚。”
就在慕容悦再次准备对陶缘动手的时候,饕餮甩着它的大翅膀先冲了出去。
桃铜看到自己的眼中刺朝自己冲过来,当然不会落后,后腿在地上蹬了蹬,也跟着冲了出去。
相比较自身力量对抗的时候,桃铜那两根长长的獠牙还是很占优势的。
可架不住它对自己本来身体的珍惜,并没有使出自己的獠牙,反而是让饕餮抓住时机,把桃铜顶到在地。
凶兽之间的较量没有任何的技巧可言。
长到一定程度后,都是靠这样一次次的对撞来解决的。
桃铜靠着吸收源源不断的怨气才好不容易长成的样子,在饕餮的眼里根本就是不堪一击。
被饕餮这么一撞,桃铜竟然后退了好几步。
身上才凝聚起来的怨气也消散了不少,就连身形都缩小了。
在桃铜背上的慕容悦也被颠了几次,已经显露出不满来。
“你吸收我那么多怨气,就这点水平吗?还是你看着你那以前的主人,心软了?”
桃铜听了鼻子里喘着粗气,愤怒的摇了摇头。
“你不是还没跟陶缘解除契约吗,怎么还认了别的主人?”
毕竟身体是桃铜的,它们之间的撞击更多的是桃铜和自己的对抗。
对于饕餮来说根本就没什么事。在看到桃铜被训斥后,还想着在桃铜身上再扎一刀。
果然桃铜听了这话之后,又蹬蹬腿,再次往饕餮的方向冲来。
饕餮不喜欢这样的横冲直撞,扑棱着自己的翅膀就往空中飞去,只给桃铜留下一个雄鹰一样的影子。
这时候,坐在桃铜背上的慕容悦直接就跳了下来,直奔陶缘。
崔钰本想用生死簿拦住慕容悦的。
可当他施展生死簿的时候,慕容悦竟然就这么直接穿了过去。
眼看着陶缘在地上根本没有办法反抗,崔钰只好拿出自己手里的毛笔,对着空气刻画着自己独有的符咒。
符咒打中了慕容悦的后背,让她的身形顿了顿。
靳齐见状赶紧把地上奄奄一息的陶缘拖开,避免陶缘再次受伤。
崔钰的符咒只持续了一小段时间,在陶缘被拖开后,慕容悦就恢复了自由。
“地府什么时候还多了这么一个生人判官了,没想到地府也这么堕落了。看来我如今出现的正是时候!”
崔钰生前就在地府里帮助过鬼王,让鬼王对他十分刮目相看。
所以特批崔钰可以用活人的身份进入地府,成为唯一的活人判官。
如今听到慕容悦的话,崔钰的心里也有了计较。
她的话里话外都是对地府异常的熟悉。
崔钰联想到之前在地府丢失的一批千年魂魄,就开始猜测里面会有什么关联。
正准备动用自己手中的纸笔再次将慕容悦困住的时候,却见慕容悦松开了自己的手。
从她的手里飘出几个穿着一身黑衣,眼睛异常通红的魂魄。
崔钰当然认出了这些魂魄,正是之前他派出去打探的鬼差。
可如今在慕容悦手里的这些魂魄,全然没有了鬼差的样子,反而都是一副厉鬼的模样。
鬼差从来都只有一半的魂魄,这一半的魂魄要是放在地府,那是如鱼得水的事。
可如今被慕容悦捏在手里,就是对这人世间最大的威胁了。
崔钰的变化全都被慕容悦看在了眼里。
“看来判官大人知道我要做什么了,那么就看看你的这些属下会让这个世道变成什么样子吧。”
慕容悦的手一松,几个鬼差化成的厉鬼就到处四散开去,不一会就没了踪影。
崔钰忧心那些鬼差要出大事,再次给慕容悦和桃铜施了定身符,还把饕餮叫了回来。
“你现在就带陶缘去都城,去找谢雨昭。我和剩下的鬼差们去追踪那些半魂!”
饕餮一向来都是自由自在的,连陶缘的话也不怎么会听,如今居然对着崔钰点了点头,抓起破布偶一般的陶缘,在桃铜愤恨的目光中离开了。
而崔钰在确认陶缘离开后,自己和剩下的鬼差也在瞬间就消失了。
慕容悦身体是动不了,可眼睛却是盯着崔钰和陶缘各自离开的方向。
在自己的身体能动了之后,慕容悦重新回到了昭愿楼。
“难得陶缘帮我拿到了那么多的鲛人油脂,现在正是它们能派上用处的时候。”
慕容悦把桃铜领到了一面还没有被烧起来的墙体前,指了指墙壁。
“把它给我撞开!”
桃铜垂头丧气的走到墙面前,用自己的獠牙在墙面上划了好几下。
受热后的墙体十分脆弱,桃铜没划几下就传来墙体碎裂的声音。
听到动静,桃铜才抬起头,往墙里面望去。
结果就看到墙里面整整齐齐放着十几个大缸,每个缸里都传来浓重的血腥味。
“要是光靠李茹那蠢女人,我都不知道要多久才能重新回到了这里。”
慕容悦摸着墙上厚厚的一层鲛人油脂,心中别提有多畅快了。
桃铜看着慕容悦那张诡异的脸,心中顿觉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