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兄,他为何不选那株枯云草,而要那杆法韵已经几乎消散殆尽的三叉戟,是他没有趁手的兵器吗?”得知秦恒的名讳后,易南风迅速回到先前的话题上。
在确定眼前少年真就只是一个家境不俗,但却涉世未深,独自一人出门游历的大族子弟后,秦恒的防备心理顿时少了几分。
无论他是有秘宝在身,遮掩了气机与境界,亦或者是因为修行功法的缘故,自己在他身上察觉不到半点修为涟漪,这些都无大碍,只要少年不是那个最为让他惊悚的第三种可能,秦恒都可以泰然处之,随心应对。
听到少年的问话,秦恒侧头看他的眼神有些古怪,他说道:“易南风,此前你从未出过家门吧?确切的说,你这次偷跑出家里,来到灵窟禁地凑热闹,是你第一次出门游历。”
“诶,你怎么知道。”易南风一脸惊奇道。
秦恒耐心解释道:“若你曾有江湖游历的经验,便该清楚,在这个江湖,不是人人都有不俗的家世,过人的眼光,能够分辨宝物的好坏。”
易南风认真想了想,半晌过后才说道:“有道理。”
秦恒顿时语塞。
易南风将两片瓦往外轻轻扒拉开了少许,使他往殿内偷看的视野变得更开阔后,他缓缓开口说道:“虽说我是第一次出门游历,但是我做足了功课。比如说,这座灵窟福地单独剥离出来的这处禁地,里面的地域划分,何处宝物机缘最多,等等,我敢断言,本次进入禁地的江湖人中,比我了解更多者,少之又少。”
秦恒闻言,略感讶异,随即出声询问道:“能否讲一讲这座禁地的地域划分?”
顿了一瞬,他又强调道:“不必点出宝物机缘所在位置。”
易南风爽快答应道:“自无不可。”
这一路行来,难得有这般心神稍微放松的时光,于是秦恒仰面躺在屋顶上,准备聆听下文。
易南风很快就对真武殿内那人的行径感到兴致缺缺,他将两片瓦重新合上,随即陪同这位自称“秦丘”的同好之人,一起躺在屋顶上,仰头看天。
他随手拔下一棵瓦片缝隙里的狗尾巴草,学着最初见到秦恒时,他的那副样子,衔在口中,徐徐说道:“这座壶中洞天,地域广袤程度,大约是方圆三千里,落鹘峰、春水湖、照影亭、甬鹿壁四地,算是东南西北四个方位的最边缘地带。
再往里推,泷榛江、剑碑、蛟龙崖、水波府和广灵殿,算是贯穿由东至西的几个重要山水地利。
四海剑坊、铸剑庐、造化阁、悟剑峰,以及往剑门,是自南向北的几个重要所在。
这里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往剑门,传闻灵剑阁那位女子祖师,剑意走到最后,欲以手中剑强行破开生死界门,往返阴阳两界,意志之强,独开剑门,这便是那处所在的命名由来……”
说到这里,他忽然变得神采奕奕起来,提议道:“秦兄,有没有兴趣去往剑门看看,我对那边是神往已久,进入禁地,不为机缘,不求破境,我就只想去往那里见识见识,何谓‘剑开两界门’。”
秦恒应道:“好啊。”
易南风一愣,他没有想到“秦丘”如此爽快就答应了他的相邀,旋即嘟囔了一句,“还以为要与秦兄磨半天嘴皮子”。
秦恒一笑置之。
他之所以如此爽快答应下来,是因为他依靠寻人秘法要找到的第一个人,小丫头秦玉芝,此时所在的方位,距离那座往剑门不远。
易南风忽然转移话题道:“话说回来,秦兄既然这么聪明,又这么有见识,那你躲在这片屋顶上,所求为何?不会真是觉得这里风景独好,躺在这里看风景吧?”
还不等秦恒回答,少年便自己想通了这个问题,他嘿嘿笑了两声,摇头晃脑地说道:“原来兄台也是为了那株枯云草啊。”
说罢这句,他嘴里跟着又蹦出一句,“拾人牙慧。”
经过和他的简短几句的交谈,秦恒算是弄明白这少年的性子,看似懵懂无知,实则智慧于内,说话耿直,有些不过脑子,某些言语塞人,见识不凡,但却对“人心险恶”四字,没有深刻认识。但这只是表象,根本如何,秦恒没有深入接触,未敢断定。
“易南风,日后行走江湖,我建议你,尽量少说话。”秦恒一本正经说道。
易南风不解问道:“兄台这话何意?”
秦恒笑答道:“好意。”
……
“什么人,胆敢觊觎我丘海阁的宝物。”
真武殿内,乍然响起一声怒喝。
一名受罗戟文暗中指派,偷偷摸摸进入殿内,准备浑水摸鱼的丘海阁弟子,刚欲伸手取下那柄法器,就见到一个面容粗犷的大髯汉子,站在真武大帝的神座之上,一只手已经抓住那杆三叉戟的尾端,正准备将其抽离出来。
双方这种情况下遇到,先是一阵大眼瞪小眼,继而反应过来后,伊尚中倏忽间将手中刀刀身翻转,狠象毕露,直接暴起杀人。那名丘海阁弟子,先是怒喝了那一句后,紧接着看出汉子欲杀人的架势后,又冷喝道,“尔敢”。
伊尚中只是回以淡淡冷笑,手上动作没有丝毫凝滞。
江湖草莽,山泽野修,过着有今天没明日的日子,要宝物不要命,这都是在常见不过。
这个天下,你要问他们有什么不敢,那就是不敢想象从前的穷困潦倒,受人冷眼,爹娘四处求人,却无所得,最终郁郁而终……
除了这些,他们不敢回想,便是将皇帝拉下马,无人时,他们也敢大胆作想。
世间无敬无畏,唯他们这种人称最。
丘海阁那名弟子的两声大喝,瞬间引起道场外众人的注意,路观萼顿时醒悟是怎么一回事,她当即发狠,一招逼退罗戟文,身形向大殿狂奔而去,嘴上嗤笑道:“原来丘海阁是这般小人做派。”
罗戟文紧随其后向大殿狂奔,并将手中那独剩唯一的流星锤给丢掷了出去,在伊尚中手中刀即将落在同门师弟身上之时,一锤将他手中大刀击飞,插入殿内一根大柱上。
“想要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道友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份实力,就不怕狐狸没偷着,惹了一身骚。”路观萼冲入大殿后站定,看清那名大髯汉子的实力后,面露不屑说道。
“敢坏我好事,竖子,会不会写一个死字?”罗戟文进入大殿后,双目死死盯着那大髯汉子,脸上狠戾之色一览无遗。
在这两人进来后不久,两派弟子跟着也冲入大殿,迅速分散左右,对那名汉子怒目而视。
如被人瓮中捉鳖,陷入必死境地的伊尚中,突然露出满脸苦涩笑容,他抬头望着上方屋顶,喊道:“兄弟,真要看着老哥我白白送死,不肯搭手救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