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小时后,一个乡下人出现在了十字坡古玩街,现在他是一身的力夫打扮,肩膀上挎着一个帆布包,里面鼓囊囊地装着那只笔洗。
他鬼头鬼脑地走进了本地大大有名的“梦回秦汉”古玩店。
“您是……哦,我想找卞春秋掌柜!”
柜台上的伙计很有眼力,一看就知道这个乡下人有好东西,打听到了卞春秋的大名,壮起胆子找上门来了。
所以他也不狗眼看人低了,将乡下人迎进来,搬凳子倒茶水。
“老乡,怎么称呼,可是有好东西要我们掌柜的给掌掌眼?”
“我叫王富贵,我有一个唐朝的瓷碗,我家隔壁王奶奶说了,至少值十个亿,我打听到你们的卞春秋掌柜是个高人,就专门找他来了!”
“卞掌柜不在,我可以看看你的宝贝吗?”
“不行,我们隔壁王奶奶说了,不见兔子不撒鹰!”
“嗐!你们王奶奶说的不见兔子不撒鹰不是这个意思!你不给我看看,我怎么知道是真是假!”
“不骗你,肯定是真的,王奶奶说了,这只大碗就是唐朝的!”
“好好好,我知道你是个实诚人,好人,我是非常非常相信你的,我可以给卞春秋掌柜打电话,但他老人家要问起来,这只唐朝大碗有多大一只,什么什么颜色,什么花纹,什么文字,什么釉质,是浇釉、涂釉、沾釉还是甩釉,我总得说上一两句吧!”
王富贵往店门外看了看,小声说道:
“你这里安全不,不会有人冲进来吧?”
“哎呀,我说你这人怎么那么多名堂,给不给看吧你说!”店员有点不高兴了。
王富贵连忙说:“好好好,我这就给你看看,你不知道呀,城里人就爱欺负我们乡下人,我隔壁王奶奶说……”
他一边嘟嘟哝哝地说着,一边解开了帆布包,果然露出了一个碗状物,此物晶莹如玉、色透浅绿,云形花边,腰部一圈寿字。
“定……定窑笔洗,宋代笔洗!”
“你胡说,套路我是不是,就知道你们这些人,总要先别人的东西贬得一文不值,然后再谈价钱的,欺负我是乡下人是不是?”
伙计连忙解释:“不是大哥我跟你说,你这个不是唐朝大碗,可能是正宗的宋代笔洗呢!”
王富贵冷笑:“王奶奶说的没错,我好好一个唐朝大碗,到了你嘴里变成了一个鼻屎!
“我另外找人去!”他将帆布包系上,作势要走。
伙计慌忙把他拦住。
“大哥你误会了,宋代的定窑笔洗可比唐代大碗稀罕多了”
“宋代的怎么会比唐代的还要稀罕,你骗人!”王富贵硬是要走。
可伙计怎么能让他走掉呢,他着急地说:
“您稍微等一下,千万等一下,这个我也说不准,让您老人家生气了,我这就叫掌柜的过来,亲自给您看看!”
说着,他直起脖子对阁楼上大叫:
“楼上有人在吗,帮叫一声卞掌柜,这里有位大哥有好东西想让卞掌柜的给看看!”
这时马上就听到楼上有人回话:
“找卞掌柜是不是,请客人等一等!”
王富贵奇怪地问:“刚才你不是说卞掌柜不在吗?”
“那个……刚才他上厕所去了!”
很快,一个头发雪白、面容清癯的老者从楼上下来。
估计他就是卞掌柜卞春秋了。
如果白浪在的话,一定看得出来,这老者长期浸淫古玩,身体内阴气已经有点重了。
卞春秋从楼上下来,人还在楼梯的半截之上,就已经停下了脚步,眼睛直勾勾地看向王富贵的帆布包。
下一秒,他突然加快脚步,噔噔噔地走下楼梯,直奔王富贵而来。
“打开,给我看看!”
伙计对王富贵说:
“这就是我们卞掌柜,在龙都、在全大炎,都是鼎鼎大名!”
对伙计的介绍,王富贵只是哦了一声,没有多大的波动,可能刚才被伙计骗怕了,觉得卞春秋再怎么鼎鼎大名,估计也是蛇鼠一窝吧!
但他还是将帆布包打开,露出了半个“大碗”,大碗的底部还露出了“淳化”两个字。
卞春秋一看到笔洗,眼睛都瞪圆了。
他扒开王富贵护着帆布包的双手,一把把笔洗拿了出来。
王富贵急了,伸手去抢,被伙计拦开。
“你不要抢,摔了就完蛋了,你让卞掌柜好好看看!”
卞春秋从上衣口袋里使出一把放大镜,细细地看了几个部位,大为震惊。
“淳化年间的笔洗,还是定窑的!”
他激动地问王富贵:
“请问这位兄弟……王富贵是吧,这个宋代笔洗是你家祖传的吗?”
王富贵一听,怎么还是这个说法,他当然不高兴了:
“什么宋代的,你看清楚了,这是唐朝的,是千年罕见的大碗!什么鼻屎,你才是鼻屎,你们全家都是鼻屎!”
他大喊大叫,梦回秦汉古玩店外面慢慢地聚焦了看热闹的人群
在一旁的那个伙计真想仰天大呼:“良心啊,宋代定窑笔洗比唐代的‘大碗’要值钱好吗!”
卞春秋很想说服王富贵,他耐心地说道:
“一般说来,古玩这东西,年代越是久远越值钱,但有时候也不一定。比方说,宋代定窑的瓷器,完整在存世的不多,它就比唐代的普通瓷器值钱。
你这个笔洗很不错,去年有一个宋代笔洗,品相各你这个差不多,拍出了九千万元的天价,你这个笔洗,我给你七千万,你看怎么样?”
王富贵很生气,他指着卞春秋大声说道:“你叫门外的乡亲们评个理吧,我们虽然读书不多,但也知道古玩这东西,越古越值钱,你把我这唐朝的大碗,说成宋代的鼻屎,安什么心?
我实话说了,我这个唐朝大碗,没有五个亿你别想拿下!
退一步来说,就算是宋代的鼻屎,你自己也说了,要值九千万,凭什么你只给七千万,你要明抢吗?”
伙计简直气坏了,他恶狠狠地说:“王富贵,你这件东西,怕不是盗墓挖出来的吧!”
“放你猫的狗气!老子昨天听说山上有宝,今天挖了整整一个上午,这才找到这个宝贝,还在小浪河里洗了好久才洗干净。我怕路上摔着了,还扒拉了很多枫叶垫着,他猫的你说是在人家坟墓里刨出来的?”
他推开伙计,想要把拿在卞春秋手里的笔洗拿回来,卞春秋哪里舍得,一边躲闪,一边劝说:
“兄弟兄弟你听我说,古瓷器这种东西的鉴别,不同于一般的古玩……”
双方开抢,伙计上去阻拦,万万没想到,就听咣当哗啦一声,笔洗从卞春秋手里滑落下来,摔得四分五裂。
王富贵号啕大哭,从帆布包里拿出一把短锄头,就向两人头上刨去。
门外看热闹的人一看不好,连忙涌进来,把王富贵拉开。
卞春秋很过意不去,叫那个伙计上楼拿了一叠钞票,塞给了王富贵,说:
“笔洗摔了,这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事,这五万块钱就算是给你赔个礼吧!”
王富贵万般无奈,只好转身离去。
卞春秋看着地上那堆碎片,心痛得要命,他蹲下来,把碎片统统归拢起来,放进一个盒子去,而那几片有字的则单独存放。
即使是这些碎片,也是万金难求的珍品啊,特别是有着“淳化”二字的那片,少说可以卖一百万!
这时,围观的人又议论开了:
“心痛死我了,这可是宋代定窑的笔洗呀。就这样毁了,也不把碎片拿走?”
“乡巴佬哪里懂这个,其实光这堆碎片就不下一两百万!”
“哎,我好像听到他提到小浪河,是不是他在小浪河附近捡到的?”
“对,他还说他捡了很多枫叶垫在笔洗底部,怕碰坏了!”
“红枫岗吗?那我得去试试运气,万一不小心捡到一破碗烂杯子之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