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惠泽医院的时候,距离下班时间只有两个小时了,所以白浪回到办公室整理了一下工作日志,和宁千叶闻笛等人瞎聊了几句,干脆开溜。
他这样当然是违反纪律的,所以第二天一上班,副院长田耕林的电话就打到中医科来了:
“叫白浪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宁千叶接的电话,她弱弱地说道:“田院长,白医生刚刚出去了!”
她撒谎,白浪还没到呢!
果然田耕林大怒:“什么出去了,他根本没到,你们就替他打掩护吧!”
宁千叶:“不是的……我也不很清楚,我一上班就去打开水了,确实没有注意到他……不过我看到他的办公桌有很多东西,有打火机和烟灰缸,空烟盒,报纸和十几支笔,所以……”
田耕林喝斥道:“别说了,他的办公桌什么时候干净过!”
田耕林气冲冲地去找殷殷然。
“殷院长,白浪每天不是以迟到早退,就是旷工,我认为要给他一个严重警告了,如果警告无效,必须开除!”
殷殷然看到田耕林,说道:
“白浪的事回头再说,我想问你,昨天下午三点多钟那个被急诊科初诊为‘急性出血性坏死性小肠炎’的病人,手术后恢复情况还好吧!”
“急性出血性坏死性小肠炎病人?手术?”田耕林竭力回忆昨天的事情:
……昨天,急诊科送来一个危重病人,据他们的初步诊断,病人消化道出血,可能已经发生肠穿孔和腹膜炎,但是普外的几个医生都上了手术室,只有两个实习护士在,他看到那个病人痛得嗷嗷叫,就吩咐小护士给他打了一针曲马多。
想起来了,那个病人就是殷殷然说的“急性出血性坏死性小肠炎病人”!
当时他已经问清楚了,普外的手术还有半个钟头就可以结束,所以他交代那两个小护士,等医生回来,就给他打电话,由他来安排手术。
交代完小护士,无意中他从楼上窗口往下扫了一眼,正好看到白浪吊儿郎当地从外面回来了,他并不知道今天一早白浪就被派出诊了,所以立刻火就不打一处来。
他从楼上下到一楼的中医科,要找白浪兴师问罪,没想到白浪居然已经溜了。
当时他勃然大怒,问宁千叶要考勤记录。
他翻看考勤记录,找来纸笔,摘抄白浪旷工次数,想要好好整一整这个家伙。
记录好了后,他又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写了一份关于严肃处理白浪违反纪律的报告。
写好报告,时间已经是下班后一个多小时了。
然后是离开办公室,出门和朋友吃饭喝酒,至于那个肚子痛的病人,就这样扔在IcU病房,忘光光了!
现在殷殷然问起,田耕林这才猛然想走,好像那个小护士是给他打过电话,当时他正在中医科翻看考勤表,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知道了!”然后就扔到了脑后。
想到这,他突然转身冲出殷殷然的办公室,直往普外那边跑去。
殷殷然看到他这个样子,就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原来,昨天下午田耕林交代小护士给那个痛得哇哇叫的病人打了止痛针了后,病人就安定了下来,睡着了。
没多久,上手术的医生回来,小护士向医生报告了这个事。
因为田耕林说过由他来安排手术,所以小护士就马上给田耕林打电话,没想到只得到了一句“知道了”。
普外医生见状也就没放在心上,正好那边刚刚手术出来的病人推回了观察室,那个普外医生忙着去交代主管护士注意事项,就这样,彻底地把IcU那个病人晾下来了。
直到凌晨四点多钟,那个病人的止痛药作用消失,痛得呼天抢地,在病床上滚落到地上,值班护士才十万火急打电话找来医生,进行紧急抢救。
田耕林知道自己闯了大祸,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去普外手术室,就看到几个病人家属逮住急诊科的张医生和董医生又抓又扯,骂他们草菅人命。
张医生和董医生真是冤死了,他们不是没有发现问题,而且也移交给了普通外科,但病人家属哪里分得清医院的机构设置,进医院时病人交给了谁就找谁,没毛病!
殷殷然也来了。
张医生和董医生一看到殷殷然,马上上去诉苦:
“殷院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昨天病人送来时,我们已经做了初步诊断,认为是‘急性出血性坏死性小肠炎’,可能已经出现肠穿孔和腹膜炎,建议进一步检查确诊后手术治疗,可普外把病人整整晾了一个晚上,现在人家家属怪到我们头上来了!”
殷殷然:“当时你们移交病人,普外那边是谁接收的?”
“当时普外的当班医生都上了手术,没人,是田副院长接收的。”
这时田耕林也到了,刚好听到最后的一句。
殷殷然问田耕林:“病人是不是你代普外接收的?”
其实她昨天就知道这个事,现在只是顺口问一句而已。
病人家属一听原来这人就是罪魁祸首,更火了,一拥而上揪住田耕林,大巴掌就招呼过去。
这几个病人家属个个非常凶悍,从他们的言谈中得知,为首的那个满脸横肉,身高力大的壮汉姓熊,叫熊大壮,是本市一家运输公司的老板,病人就是他的父亲。
殷殷然眼看田耕林就要挨大耳光,连忙上前阻拦,她喝斥熊大壮:
“你们还要不要我们抢救病人了,都给我安静点!”
熊大壮一听连忙停住了刚要打下去的手,但还是紧紧抓住田耕林,大概是怕他跑掉。
众人紧盯着手术室急切地等待,但手术室大门上方“手术中”三个字的灯标始终没有亮起来,这说明手术还没开始。
殷殷然皱起眉头,刚要推门进去看看,普外吴主任就开门走出来了。
吴主任并一脸阴沉,他没有说那句着名的“我们已经尽力了”,而是:
“没办法,抢救得太晚了!病人在IcU耽搁了一夜,今天早上进入抢救时,就已经肠梗阻而且穿孔,发生严重的腹膜炎,多器官衰竭,现在心跳呼吸全部没有了,我们进行了一个小时的心脏起搏和其他各种措施,都没有效果。”
“什么?”熊大壮勃然大怒:“就简简单单一个肚子痛,生生的被你们给弄没了?”
熊大壮象只猎豹似地向吴主任扑去。
田耕林乘机向走廊逃去,另外几个家属大骂着将他拦住。
熊大壮听到田耕林要跑,连忙放开吴主任,又回头抓住了田耕林,唉,他都不知道先揍哪个好了!
这时,他看到一个更令他恼火的景象——
两个护士将已经没有了生命体征的那个病人用担架床推了出来,这让他更加震怒:
“推回去,继续抢救,救不回我父亲,我要你们填命!”
熊大壮面目狰狞,凶神恶煞,把护士妹妹吓得花容失色。
吴主任刚要说话,熊大壮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整个人都提了起来,他吼叫道:
“你救不回我的父亲,我要把你的脑袋拧下来!”
他把吴主任扔了出去,把靠在手术室门外一个空的四十升氧气瓶拉了过来,左手横着托起,右手用力一拳,哐地一声,硬生生地把氧气瓶砸出一个大凹坑。
然后双手拿着氧气瓶,屈起一条腿,把氧气瓶狠狠地往自己腿上一担,又是哐地一声巨响,氧气瓶竟然被他磕成一个7字型!
熊大壮一轮操作着实把众人吓得亡魂皆冒,这家伙也太猛了。
这时候保卫部的保安也上来了好几个人,但他们看到熊大壮如此神通,没有一个人敢冲上来,也是,一百多斤的铁家伙人家说扁就扁,他们上去还不是白送人头?
吴主任吓坏了,他抖抖嗦嗦地上前“抢救”,怎么“抢救”?
他居然拿出听诊器去“听”病人的胸音。
殷殷然上去,一把将他的听诊器扯下来,大声对熊大壮说:
“我理解你的心情,这次医疗事故责任也全部在于我们,我们会负一切责任,但人死不能复生,我请你不要再闹了好不好!”
“滚开!”熊大壮对殷殷然抡起手臂,大巴掌对着殷殷然就要抽下去。
熊大壮真的野性十足,面对殷殷然这么个绝世美女,他根本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的想法,呼地一下,右手大巴掌抡圆了就直接招呼过去。
殷殷然吓呆了,躲都不知道躲了,但就在这个时候,熊大壮的手腕突然被一只手捏住。
熊大壮大怒,猛然把手一挣,就想挣脱自己的手,把胆敢阻挠他的人两拳捶扁。
但他不挣还好,这一挣被卡得生痛。手腕好像被焊死在一个铁箍里似的。
他回头一看,捏住他手的是一个比他还矮半个头的青年,立刻大骂着用左手对着的脸部就是一拳。
哪知青年用捏住他右手的那只手迎上去,五指一松一合,扑地一下,把他的左手也抓住了。
呃,一手抓二爪!
熊大壮一边使劲挣扎,一边怒骂:“你他猫的是什么人,信不信老子把你……”
他说不下去,实力相差好像有点大,他自己都不知道能把人家怎么样。
这个青年就是白浪,他和中医科的几个同事听到普外这边闹闹哄哄,有人喊打喊杀,就都跑过来了。
按白浪平时的脾气,非得把此人狠狠揍一顿不可,但此人是病人家属,生气也是情理之中。
“稍安勿躁,你父亲没死!”说着,他扔开熊大壮的双手。
“没死?你的意思是……他他他、他活在我们的心中?”
熊大壮整个人都凌乱了。
白浪没理他,径直走向担架床。
这时田耕林也兴奋起来:没死,那就太好了!
他吼叫道:“是的是的,老头没死,这位大哥,你爹要是死了就怪这个人,他叫白浪!”
这是什么混账逻辑?
熊大壮是个粗人,他分析不出田耕林说的哪里不对,反正就是觉得不对,下一刻他反手就噼啪地给了田耕林两巴掌,狠狠地骂道:
“什么混账话,你他猫的还是人不!”
那边白浪听到这边吵闹,皱起眉头喝道:
“不许吵闹!”
熊大壮不敢再说话了,但他不想放了田耕林,仍然抓住田耕林的手腕,一众人就静静地看着白浪,看他有什么办法把人救活。
白浪拿出银针,在病人的百会、人中、膻中、气海等穴位下针。
“阎王三针第一针,追魂!”
中医科主任刘承鼎又一次看到阎王三针,顿时激动得叫了起来。
田耕林也瞪大了眼睛,白浪在惠泽已经多次使用了阎王三针,取得了神乎其神的疗效,这次他才有机会那么近距离观看。
白浪扎下银针后,趁留针的时间,又用拇指按摩病人的双脚涌泉穴,导入他的独门巽木灵气,不光修复了他坏死的小肠,还激活和修复他已经衰竭的脏器。
十多分钟后,白浪将银针收起,一脸平淡地告诉殷殷然:
“可以了,病人并没有肠穿孔,只是肠梗阻和腹腔感染,引起的脏器衰竭,按轻症治疗即可。”
殷殷然:“可是病人还是没动静啊?”
田耕林走上前去,装模作样地看了看,一副悲哀的样子,他指着白浪:
“刚才病人还有口气,现在死在你手上了,是你把人治死了,你要负全部责任。”
白浪瞥了他一样,甩了他一句:“沙比!”
刚说着,担架床上的病人突然大喊一声:“痛死我了!”
田耕林吓得魂飞魄散,大喊一声:“乍尸了!”
他转身就跑,熊大壮一把竟然没有将他抓住,气得大骂:
“是你诈尸,你全家都诈尸!”
他没功夫去追田耕林了,几步跑到父亲身边,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一个劲哈哈哈、哈哈哈地大笑。
老汉痛得死去活来,而这个不肖子却还笑得那么开心,气得又骂又叹息:
“老子死了你高兴是不是,造孽啊,我养的是什么人啊!”
不光是他一个人傻笑,就连殷殷然、吴主任和其他人,都嘎嘎嘎地大笑不停,直把熊大壮的父亲气得全身发抖,破口大骂:
“什么破医生、什么破儿子……哎哟痛死我了!”
众人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了,赶紧把他推去处置室 ,该打针打针,该吃药吃药。
再说田耕林,从手术室逃出来后,回到他的办公室生闷气,听到那边的欢呼声,越发气恼。
这时有人敲他办公室的门。
他意图平复了一下情绪,威严地说了声:“进来!”
进来的是院办的一个文员:
“田副,前两天的那个张老汉找你,说是要交医药费,我没带他上来,让他在楼下等着。”
田耕林赞许地点点头:“好,这种人不要带上来,我这就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