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邝西岭被叫过来了。
董峻严肃地问道:“邝博士,你回答我,这张药方是你的吗?”
“对,是我的!这是我的朋友送给我的,这是他家保存了好几代的一个方子,纸都发黄了。他说这个流行病应该是一种痹症,用他的药方可能有些效果,因为我是个西医,对他这个药方兴趣不大,就一直放在抽屉里。”
但董峻又说:“你在网上发文,说很赞同白浪的看法,也和你的朋友反复讨论过疫区的病例,研究中医治疗疫病的可能性对吧?”
“这个……是的,讨论过!正因为有了这类讨论,我的朋友才把他的药方给了我。”
董峻:“是他发电子版给你,你用纸抄下来,还是他直接把纸质药方给了你?”
邝西岭:“当然是纸质的,你没看到这纸多旧啊,都发黄了!”
董峻呵呵一笑:“你接受任务的第二天一早就出发了,你的朋友什么时候给的你药方?”
“不是,我记错了,是我到了疫区后他给我的……”
“疫区已经封锁,他进得来吗?”
“他他,他给我的是电子版,我抄下来的!”
众人大哗,有人嘀咕:“前言不搭后语,谎话连篇!”
在一旁的祖欣焙也是脸色苍白,有点懊恼他设计的这些细节,真他猫的是画蛇添足!
那边邝西岭扫了他一眼,眼睛露出了一抹怨恨的眼色。
他这抹眼神被祖欣焙捕捉到了,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不就是怨恨他给自己挖坑,事到临头又不出来维护他,帮他说一两句话吗!
必须让这老东西封口!
想到这,祖欣焙的心里顿时升起了一股杀意。
吃瓜群众显然不打算放过,你一句我一句地问他:
“你这药方到底是你朋友给的祖传古董,还是你邮件上抄下来的,如果是抄的,为什么用这种古老的纸张?”
这时谷司玉突然出现。
前者他应白浪之托,安排人在金朔市里购买了大量的药材,今天药材采购齐全,刚刚送到,他立刻就押车过来了找白浪,没想一进到白浪的住处,就遇到了这一场药方之争,而且似乎焦点集中到了这张“古纸”的上面。
谷司玉觉得这张纸有点面熟,他说道:
“药方我看看!”
他拿过药方了了一眼,肯定地说:“这个纸我认得,是我们双屏乡特有的竹纸,乡办工厂生产的,质量不好,粗糙发黄,看起来很古旧。”
这下邝西岭完全乱了阵脚,偏偏祖欣焙这个主谋一直不说话,就只是让自己一个人在前面打冲锋,他突然毫无征兆地吼叫起来:
“你们喋喋不休地问个没完是不是,是怀疑我栽赃吗?”
董峻奇怪地问他:“咦,我们说了你栽谁的赃了吗?”
“那你们问这些是什么意思?”
邝西岭突然转守为攻,大发雷霆,突然腿一软,向后倒下。
祖欣焙连忙把他扶住,对董峻说:
“董秘书,邝博士大病初愈,不宜过于激动,药方的事明天再调查吧,我先扶邝博士回去休息。”
段中衡忙说:“先回去休息吧,邝博士今天病才好立刻就参加了抢救,实在也累了!”
他示意两名医生把邝西岭送回去。
但祖欣焙却说,我送他回去就行了,大家都各自回去休息吧!
的确是,不知不觉地天又黑了下来,忙忙碌碌的一天又过去了。
祖欣焙把邝西岭送回到他的帐蓬,扶他在椅子上坐下,又回到门口处,竖起耳朵听了一下,确定附近没有人,才悄声埋怨起邝西岭来。
“博士呀,不是我说你,你网上说的也太多了,圆都圆不回来!”
邝西岭冷冷地说:“你什么意思,我不是按照你说的做的吗!”
祖欣焙说:“别想这么多,先休息吧,明天就说得了这个病,很多事情想不起来了!”
邝西岭叹了一口气说道:“算了,我明天就回金朔,没脸在这呆了!”
祖欣焙笑道:“明天再说,休息吧!”
他把邝西岭扶上床后,转过身去,悄悄地从衣服口袋里一支小小的安瓿瓶,同时又掏出一方手帕包起,轻轻一捏,安瓿瓶破碎,里面的药液立刻浸透了手帕。
邝西岭突然闻到了一种手术室里经常闻到的气味,他奇怪地问道:
“麻醉剂的味道?这里怎么会有麻醉剂?”
祖欣焙笑道:“是我,我给你准备的!”
说着,便疾如闪电般将一块手帕往邝西岭鼻子嘴巴一捂。
邝西岭大惊,奋力挣扎,但他哪里比得上祖欣焙这种武夫,被死死捂住鼻子,十几秒钟后便昏了过去。
看到邝西岭已经昏迷,祖欣焙把床头柜上的一瓶白酒拧开盖子,给他灌了一口,又往他的杯子里倒上小半杯,这才掏出两根乳胶止血带,紧紧地勒在邝西岭的脖子上面。
弄完这一切,总共不过六七分钟,然后祖欣焙把灯熄灭,大大方方地走了出来,隐入了黑暗。
用橡胶带自杀是要有很强人意志力的,因为自己勒上去后一慌神,很可能又自己把胶带扯下来了。
但此时邝西岭已经被麻醉剂迷倒,哪里还会挣扎,片刻之后就魂归“抹你黑”了。
一夜无话,双屏乡又迎来了一个阳光早晨。
抗疫的大方向找到了,全体医务人员在白浪和江映峰的指挥下,出动熬药。
此时的医疗队营地里,支起了无数个小炉灶,上面炖着谷司玉帮他们搜罗来的二百多个药罐子,白汽蒸腾,药香扑鼻。
白浪和江映峰二人则各拿一个大玻璃瓶,将溶化有“太清培荣丸”的药液,逐个逐个地往药罐里添加。
没有人问他们往里面加了什么,反正中医神神叼叼的名堂就是多。
谷司玉那边则是另一景象,要派人不停地从医疗队营地这边,将熬好的汤药送到分布在几公里、十几公里范围里的临时医疗点去,给那里的病人服用,还要出动穿着防护服有治安队员,一遍一遍地搜索每个村子,把病人统统送到各个临时医疗点接受治疗。
还有一个大事,就是挖坑埋牛,用挖掘机挖出大坑,将病牛打死,和死牛一起统统推到坑里去,撒上大量的石灰掩埋起来。
汤药一次次地发下去了,今天一天下来,每个医疗点的病人都喝上了三次之多,傍晚的时候,就开始有好消息从各个医疗点传了过来:
“白医生,东桥村七个病人病情好转了!”
“段院长,马良坪五个病人的病情好转了,那个狂躁不停的也清醒了!”
“好消息好消息,北之江、三关、槐树庄医疗点的病人全部都明显好转……”
但是,也有坏消息,而且是晴天霹雳那种——
“段院长段院长不好了邝博士死了!”
时值傍晚,一个护士因为一整天没看到邝博士,连午饭都没看到他去吃,有点担心,就去他的帐蓬看看,就看到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护士上前察看,却发现他脖子上紧紧地勒着两条止血胶带,人已经断气多时,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惊天动地地叫了起来!
段中衡听到消息腿都软了,老头子甩开老腿,跑到邝西岭的帐蓬时,祖欣焙局长也赶到了。
此时帐蓬里仍有浓浓的酒气,祖欣焙用戴着白手套的手拿起床头柜上的酒杯,那里面还有小半杯酒,沉吟道:
“可能是自杀,自杀前还喝了半杯酒!”
同事们的结论是:邝博士治学严谨,在医学界颇有名声,就是受不得一点质疑,这次领队抗疫和白浪互怼,每次都大丢面子,甚至到了下跪求人救命的地步,自杀也就不奇怪了!
段中衡老泪纵横:“老邝啊,你一辈子都倔过来了,怎么就受不了一点点误会呀!”
众人唏嘘,目送运送邝西岭遗体的灵车绝尘而去。
白浪是在距离营地十多公里的黑河村委医疗点接到董峻电话的,得知邝西岭自杀的消息后,就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他立刻返回双屏乡营地,这时邝西岭的帐蓬里人也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只有段中衡和祖欣焙等三四个人。
白浪进入帐蓬就是一怔:“咦,还进行了尸检?”
段中衡等人莫名其妙:“什么尸检测,要检也是送回医院去检,怎么会在这里!”
白浪连忙解释:“哦对对,死人开刀也用不着麻醉!我是似乎闻到了麻醉剂的味道,才想到开刀的问题!”
“麻醉剂,这里怎么会有麻醉剂的味道?”
白浪也没有鑫想,耸耸肩说道:“哦,可能是酒味,我把它当成麻醉剂了!”
段中衡叹了一口气说道:“邝博士没有什么爱好,连馆子都很少下,就是喜欢在自己的宿舍里,自斟自饮整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