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粉厂有人盘下了,以十万银元的价格。
一个小规模的工厂大约三万块就可以办起来。
李家的面粉生意几乎是占了大半个南城的市场,他们有个很大的工厂加三个大仓库,差不多就是这个价格。
宋徽宜不懂这些,专门请会计算了这笔账。
青帮有很多能人。
家家户户都要用面粉,当今世道面粉生意也是赚钱,有些有钱人家想要分一杯羹也很正常。
宋徽宜还是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青帮想要这个面粉厂,提前放了话出去,就算李盛昌到处找人盘下这个场,对方心里都要合算一下是否要和青帮做对。
青帮的生意遍布很广,有钱人家或多或少都要和他们打点交道。
特别是码头,南城大半码头都在他们手上。
做生意,很多货都要走码头。
区区一个面粉厂,犯不着这样。
更何况,若有人执意要包下这个厂子,都会去了解工厂的情况,随便一查就知道李盛昌是急需赌资,都会压压价。
生意人都很精明。
可这人没有。
他爽快的盘下了面粉厂。
宋徽宜让人去查,去打听,只能查到一个商户头上。
这位商户在城南开了家很大的成衣店,里面的布料花色都很一般,服务的群体是普通百姓。
“普通商户?”
听到万碟的汇报,宋徽宜拧紧了眉头,“开家成衣店不过两千块钱,又服务普通百姓,怎么可能拿得出十万?”
她自然不信。
她让万碟再去查。
再往深处查,终于发现了可疑之处。
商户背后的人,是沈聿青。
“沈聿青?”意料之外的人,宋徽宜有些奇怪,“怎么会是他?”
她不觉得沈聿青会要一个面粉厂。
面粉是百姓日日要用的东西,这门生意确实赚钱。李盛昌的生意没有那么大,手上只有一个面粉厂,要说赚钱还不如他抢来的。
除非他想将工厂扩建,做到别的城市。
这事费劳费力。
宋徽宜不了解沈聿青,但莫名下意识很肯定他不会这样做——
比起做生意,他更喜欢抢钱。
那他要面粉厂做什么?
这个疑问一冒出来,宋徽宜心中就有了答案。
他派人跟着她,她身边四个暗卫中有他的人,自然清楚知道她每天的动向。
去了哪,见了谁,做了什么事。
她和江太太的情谊,还有那日见到她和李瑶在一起。他那么聪明,肯定当即就想到了她盘下这个面粉厂的意图。
“想让我主动去找他!”
宋徽宜想到这个可能,情不自禁的捏紧了手中的茶盏,“他鼻子好尖!找准机会就要钻进来!”
他哪是想要面粉厂?他是要她!
她心中不悦。
每次和沈聿青沾边的事,都是不好的事。
沈聿青的心思沉了几天,又试图拿捏她。
他这次不当主动出击的猎人,改让她做主动送上门的猎物。
这次却也是拿捏住了她。
宋徽宜想要这个面粉厂。
他大手笔花十万块买下面粉厂,就是笃定这一点,想要她主动去找他,去和他要。
万蝶问她:“小姐,要怎么办?”
“去找他。”宋徽宜脸色并不好看。
万蝶看了眼天色:“天快要黑了,不如明天去?总归厂在大少帅手里了,眼下也不差一天两天。”
“现在去。”宋徽宜不想等了。
她原本是可以直接盘下。
他这样对江太太还有孩子,宋徽宜想为他们出口气。
宋徽宜不想让他拿钱拿得舒坦,所以她等待,让赌场的人不断施压催促他还款,让他急到自降价格。
宋徽宜没有亲自露面插手。
她想做的干净,没有后顾之忧。
现在呢?
沈聿青再次顾着他的痛快,将她的等待全部化为了乌有,还便宜了李盛昌这样丧尽天良的小人!
李盛昌是什么人啊?
他绑了班班将他关在赌场一个星期,还当着众赌客的面打了李瑶一巴掌!这可是他的一双儿女!
她亲眼看着江太太跪地求父母离婚,为了保住两个孩子几乎把全部的东西给了李盛昌,只留下一套洋楼和两万块钱。
李盛昌拿到这笔钱,还了这笔赌债,大概率还是要赌博,将钱源源不断的送进赌场。
嗜赌的人戒不掉。
这种人的结局只会是倾家荡产,为什么要让他多痛快一阵?
宋徽宜阴郁着一张脸下了楼。
她现在真真切切的意识到,沈聿青这个人言而无信,反反复复。
只要他还对自己有兴趣,她不给他睡,这辈子都摆脱不了沈聿青。
“大不了和他鱼死网破!”宋徽宜恶狠狠的想。
青帮要是怕事,也不至于坐到如今这样的地位。
她将千羽留在家里,要了她手中的枪,将枪装在了手袋里。
她知道一颗子弹奈何不了他。
他警惕,她也亲眼见过他开枪的本事。
宋徽宜本事不如她,但她有机会。
要是沈聿青又趁机朝她索要什么,她可以先应付着,等他放松警惕再动手。
一颗子弹不行,换把枪总能有机会让他中弹。
宋徽宜烦闷这种时不时被架在火上烤的感觉。
汽车在门口等她,她上了车。
司机问她:“小姐,去哪儿?”
“闻喜路。”她只知道这个地方。
司机发动车子。
万蝶坐在副驾驶座,宋徽宜坐在后排,大家都安静的没有说话。
车开到一半,宋徽宜突然道:“不去闻喜路。”
司机一愣:“那是要回去吗?”
“先不回去。”她直起身看了眼外面的路,又说,“你熟悉南城的路,看看附近有什么地方适合逛,又刚好需要经过我们刚刚走过的路。”
司机放慢了车速。
他想了想才说:“倒是有两个地方在附近,去那边正好经过这边!”
“那随便挑上一个去。”
司机应下。
万蝶回头问她:“小姐,我们不去找大少帅了?”
司机是自己人,无需避讳。
“不去了。”宋徽宜眼皮轻撩,露出不易察觉的笑容,“这件事不是他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