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繁才在心中狠狠嘲笑过乌丸莲耶,会议刚结束他就从新闻上得知八田理纱在拘留所畏罪自杀了。
全恩智没有大碍,所以尽管八田理纱在主观上有杀人的意图,她的罪名也不至于死刑,顶多判十几二十年监禁。如果表现良好的话,减刑后可能只有十年。
而且八田理纱对全恩智的仇恨只是因为资源和机会的抢夺,她化妆师的工作做得很好, 从监狱出来依然可以从事相关行业。
在这样的情况下,八田理纱为什么会自杀?
就如同羽场二三一一样,八田理纱的自杀一定也有问题。只是她没有公安的帮助,这所谓的自杀应该是真的失去生命了。
显而易见,八田理纱的自杀是有人故意做给警方看的。
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乌丸莲耶。
信繁回想起乌丸莲耶的那句“八田理纱已经伏法”,忽然浑身冰凉, 指尖也颤抖得厉害。
乌丸莲耶对全恩智的看重, 似乎已经越过了简单的粉丝和偶像。
……
自从TENSE正式进军日本,组织的行动就越来越高调。那些原本隐藏在暗中干着不能见光的勾当的干部也纷纷拥有了明面的身份,他们或是以TENSE的高层,或是以某些领域的专家身份,在阳光下高调地行事。
这样的变故让许多一无所知的无辜民众也开始意识到——日本要变天了。
只是他们难以想象,变天的不仅是日本,更是整个世界。
“啊啦,你可是我的未婚夫啊,你不陪我去,谁陪我去呢?”爱普考特半坐在信繁的办公桌上,兴味地注视着那个认真工作的男人。
果然认真的男人很帅,穿着正装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帅。
信繁在工作间隙挑眉看了她一又回到了文件中:“这种宴会不去也没什么吧?”
爱普考特竖起食指晃了晃:“不不不,这场宴会或许是组织争取到各大财团的机会,你不可或缺。”
“你好像很兴奋?”
“你不兴奋吗?只要将日本政商界牢牢掌握在手里,组织就相当于控制了世界第三大经济体,以此为契机掌控世界也不是难事。”爱普考特用手指蘸了点茶水, 在桌面上细细描绘组织的版图, “很快我们就能实现那个计划了,所有人都能得到解脱,多好啊。”
爱普考特似乎是由衷地在为组织的未来感慨,她眼中的情绪分毫不假。这是这种向往并非期许,更多的竟然是解脱。
信繁觉得有些奇怪,他终于将注意力分给了未婚妻一些。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信繁问出了这个从田中喜久惠成为爱普考特后就一直困扰着他的问题,“你原本只是普通人,对吧?”
普通人总向往着跌宕起伏的命运和传奇的经历,然而当这些真的加注在身上时,信繁却只想回到过去平凡普通的生活。
现在的田中喜久惠应该也是这样想的吧?
闻言,爱普考特笑了起来:“该说你天真还是什么呢?难道你不知道吗,梅斯卡尔,我们没有选择,从一开始就没有。”
信繁皱眉,他很不喜欢爱普考特的说法。因为一直以来他都在努力与命运抗争——尽管没有用。
不过爱普考特这么说大概与她的出身有关吧。
信繁记得田中喜久惠是突然被朗姆看中的,如果不是因为特殊的能力,那就只有身份了。
见信繁不说话,爱普考特干脆主动凑了过去:“走吧,还有半个小时宴会就要开始了,你应该不想迟到吧,社长大人?”
信繁先是皱眉,紧接着眉梢放松,冁然一笑道:“让我陪你参加宴会也不是不可以,但是……”
“诶?”爱普考特惊讶,“请我的未婚夫参加宴会还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吗?”
下一秒,爱普考特通过信繁的嘴形看清了他没有出口的话。
原来是这件事吗?
爱普考特的眼睛里泛起笑意。
好啊,那就告诉你吧。
……
宴会是由铃木财阀主办的,没什么特殊目的,主要是让这些钱多而且有闲心的二代们社交打发时间的。
是的,没错,今天的宴会上见不到老家伙们,只有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所以宴会的地点也比较大胆,安排在一处酒店。酒店的十层楼顶是露天的游泳池,除此之外还有酒吧夜店等设施供年轻人们玩乐。
信繁的座驾刚到酒店楼下,他就听到了震耳欲聋的音乐。
侍者从他的手中接过钥匙,将车开去停车场。而信繁则站在原地,仰面注视着楼顶绚烂的激光和烟花。
“怎么了?”爱普考特拢了拢肩上披着的绒毛外搭,问,“为什么不进去?”
“我在想,这些人为什么如此有活力?”
爱普考特笑了起来:“因为年轻啊,你不知道吗,年轻本身就是放肆的资本。”
“哦呀,你瞧瞧我。”她很快又掩唇道歉,“竟然忘记你也不过是二十四岁的年轻人罢了。”
“你也只有二十八岁吧?”信繁瞥了她一眼,“还有,不要学贝尔摩德说话,很假。”
“……”
在爱普考特晃神的功夫,信繁已经越过她走向了酒店大厅。
自然有侍者引宾客前往宴会举办的地方。
爱普考特连忙跟上,只是这一次她脸上没有信繁讨厌的假笑了。
为什么越来越像贝尔摩德呢?
大概是因为在组织里只有一种人能长久地活下去,那便是没有心的人。而像是雪莉宫野明美这样还怀抱着生活热情的人,无一不被组织处决。
真是残酷而又真实的生存准则。
泳池派对少不了穿着性感泳衣的妙龄女郎,她们有可能是某位富二代的情妇,也有可能只是主办方请来暖场的。但像是铃木园子这种真正出身名门的千金,其实并不怎么喜欢这种派对。
她原本和朋友们坐在泳池边喝饮料,还是门口轻微的骚动引起了她的注意。
铃木园子闻声看去,见到了那个一身正装面带微笑的浅野信繁。
他还是过去的样子,似乎换一个背景就又是律枫音乐教室的店长了,但铃木园子却感觉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不过这也是正常的,毕竟浅野先生已经订婚了嘛,他身边站着一个同样优秀的女人。
爱普考特今天也是用心打扮过的,白色的鱼尾裙将好身材凸显得淋漓尽致,一条乳白色的披肩搭在肩上,更添了几分柔美。再加上侧分的波浪卷长发,山田六叶的这张脸竟然有种独特的魅力。
“听说六叶小姐是警察诶,那些警察真的有这么性感吗?”
有看直了眼的男生偷偷议论着。
信繁带着爱普考特与几个TENSE的合作伙伴家的继承人寒暄了几句,随后他便丢下女伴,独自找了个角落打算消磨接下来的时光。
说是消磨时间,他也不会真的在这里枯坐一个晚上。
信繁还有很多事情要抓紧时间完成。
因为他如今在组织的地位有所提高,梅斯卡尔这个名字已经能为他带来更多的情报了。他要将接触到的重要的信息都记住,也许有一天用得上。
就在信繁打开掌上电脑准备工作的时候,一个男人突然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赤井秀一,他怎么在这里?
赤井秀一同样注意到了浅野信繁。
只见他低声和女伴说了两句话,随后便朝信繁所在的角落走来。
信繁没理会他,照样做自己的事情。
赤井秀一也不见外,径直在信繁对面的卡座坐下,翘起二郎腿,双手搭在扶手上,一副慵懒随意的模样。
“我这里有一份情报蛮有意思的,你想知道吗?”赤井秀一率先开口询问。
放在以往,信繁当然是想要的,但现在他不确定自己得知这份情报究竟是好是坏。
于是信繁故作不在意,并且毫不客气地讽刺某人:“为了进入组织抛弃初恋,又在恋人死后毫无顾忌地和女伴打情骂俏,你的感情未免也太旺盛了吧?”
赤井秀一闻言抬眼认真地看向信繁。
他知道宫野明美还活着,也知道宫野明美是浅野信繁所救,所以这番看似合理的话就变得十分奇怪了。
或许今天的情报应该换个方式……
于是赤井秀一在他庞大的情报系统中挑了一条与组织有关,符合好奇人设,但是又不会暴露卧底身份的情报分享给信繁。
然后他指了指手机,又对信繁做口型:[跟BOSS有关的。]
信繁:“!!!”
赤井秀一是不是傻?!
他的电子设备也被监视了啊啊!!!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信繁果断对赤井秀一说出了这句不太文雅的话。
赤井秀一震惊脸。
“你想告诉我的情报并不是刚才那个吧?”信繁不耐烦地敲桌,“你是朗姆的人,所以我不会怀疑你,快说!”
“……”饶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赤井秀一,此时的脸色也不太健康,“好吧,被你看穿了。”
他一边叹气一边开口道:“其实我无意中了解到一件跟那位有关的事情,三十年前,那位失踪了一段时间。”
信繁平静地点头:“他已经从大众视野失踪了四十年了。”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他从组织中失踪了一段时间。”
“??”
“这个消息的确很有意思吧?”赤井秀一勾唇。
然而信繁却只想撬开赤井秀一的脑袋看看里面进了多少水。
他对BOSS的突然失踪并不感兴趣,难道BOSS失踪和黑田兵卫一个原因吗?
等等……
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如果……现在的BOSS并不是最初的乌丸莲耶。谁能证明BOSS就是乌丸莲耶呢?朗姆吗?
乌丸莲耶能活到现在的确违背了自然规律,但是因为组织一直在从事永生的研究,信繁也未曾怀疑过。可如果永生是十七年前才成型的研究,十七年前的乌丸莲耶要靠什么延续生命?
难道现在这个乌丸莲耶其实是乌丸莲耶2.0??
看到信繁的表情,赤井秀一知道他已经想明白了。
“那段时间他或许受伤了,或许是别的原因。”赤井秀一道,“朗姆应该知情,但他居然忽略了这种可以大做文章的弱点,简直难以置信。”
信繁知道这个男人又开始演戏了:“毕竟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也许已经失去了时效性。”
“或许吧。我要去享受这个夜晚了,再见。”赤井秀一朝信繁摆摆手,起身离去。
啧……真该拍下这一幕发给宫野明美,让宫野明美擦亮眼睛好好看看赤井秀一是什么类型的渣男!
人的想法真的很奇怪。信繁原本因为四年前天台的那件事,对赤井秀一抱有好感。但当他成为宫野志保的哥哥后,站在宫野志保的角度,他却怎么看怎么觉得赤井秀一是渣男。
信繁靠在卡座上,轻阖双目,略有些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
演戏真的太耗费心力了,自从他……他似乎一直都在演戏,无论在什么人面前。
信繁松开手掌,覆盖着整张脸。
他真实的一面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好像已经快要分不清了呢。
……
诸伏高明所希望的会面如期而至——
……
清晨,信繁从柔软的大床上醒来,入目是惨白的天花板——一如那天。
只不过没有人会关心他的死活,没有人会既痛心又担忧地质问他,也没有人会在不断的自我怀疑中始终坚持他的纯粹。
他现在只有一个人了……和无穷无尽的工作与压力。
嘛,这些都没什么,信繁只祈求上天能多给他一些时间,不需要太长,他只是想尽可能地为那个必将到来的时刻多做一点准备。
“叮咚——”
门铃响了。
信繁看了眼手机——八点整。
这么早会有谁拜访他?
“来了。”信繁朝门口喊了一声,随即起身草草梳头,披上了睡衣的外套。
他刚睡醒,眼神还有些惺忪迷离,在这样的情况下骤然打开门看到外面的那个穿着制服的人,他还有点懵逼。
“你是?”信繁迷茫的问。
“家政服务!”那人冲他扬起一个大大的灿烂的笑容,晃瞎了信繁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