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种灵魂拷问,施承泽却不慌不忙,“就算你曾经和唐衡知定过亲,但也只代表过去,我钦慕的是乔小姐本人。”
“据我所知,你们读书人最是爱惜颜面。”乔弈绯不为所动,淡淡道:“倘若你我将来成亲之后,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你的夫人曾是唐衡知的未婚妻,你是捡别人剩下的,你果真能做到心无芥蒂吗?”
施承泽没想到乔弈绯谈起婚事,竟如此泰然自若,没有半分扭捏遮掩,他脸上划过一丝尴尬,因为他完全没想到乔弈绯居然会当面问出来。
倒是施源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他是宁城父母官,官声要紧,若别人在背后议论,他的儿媳是前任知府的儿媳,他的脸上估计真挂不住。
乔怀鑫见状心里有了底,多年的经验告诉他,但凡婚前就有各种疙疙瘩瘩的,婚后一定不幸福。
施家父子虽主动上门提亲,但显然也不能够全心全意接纳绯儿,他当即轻咳一声,“施大人的美意,乔某心领了,奈何孙女被我骄纵坏了,任性得很,乔某深表遗憾。”
话说到这份上了,可施承泽并不死心,近距离见乔弈绯,发现她比往日更美,眼眸随意一转,便是万种风情,令人流连忘返,他礼貌地站起身,“今日突然上门,多有冒昧,还请老太爷见谅,改日晚辈会再来拜访。”
“施大人慢走,施公子慢走。”
施家父子离开之后,乔怀鑫见绯儿一副懒洋洋的神色,提不起半点兴趣,“绯儿觉得如何?”
乔弈绯摇摇头,不以为然道:“他不觉得别扭,我还觉得别扭呢。”
施承泽和唐衡知是同窗,而且因为唐敬和施源的关系,两人交往甚密,但比起唐衡知耀眼的光芒,施承泽就黯淡了许多。
乔弈绯打死都不相信,施家居然能毫不介意地娶她一个上司儿子的前未婚妻?
现在要么被自己的美貌打动,要么就是看中乔氏的财富,或者两者都有,或许施承泽现在是诚心求娶,但乔弈绯是商人,眼光会比普通人看得更加长远。
当最初的新鲜感消失,得到的兴奋劲褪去的时候,施承泽心里的那根刺便会长出来,越来越尖锐,越来越锋利,时不时地将脆弱的婚姻扎得鲜血淋淋,狰狞可怖。
施承泽不过是个普通人,不管他的心意是真是假,都注定他不适合自己。
乔弈绯也绝不会将自己未来的幸福赌在这么一个必输无疑的人身上。
乔怀鑫望着眸色变化不定的绯儿,试探道:“绯儿,用不了多久,你要及笄了,如果施公子确有诚意的话…”
“祖父,我不喜欢他。”乔弈绯断然拒绝,“如果一定要嫁人的话,我一定要嫁一个我真心喜欢的人,人生苦短,如果不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我宁愿不嫁人。”
乔怀鑫重重一叹,绯儿是自己唯一的孙女,如果说不为她的婚事着急,那肯定是假话。
施家上门提亲,他确实动过心,施源现在是宁城知府,施承泽虽不出众,但能不计较绯儿退过婚的名声,也算是难得了。
乔弈绯见状扯着祖父的袖子,宽慰道:“祖父别担心,你常说姻缘大事,不可草率,天底下两条腿的男人多得是,总不能好不容易有个男人上门提亲,我就得急急忙忙赶紧把自己嫁出去,生怕没人要似的,乔家的姑娘哪有那么掉价?”
乔怀鑫被绯儿的话逗笑了,“也是,我家绯儿这么好,哪怕是退过婚,也不愁嫁。”
现在唐家已经不在宁城,人走茶凉,如果想向乔家提亲的人,自然也就没有了这个顾虑。
乔怀鑫的担心也大大减少,而且,以乔氏的财富和绯儿的品貌,太差的男人,他根本看不上。
“就是。”乔弈绯笑吟吟道:“婚姻大事,马虎不得,我也不想这么快嫁出去,我还想多陪祖父几年呢。”
“你这个丫头,在京城玩得风生水起,若不是田家丫头要出阁,恐怕你还记不起来我这个老头子了。”乔怀鑫佯装不高兴道。
“我这不是回来了嘛。”乔弈绯也笑,“绯儿就像一只风筝,不论飞得多远,心都在祖父身上。”
看见绯儿笑意宴宴的脸颊,乔怀鑫忽然想起李琦兰,“兰儿在京城如何了?”
虽然李琦兰让他极度失望,但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刚来乔家的时候,手足无措,局促不安,他很难把那个懂事乖顺的小丫头和存害人恶念的恶毒少女联系在一起,一想到此事,他内心还是会隐隐作痛。
“她好得很。”乔弈绯知晓祖父的心思,不以为然道:“祖父就别担心她了,她现在已经是唐衡知的妾室了。”
“也好。”乔怀鑫长叹一声,“求仁得仁,她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她这样聪明的人,会过得好的。”乔弈绯意味深长道:“只是不知道,将来她春风得意之时,还会不会记得我们乔氏十年养育之恩?”
乔怀鑫脸色变了变,他并不是一个优柔寡断之人,生平唯一的软肋是绯儿,曾经他也把兰儿当成孙女一样对待,唏嘘道:“她记得不记得都不要紧,只是她小小年纪,哪来那么恶毒的心思呢?”
“这十年来,乔氏可是对她不薄,奈何人心不足蛇吞象。”乔弈绯暗自庆幸,所幸一切都还来得及,让李琦兰的阴谋无从实施,“人要是存了这个心思,你对她再好,也是欲壑难填。”
乔怀鑫点点头,语重心长道:“绯儿你记住,我们商家讲究和气生财,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与人结怨,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无论何时,你都要懂得自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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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思妍听说施家上门提亲之后,也不赞同这门亲事,“虽然施源如今是宁城知府,但这施承泽才学平平,各方面也乏善可陈,实在不是大小姐的良配。”
“还是金姨懂我。”乔弈绯笑靥如花,见识过秦湛那样风流的人物,施承泽这样的人又怎么入得了她的法眼?
“乔小姐。”
两人正在谈话的时候,突然听到施承泽欣喜的声音,“真是幸会。”
这是哪门子的幸会?乔弈绯心道,因她对施承泽无意,所以施承泽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都没有兴趣知道,金思妍见状打了个招呼便起身离开。
施承泽在乔弈绯面前坐下,这乔弈绯他真是越看越喜欢。
施家和唐家不同,唐家自诩书香门第,但施家就是普通人家,施源十年寒窗,考取功名,苦心经营,一步步爬到今天的位置,所以当儿子跟他说心仪乔家姑娘的时候,他并没有断然拒绝,而是在权衡利弊之后,反倒认为这是桩不错的婚事。
对施承泽的来意,乔弈绯心知肚明,她不想与施承泽搅和不清,既然无意,越早让他断了这个心思越好,她并不想和施家交恶,更不想影响乔氏在宁城的生意。
施源并不是一个高风亮节的官员,相反,他很善于见风使舵,对这样一个父母官,乔弈绯不想平白无故树敌,所以,对施承泽越早挑明越好,还可和平相处,若是暧昧不清,最后闹得难看,会损伤乔氏的利益。
于是,乔弈绯开门见山道:“施公子,你可知我和唐家是怎么退亲的?”
施承泽摇了摇头,“虽然我不是很清楚,但听说是老太爷带了马三姑去京城找唐家退亲的。”
“是。”乔弈绯淡淡道:“唐衡知背信弃义,出尔反尔,所以我主动提出解除婚约,施公子的心意,我很感激,但我无意再嫁和唐家有任何关系的人,请你理解。”
自己还没开口,就被乔弈绯拒绝了,施承泽心里很不是滋味,想了想,“唐衡知是唐衡知,我是我,实不相瞒,我和唐衡知也只是表面上的同窗,和他并没有多少私交。”
乔弈绯静静地看着他,“施公子,很抱歉,我现在只想好好帮祖父打理乔家的生意,对于姻缘之事,不作他想。”
话说到这份上,施承泽眼底的光芒黯淡下来,都说商家女庸俗粗鄙,难登大雅之堂,但见到乔弈绯之后,他便刷新了这个认知。
乔弈绯冰肌玉骨,明艳绝俗,一颦一笑动人心魄,他在宁城多年,还从未见过这么美的姑娘,而且,乔氏财富也是施家的好助力,父亲这次能将宁城知府的宝座顺利拿下,乔氏功不可没。
这也让施承泽看到了钱能通神的魔力,尤其是那些达官权贵,嘴里一个个喊着商人地位低贱,可实际上哪一个不喜欢银子?
这让施承泽觉得唐衡知简直是脑子被驴踢了,乔家就一个孙女,乔家的金山银山以后不都是他的?
而且乔弈绯还生得国色天香,要是换了他,有这样的未婚妻,做梦都能笑醒,居然还不满足,暗中去偷吃,兔子还不吃窝边草,他吃的对象还是乔家的远亲?
不过,也幸好唐衡知脑子被驴踢了,这样的好姻缘才有机会落到他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