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味直冲鼻端,乔弈绯身子凉了半截,北燕使团进京之后,京城比往常更加热闹,兴致勃勃出来逛一逛,没想到竟遇到这倒霉事?
天色已经暗了,车帘也放下来了,车厢里面暗蒙蒙的,乔弈绯只听到粗重的呼吸声,还有来自死神的威胁,“你敢叫我就杀了你。”
天子脚下也能遇到这种事?真是见了鬼了,这人身上森冷的杀意让乔弈绯知道可不是在开玩笑,她平复了一下呼吸,轻声道:“大哥,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你有话好好说,我保证不出声。”
挟持她的人显然没想到乔弈绯会这般顺从,但架在她脖子上的匕首却没有放松半分,有温热的液体顺着他的手滑到乔弈绯的脖子上,极其不舒服,“别动!”
乔弈绯试探道:“你受伤了?有人追杀你?”
握着匕首的刀一紧,脖子上立时一阵刺痛袭来,乔弈绯倒吸一口凉气,忍痛道:“我最怕痛,你别折磨我了,想要什么直说。”
那人没料到乔弈绯这般爽快,顿了片刻,嗓音压得极低,“找个安全的地方。”
乔弈绯无语,天子脚下,自己的马车里都不安全,还有什么地方是安全的?
“小姐,奴婢买了芙蓉糕,茴香卷,还有新出的桂花糕。”外面传来瑶环欢喜的声音,“这就给你送进来。”
脖子上的匕首又是一紧,乔弈绯忙道:“不用了,我现在肚子不饿,你先拿着吧。”
瑶环微愣,拔高了嗓音,“小姐,点心要刚出炉的才好吃。”
“你想烫死我吗?”乔弈绯不耐烦道:“哪那么啰嗦?叫你拿着就拿着。”
“是,奴婢知错,那我们现在要去哪儿?”
这人呼吸越来越重,一呼一吸之间都仿佛忍受着极大的痛楚,乔弈绯推测他受伤不轻,“先回府。”
“你要去哪里?”他架在乔弈绯脖子的手坚硬如铁,随时保持着戒备和警觉,和随时准备刺穿乔弈绯脖子的锐利和杀意。
乔弈绯可不敢拿自己的命开玩笑,诚挚道:“你不是说找个安全的地方吗?最安全的就是我府上了。”
“你府上凭什么安全?”他的声音夹杂着森冷彻骨的幽凉,仿佛只要稍一用力就可以掐断猎物脖子的豺狼虎豹。
“因为我府中只有我一个人居住,其他都是下人,只要我不准他们过来,你就足够安全。”乔弈绯慢慢道。
“你要是敢耍花样,我就立刻杀了你。”他的声音充满威胁和警告,饱含肃杀的气息。
“我知道。”乔弈绯慢慢和他周旋,“我会命人从后门进去,提前把那里的人支开,保证不会有人看见你。”
他没有回应,但并没有放下匕首,乔弈绯只能凭感觉判断这是一个身材高大孔武有力的男子,挟持着她的时候,好几次让她差点喘不过气来。
乔弈绯觉得脖子越来越疼了,试探道:“你松开一点,要是伤了我,被人发觉的话,只会惹人怀疑。”
“少耍花样。”他压低嗓子警告,“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我自然会放开你。”
乔弈绯费力地咳嗽两声,“我是身娇肉贵的女儿家,不是你这样皮糙肉厚的粗汉子,你再这样下去,我怕我坚持不到回府就晕了,怕是帮不了你。”
他没有说话,手却松开了一分,让乔弈绯感觉舒适了不少,但只要经过热闹的地方,他的手便会紧几分。
他如全神贯注的猎人,乔弈绯根本找不到任何逃脱的机会,只得静待时机,直到外面传来声音,“小姐,到了。”
脖子上的匕首又适时紧了一分,乔弈绯识趣道:“你们全都退下,所有人都不许待在这里。”
“小姐?”瑶环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闭嘴,你去莲意居等我。”乔弈绯威严道。
“是。”
外面响起一阵阵快速离去的脚步声,很快就安静了下来,乔弈绯道:“人都被我赶走了,只有我的贴身丫鬟在,她不会乱叫的。”
他一手挟持乔弈绯,一手掀开车帘看了看外面,天已经彻底黑了,府里点起了灯笼,“下来。”
乔弈绯被他粗鲁地拉下了马车,他像鹰一样警觉地望了四周,确定一个人都没有,才道:“往哪边走?”
“这边。”乔弈绯只想快速把脖子上碍事的东西拿开,这里离莲意居最近,是李琦兰以前住过的地方。
他挟持着乔弈绯,一脚踢开大门,飞快地将乔弈绯拖了进来。
“小姐…”瑶环看到一个满身是血的人正拿着匕首架在小姐脖子上的时候,吓得魂都没了。
“住嘴。”乔弈绯低声呵斥,“把门关起来。”
瑶环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小姐今天的行为这么怪异?看来小姐一上车就被贼人劫持了,可恨她自己傻乎乎的什么都不知道,慌慌张张去把门关好,死死瞪着那不速之客,厉声道:“你想干什么?快放了我家小姐。”
乔弈绯始终不能回头,但知道这男人个子很高,她勉强只够到他肩膀的位置,“到了这里了,我们两个女孩子怎么也不是你的对手,你可以放开了。”
“放开你?”他显然没这打算,“让你去叫人吗?”
“这位…壮士…”瑶环看到小姐白皙颈脖上的血痕,吓得面无人色,“你放了我家小姐,让我来,我来代替她。”
“丫鬟想换小姐?”他压低的嗓音有不加掩饰的嘲讽,“当我傻吗?”
“你傻不傻我不知道。”被挟持这么久了,乔弈绯也适应了,“但我不知道你要是再不医治,就死定了。”
“什么意思?”他声音阴鸷了几分。
“你的呼吸很重,好几次喘得很吃力,乃失血过多精气损耗所致。”乔弈绯提议道:“要不然这样,我让人去给你买药。”
“这么好心?”
“不是,我只是想好受一点,这个姿势我很难受。”乔弈绯如实道。
“你倒是坦率得很。”他忽然冷笑,忽然不知从哪里摸出一颗红色的药丸,“吃下去。”
“什么东西?”乔弈绯脸色大变,来历不明的药哪能乱吃?
他忽然猛地掐住她的脖子,用力一捏,嘴巴张开,飞快地将药丸塞了进去,不等乔弈绯说话,药丸就顺着咽喉滑了下去。
瑶环大惊失色,“你给小姐吃了什么?”
莫名其妙被喂了药,乔弈绯拼命咳嗽,怒目看向劫持了自己一路的男人,眼神突然一凝。
这男人一身黑色衣裳,像一把凛冽出鞘的剑,尽管受伤不轻,一双眼睛却寒光四射,宛如黑暗中的猎鹰,锋芒毕露,他的五官明显比大夏人要深邃,乔弈绯看清楚他长相的时候,讶然道:“你是北燕人?”
“你倒是有点见识。”因失血过多,他古铜色的皮肤显得有些苍白,但身上依旧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杀戮气息。
吞药的不适让乔弈绯恨得咬牙切齿,“你给我吃了什么?”
“毒药。”他直言不讳道:“你要是敢泄露出去半分,就等着七窍流血而亡。”
“你好卑鄙啊。”瑶环气得直骂,“你这鬼鬼祟祟见不得人的样子,不是杀人犯就是亡命之徒,若不是我们小姐,你早就死了一千次一万次了,现在居然还给小姐下毒,你恩将仇报,禽兽不如…”
问题是,瑶环的咒骂对他不起半点作用,只是阴森森地望着乔弈绯,“你放心,你我无冤无仇,等我脱险了,自然会给你解药。”
“那要多久?”乔弈绯捂着脖子,冷声道。
“我伤好了就会离开。”他阴沉沉道:“你也不希望我在这儿长待吧?”
“你的伤恐怕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乔弈绯眸色一闪,“该怎么称呼你?”
“我叫乌斯布。”喂乔弈绯吃下毒药之后,他反而不急了,环顾了一圈屋子,堂而皇之地坐了下来,“去买些止血药来,还有,给我准备一些吃的。”
瑶环恨不得扒了他的皮,自然一动不动,乔弈绯却道:“去吧,吩咐下去,任何人不得靠近这间院子。”
“是。”瑶环不忘恶狠狠瞪一眼乌斯布,“吃不死你!”
“再打盆水过来。”
瑶环气得差点没背过气去,“你想得美。”
乌斯布望了一眼乔弈绯,“别忘了,你家小姐的命可攥在我的手上。”
乔弈绯淡声道:“去吧。”
瑶环气呼呼地走了出去,很快就端来一盆水,重重掼在地上,扭头就走。
乌斯布撕开被血染红了的衣裳,一边清洗伤口,一边道:“你这丫鬟脾气倒是很大。”
乔弈绯冷眼旁观,他手臂上,肩膀上,腿上到处都是伤,惨不忍睹,冷笑一声,“自己都只剩下半条命了,还有空关心我的丫鬟脾气大不大?”
“怎么称呼你?”一盆清水很快就变红了,乌斯布随口问道。
乔弈绯淡淡道:“你我萍水相逢,不必问太多。”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姓乔。”乌斯布似乎很得意,不过一条从肩膀贯穿后背的伤口狰狞可怖,刺骨的疼痛让他终于皱起了眉头。
乔弈绯略微一想就明白了,到处都挂着乔府的灯笼,他又不是眼瞎。
见乔弈绯不说话,乌斯布抬头看她,“这么大的院子真的只有你一个人住?”
“信不信由你。”乔弈绯不可能对一个恩将仇报喂自己毒药的人有好脸色,“早点治好伤,早点滚蛋,我再也不想见到你这副嘴脸。”
听到乔弈绯这么说,乌斯布突然笑了起来,讥诮道:“不是听说大夏的姑娘都柔情似水吗?你这么泼辣彪悍,倒有我们北燕姑娘的风范。”
“去你大爷的柔情似水。”一想起那毒药,乔弈绯就堵得慌,阴沉地瞪着他,“北燕那么好,你鬼鬼祟祟跑到我们大夏来干什么?”
“看你的穿戴,像是大户人家的姑娘。”乌斯布眼神再次阴寒下来,“看在你暂时有用的份上,我好心提醒你,别问太多,我可是杀人不眨眼的。”
“我已经见识过了,不必提醒。”乔弈绯冷眼看着他脱下来的衣裳,精壮的上身足有五六道伤痕,古铜色的肌肤,粗犷野性,透着十足的阳刚之气。
见乔弈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乌斯布有些诧异,“你们大夏不是最讲究男女避讳吗?”
乔弈绯嗤笑一声,“你在我家里,当着我的面脱衣服,还要我避讳?是不是太虚伪了?”
乌斯布被她怼得一窒,哑口无言,不过很快就理所当然地吩咐,“再去给我准备一套新衣服。”
乔弈绯不理他,屋子里都是血腥味,闷得慌,正准备打开窗户,却听他猛然呵斥道:“你想干什么?”
乔弈绯脚步不停,“怎么?对你亲手喂的毒药不放心?还是要我看你脱裤子?”
乌斯布没有说话,却目不转睛地盯着乔弈绯的动作,见她只是打开了窗户,才放下心来,继续清洗伤口。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瑶环气喘吁吁地抱着一堆药回来了,还有一堆糕点,冷着脸丢给他,“吃吧。”
乌斯布打开外包装,狼吞虎咽地吃了几块,乔弈绯站起身,他立刻警觉道:“你要干吗?”
“你怕我在药里下毒,还是在糕点里下毒?”乔弈绯冷冰冰道:“我没有你那些乌七八糟的毒药,也不想惹上人命,好了给我赶紧滚。”
瑶环更是怒目相视,“小姐,我们走。”
回到彩云出岫馆,瑶环一边心疼地给小姐脖子上擦药,一边不停地诅咒乌斯布早点见阎王,骂得乔弈绯都哭笑不得,“好了,我都听累了,你骂得累不累?”
“当然不累。”瑶环一脸仇恨,“那贼子实在可恨,也怪我疏忽,不知道时候竟被他钻进了马车?这贼子伤了小姐,简直罪大恶极,罪该万死,罪不容诛。”
望着小姐白皙娇嫩的颈脖上面一道醒目的红印,瑶环心惊肉跳,不知道小姐这一路是怎么过过来的?要是伤痕再深一点,她简直不敢想象,对乌斯布越发恨之入骨,“是不是很疼?”
“不疼才怪?”乔弈绯望着镜子,蹙眉道:“看着怪吓人的,去给我找一条丝巾出来。”
瑶环从箱子里翻了一条浅紫色的天香锦丝巾,忧心忡忡道:“脖子上的伤还可以掩盖,可刚才那毒药,小姐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乔弈绯摇摇头,“倒是没有什么不适,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毒药?”
“那贼子的话根本不可信。”瑶环恨恨道:“看着也危险,要不然我们赶紧把这件事告诉殿下吧?”
乔弈绯冷静道:“我们连他是什么人都不知道,北燕逃犯?还是逆臣?还是被人陷害的忠良?北燕使团刚刚进京,此时不宜节外生枝,况且他此时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万一他有所察觉,只怕你我性命不保。”
“忠良?”瑶环不屑地切了一声,“看样子就不像好人,十有八九是北燕逆臣,他现在住在我们府上,会不会给我们招来祸患啊?”
“就算是逆臣,也是北燕逆臣,还能株连到我不成?不用怕。”乔弈绯镇定道:“他现在需要我们,所以我们暂时很安全,但你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万一他狗急跳墙,恐会伤及无辜。”
瑶环见小姐说得郑重其事,重重点头,“我知道,奴婢一切都听小姐的。”
折腾了半个晚上,乔弈绯都有些困了,“你待会再去给那边送些吃的过去,他早点好了,也能早点滚。”
———
第二天,乔弈绯睡得正香的时候,耳边传来瑶环压抑的急切声音,“小姐,小姐。”
乔弈绯翻了个身,“又怎么了?”
“那贼子发烧了。”瑶环附在小姐的耳朵。
什么?乔弈绯一个激灵翻身坐起来,睡意消失得无影无踪,“什么时候的事?”
“奴婢也不知道。”瑶环神色仓皇,“早上去给他送吃的时候,没见到人,我还以为他走了,再看他睡在床上,脸都烧红了,人也昏昏。”
“走,去看看。”乔弈绯披衣下床,踩着绣花鞋,急匆匆去往莲意居,一路上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
瑶环推开门,乔弈绯快速跨步进去,果然见到乌斯布的脸烧得通红,因为徐槿楹,乔弈绯曾刻苦钻研过一段时间的医术,知道伤口感染极容易导致发热,若是高烧不退的话,就有生命危险。
这人身上这么多伤口,昨天还见他跟没事人一样,今天就烧得半死不活了。
乔弈绯把手放在他滚烫的额头一下,唤了几声,“乌斯布,乌斯布。”
没有任何反应,乔弈绯的目光忽然被他腰上的一块令牌吸引了,拿过来一看,脸色微微变了。
“这上面画的是什么呀?”瑶环看不懂。
乔弈绯解释道:“北燕人的图腾是老鹰和狼,这图案中藏着一只老鹰和一匹狼,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这东西不像是民间所用的。”
“难道他是北燕贵族?”瑶环想得头疼,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简直是天赐良机,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忙道:“他现在高烧不退,没办法威胁我们了,不如乘机…”
乔弈绯抬手制止,“你立刻去买退烧的药回来,和昨天不要在同一家店买,买回来之后,马上去煎好,还有,去地窖多搬些碎冰上来。”
瑶环大为不解,“这贼子如此可恨,现在完全是咎由自取,为什么还要帮他?”
“不是帮他,是帮我自己。”乔弈绯断然道:“你忘了,他还没给我解药呢。”
对了,解药,瑶环眼睛一亮,正准备搜身,乔弈绯就懒洋洋道:“别费力气了,就是搜到了,你怎么知道那就是解药?你敢吃吗?”
瑶环愣住了,“那就把他交给殿下,凭殿下的手段,还怕问不出东西来?”
殿下上次在宁城的时候,锦衣卫那手段,把她腿都吓软了,乔弈绯却摇摇头,“他不是乔氏那些意识薄弱的下人,只怕没那么容易,你先去吧,我自有分寸。”
“是。”尽管不情愿,但瑶环却不会违逆小姐的命令,“奴婢这就去。”
这大概是瑶环当差当得最不情愿的一次了,心里巴不得那贼子早点死,又怕他真的死了,小姐中的毒怎么解?
碎冰送上来之后,乔弈绯直接倒在乌斯布的身上,他身体很烫,冰很快就开始融化成水。
瑶环手脚麻利,没一会就买了药回来,煎好了药,给乌斯布灌了下去。
乌斯布烧得神志不清,嘴里含含糊糊地说着一些听不清楚的话,瑶环没好气道:“莫不是烧糊涂了,脑子坏了吧?”
乔弈绯盯着乌斯布棱角分明的脸,想起那块图案复杂的令牌,如果到晚上还是高烧不退的话,恐怕必须要找大夫了,闻言调侃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好歹也是条命,你平日不是最心善了嘛,今天怎么这么巴不得他死?”
“那也要看救的是什么人?”瑶环愤愤不平道:“救的是好人,自然功德无量,可万一救的是恶人,救他一人,害死了百人,那就是害人,这贼子差点杀了小姐你,我还要以德报怨不成?”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人恐怕与北燕使团有关系。”乔弈绯沉声道:“在这个风口浪尖上,可别让他死了。”
瑶环眸色一暗,“小姐,你真的要嫁去北燕?”
乔弈绯揶揄道:“怎么?你舍不得?”
“不是。”瑶环一来京城就听到了这个劲爆的消息,当时整个人脑子都蒙了,“就算为了镇国公府小姐,你也没有必要牺牲你自己啊?你可别忘了,镇国公府枝繁叶茂,就算徐二小姐真的嫁去北燕也没什么,可老太爷只有你一个亲人。”
“你也认为我是为了徐梓楹才自请嫁往北燕的?”乔弈绯眸色幽幽,唇角却带笑。
瑶环愣住,还没来得及多问,就有人来报,说宋夫人要带乔弈绯参加明晚为北燕使团接风洗尘的宫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