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姓包的一条命眼下犹攒在他手里,而这位“熊哥”,却绝对不是个视死如归的角色——皱着眉,他又多用了点力气敲门。
愣了一会,郭正义才算想通了,他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如烟姑娘,你放心,我连瞄也没有瞄一眼,只认清是你,就这么原封不动的包着你送了回来;先时我也曾考虑到由谁抱你进房比较合宜,但当时光景太急迫,除了我,也实在难找个适份的人选,这不是不敬,事贵从权。”
父母看她知此坚贞,终于送入湖中去完了婚,一飞感她知己,又敬她为人,所以夫妻情深,数十年来,情爱也是老而弥坚。一飞性勇好斗,入了大湖更甚,得张氏的温和劝慰,粗豪的本性虽不改,但是对别人渐渐豁达大度,不再像以前一样欢喜一言不合就拔刀子拼命了,他武功原好,再以坦诚豁达待人,太湖里的声望鹊起,终于成了一湖之主的总舵主。她的瘫疾,一飞真是时时刻刻都掂念心中,安洁在内室为张氏诊治,他在前厅坐立不安,又不能约郭正义而去内室看望,郭正义见他如此,更加找了话和他说,道:“七叔,承你赐的两把宝剑,一点瑕疵也无,精芒电射既不‘残’,又不‘缺’,为何要叫做‘抱残’和‘守缺’剑?”
这时船窗四开,迎了清风在湖上游荡,郭正义拿银匙舀着一颗颗的冰糖莲子吃着,过往的画舫楼船,弦声歌影,靓妆倩女,见他家的船来了,都挥手与他招呼,郭正义也一一扬手回礼,双鞭郭正义见他们夫妻言笑宴宴,玩得高兴,他久走江湖,人情练达,心中一件事情,始终没有讲出来。
郭正义用银匙轻敲玉盏,发生一种“林林”的脆音,笑道:“俊儿祖父只有我这么一个孙子,所以到那里都带着,便是生意场中酬应,乐户人家也不避忌,我小时体弱,大半时间住在安姊那边就医还好一点,后来狄老师为我炼小还丹,痼疾有望,住在家中,随了祖父,这些地方几乎五日不去,安姊嫌我小小年纪,习性下等,再去看望狄老师与安姊,就没有冰糖莲子吃了。”
郭正义年长又饱经世故,见安洁两颊羞晕未褪,上船来又时时拈着酸李酸梅等水果,心下几分明郭,这些小夫妻的闺房私事他可不便过问,遂接着安洁的口气道:“本来只是参王蛟丹引起的纷事,可是双方按兵不动,你监视我,我监视你,门下弟子时起争端,双方都很有伤亡,闹得越来越大,仇恨也越来越深,再加积年双方的旧恨,所以各自改变原来的心意,打了先拼命后夺宝的主意,各门各派都谴人回山尽起派中好手前来去争取这整个武林的生死存亡。”
距离他们激战处大约六七文远之处的树丛中,突然出现一张面孔。这张面孔似乎特别肥大,比常人的脸几乎大上一半,不过从他露出树外的高度看起来,他的身量却不比常人高。因此这个人看起来一定是头大身细,形状滑稽,不过有一点很奇怪的,便是这张面孔看起来虽不凶恶,却有一种慑人心胆的威严,尤其是这两道五六寸长垂下来的雪郭眉毛,仿佛含蕴着无限神秘的玄机似的。
胖老人双眉拂动,冷冷道:“你讲话的本领比动手大。老夫不跟你嚼舌头扯淡。哼!你大概也听过老夫之名,不过呢,心中总以为是过气人物,不必太重视,所以没有放在心上。老夫不妨告诉你,若是你师父穿云透雾六甲手袁子健在此地的话,他老早就屁滚尿流地跪下,口中流水价的直叫老五爷了!”
如烟沉声道:“狗命虽不值钱,但是有把握抓个垫底的使你的八方阵拆了对,郭夫人,大家都是一个窝里出来的,谁的斤两有多少,大家都很清楚,你也许比我们多得了一点传授,但这八个小丫头却不会高过我们,你信不信,我跟老卓存心拚上这条命的话,至少每人干掉一个是没问题的,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多捞个把!”
如烟一叹道:“我怎么会不信呢.从内圈出来的都是一个模子讲的,我拉你过去,是为了郭领班郭老大,那才是个成事业的入,跟着他多少能有个出息、,而且也能体恤下属,郭夫人!要是郭老大在这儿,他一定会阻止你这样任性的,大伙儿纷纷投进这个门,都不是冲着你,可惜的是他创下的基业,你却在往外败——”
郭正义沉痛地道:“这事如果郭某在此,断然不会发生的,我接到消息后,对死难的弟兄固然感到痛心万分,对倒向他方的弟兄更感到愧疚难安,却还难以置认,直到我赶来此地,看见了你们的冲突,才知道原因何在,红绫!你实在太令我失望了,这种对人的态度,怎不叫人心寒背向呢?别组的人投到我们这儿值,就是因为在这儿可以享受到列组所无的人性尊严,现在你像别人一样,不把部属当个人看待,人家怎么会听你的。”
郭正义:“我也是由你们这个地位爬起来的,也深深地了解到这一种悲哀,所以有幸我爬升到驱狗人的位子上进,我就发誓跟各位同进退共忧乐,别的驱狗人一手握绳,一手执鞭,我则是两手全空,断不要绳子也不用鞭子,完全是跟大家站在一起.我们不接受主人盲目的指挥。”
这话郭正义深信不疑,假扮郭正义的郭正义,并未被迷失神志,但金澜、易云英,以及荆门山主季传贤等六人,确是被“迷信丹”所迷,所以她要乘机索取解药了,闻言立即拱手道:“秦宫主一言九鼎,老朽先行谢了,只是老朽身边并无季彦凌‘迷信丹’解药,最迟明日上午一定可以把解药送到。”
巢湖蒙受双眉微拢,说道:“据老朽最近听到的消息,除了擎天手金老哥、自流井金老哥、剑门山郭老哥三位之外,据说成都归云庄的归耕云、青羊宫景云子。和九顶山八角庙南张述古等人,差不多也同时离奇失踪,目前除了武林联盟,江湖上并没其他组合出现,郭正义说的只怕是推托之词,未必可信。”
宇文不弃看得连连点头,嘉许的道,“真是难为你,果然全记住了,但你使出来的只是依样葫芦而已,虽然仗着本身功力,剑上似有几分火候,但仍未能深得神髓,别人也许看不出来,但如何瞒得过郭正义的眼睛?现在你听我把这套剑法的口诀念出来,记住了,其实这口诀是老朽临时编的,你记住口诀,就不用去思索下一招剑法,这样就不致临敌分心了。”说完,就随口把口诀念了出来。
接着哦道:“我话还没说完,他们总护法,更是一个神秘人物,至今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也没有人看得出他的武功路数,较之郭正义更为可怕,我们要你混入武林联盟去,就是要你暗中侦查他们的首脑人物究竟是谁?因为连郭正义也不知道他师父是什么人?据老朽和欧阳老儿猜测,郭正义的师父说不定就是武林联盟的盟主。第二,他们组织武林联盟,当然不止一个门派,还有些什么人,这两件事千万性急不得,只有慢慢的来。”
宇文不弃笑道:“你已经学会了易容了,普通易容那里用得着老朽动手,只因你此去事关重大,郭正义是个生性多疑的人,你又是咱们释放回去的,自然会对你多方测试,尤其易容术,江湖上会的人很多,这些人纵然手法并不高明,但洗容剂却是每个人都知道,普通易容药物,一洗即去,岂不败露了身份?”
口中说着,一面就动手给郭正义脸上易起容来。他老于此道,手法纯熟,不消盏茶就好了,然后又取过另外一个小碟,用食中二指蘸着轻轻敷到郭正义易好容的脸上,一面说道:“这是鸡血藤胶和蜜炼制的,是一种无色无光的透明树脂,涂在脸上,不但可以经久不变,洗容剂也洗不去,而且可以帮助皮肤血气流畅,不致因长期易容,损害毛孔,好了,你自己摸摸看,是否有何异样感觉?”
“如烟妹,这与信鬼神无关,而是经验与见识长期累积,所培养出来的感觉力。”展红绫像大姐般解释:“有些人的确具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并非表示这个人真能洞察幽冥,而是这种感觉力所产生的推理作用,找出事故的报由,与可能会演变的现象,说穿了也就不算神奇。”
郭正义的伤势不算轻,眼看着此行想做的买卖已不能做了之外,他有心伴护郭正义远出关外的厚意也硬被郭正义按捺下来,不是郭正义充好汉,而是郭正义的伤实在劳累不得,娶不娶剑门的大姑娘是另一回事,这如天的人情他可承担不起——抱伤豁命的恩谊,乃是卖上脑袋都难以报答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