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大家商量的结果,决定由副总镖头项昆代理总镖头,由管事杜长春为辅,和十二名愿意留下的镖头,暂时维持镖局,照常开门,但不再接受保镖的业务,免得启外界的疑心,这些人都住在第一进。
第二进中间大厅,作为大家聚集之所,左右两厢,安置“冬眠”的慧通大师等人,由大家日夜分两班轮值保护。不轮值的人,一律住在楼上,因为住在楼上的人,虽非轮值,也一样可以防范夜行人潜入。
后园则由丐帮调派人手守护,住进几处房舍,严防敌人潜入。分配好了房舍,大家就把“冬眠”的人,移入了中院。(第二进)眼看诸事都已安顿下来,大家就在中院的大厅上围坐休息。
荆云台攒着眉道:“双环镖局已破,这消息很快就会传到九里堡去,菩萨在名义上总是盟主,我们该不该去通知他们呢?”
“荆施主说得极是。”
寿通大师道:“这是一件大事,照说自该通知盟主的了。”
“不!”简叔平道:“照各种迹像显示,菩萨既非真人,他只是郝元和劳乃通勾结下的傀儡,通知了他们,万一他们将计就计,要郝元前来给‘冬眠’的人诊脉,甚至又像万盟主一样,暗使手脚,又该怎么办?因此兄弟认为咱们不如装个糊涂,不去通知盟主,若是他们闻风赶来,咱们也不提慧通大师等人‘冬眠’之事。”
荆云台道:“但咱们这些人都在这里,又作何解说呢?”
筒叔平笑道:“咱们一个也不和他们见面,不就得了?”
项昆道:“这个容易,在下只说晏长江有事出去了。”
宇文不弃道:“这话只怕骗不了劳乃通。”
“当然骗不过。”
简叔平笑道:“只是大家心照不宣,他也未必敢点破了。”
荆云台点头道:“这话不错,他点破了,就下不了台。”
宇文不弃道:“还有一点,晚辈差点忘了,昨晚晚辈在晏长江书房窗外,看到晏长江,厉山君,劳乃通三人正在低声密谈,只是晚辈相距太远,听不到他们在说些什么?”
他把昨晚看到的情形,详细述说了一遍。
寿通大师听得一怔道:“厉山君,劳乃通会对晏长江如此恭顺?这不可能。”
“问题也就在于此!”
荆云台道:“可惜程贤侄没听到他们谈话内容,否则至少也可听出一些他们阴谋活动的大概情形来了。”
寿通大师目光一抬,问道:“荆施主、简帮主,可知晏长江的来历么?”
荆云台道:“这个在下倒没听人说过。”
简叔平也道:“兄弟也没听人说过,唉,想不到一个双环镖局的总镖头,竟敢与各大门派为敌……”
一面回头朝项昆问道:“项兄呢,你可知晏长江的出身来历么?”
项昆道:“在下也不清楚,在下是三年前应聘来的,介绍兄弟到双环镖局来的,是徽帮的曹凤台,他和晏长江是莫逆之交。”
“唔!”荆云台点头道:“曹凤台可能也是他们的同党。”
简叔平一拍巴掌道:“不错,推举菩萨当盟主,他表现得很卖力。”
齐大椿道:“如果厉山君、劳乃通都是晏长江的属下,曹凤台只怕也是他的属下了。”
寿通大师道:“以老衲看,晏长江也并非主脑人物,他只是此一阴谋的主脑人物手下,派在这里执行任务的人,像厉山君、劳乃通、曹凤台,都是配属此一阴谋,辅佐晏长江的人。”
荆云台道:“大师此一推断,颇近情理,只是这主脑人物会是谁呢?”
荆一凤道:“会不会是郝元?”
“不可能的。”
荆云台道:“郝元武功和厉山君只在伯仲之间,最多也和厉山君一样,只是他们的辅佐人物而已!”
荆一凤道:“晏长江的武功也不高呀!”
荆云台道:“晏长江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只此一点,他就够资格了。”
简叔平点点头,他完全同意荆云台的看法,一个人在江湖上混了这许多年,而且成了名,在这以前,居然没有人怀疑遇他,也没有人看得出他,更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这人才是真正可怕的人。
他若是没有这些条件,他就不能取信于阴谋主使人,那就当不上双环镖局的总镖头了。
荆一凤道:“那么主脑人会是怎么样的人呢?”
阮清香笑道:“现在也快知道了。”
荆一凤道:“阮姐姐知道么?”
“我怎么会知道?”
阮清香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们慢慢的查下去,抽丝剥茧,他总会有一天无所遁形的。”
这一天很快过去,九里堡没有人来。
晚上大家更加紧防范,但这一晚也平静的过去。第二天傍晚,三匹快马,簇拥着一辆双辔马车,飞一般驰到了双环镖局门口。
三匹马上,是徐子桐、徐莼客和伏虎丐佟如海,那就不用说了,马车上当然是他们从姑苏接来的薛神医薛子陵了。
他们很快赶回来,就说明路上没人拦截。
现在镖局大门敞开了,马车一直驰进了大院子才停住,接着从马车上被扶下来的,是一个身穿古铜长袍,黑缎马褂,脸色清癯白净,颔下留着花白长须,年约七十多岁的老者,他正是九代祖传的薛神医。
他已经被长途绝尘飞驰的马车颠簸得抖散了一身骨头,双脚软绵绵的,还是徐莼客、佟如海两人扶持着下车的。
薛子陵喘着气道:“徐大侠,这趟路兄弟……兄弟这条老命已经丢了一半了。”
徐子桐抱着拳,陪笑道:“薛老哥,真是对不起,救人如救火,委屈了老哥,兄弟万分抱歉。”
薛子陵问道:“这是什么地方,病人到底是谁?”
徐子桐道:“老哥马上就知道了,先到里面休息。”
从里面迎出来的是宇文不弃,抱着拳道:“徐掌门人,请薛大夫到中院坐?”
薛子陵由徐莼客和佟大海扶着,自己就一点也不用出力,脚不点地的被送进了中院大厅。
厅上早已给他准备了一张锦披大师椅,两人扶着薛子陵在太师椅上坐下。
椅旁一张茶几上,也早已准备好了面盆,荆一凤绞了一把热面巾,送到他面前,说道:“薛神医请揩把脸。”
阮清香捧了一盏茶送到几上,说道:“薛神医请用茶。”
薛子陵接过热面巾,掩在脸上,过了半晌,才轻轻揩了把脸。这把热面巾,总算使他从恍恍惚惚中,精神清爽了许多,口中长长吁了口气,才把面巾放回面盆,目光一转,首先看到的是简叔平,忍不住“哦”了一声,站起身道:“简帮主也在这里!”
简叔平连忙拱手道:“薛老哥辛苦了,能把你老哥请来,兄弟真是感激不尽。”
寿通大师合十一礼道:“老施主惠临,贫僧无任感纫。”
薛子陵道:“这位大师……”
徐子桐道:“这是少林罗汉堂住持寿通大师。”
“啊!啊!”薛子陵连忙拱手道:“兄弟久仰……”
徐子桐接着一指荆云台道:“这是荆云台荆兄,薛老哥一定听说过淮南大侠吧……”
薛子陵又是一怔,没待他说完,连连拱手道:“久仰久仰,今天真是幸会……”
他目光转动,惊异的道:“诸位都是武林中盛名久着的大侠、高人,聚集一堂,谅非偶然,想来病人也绝非寻常人物了?”
荆云台道:“薛神医请坐,先请喝一口茶,润润喉咙,病人不止一个,全仗神医妙手回春了。”
薛子陵道:“荆大侠好说,大家请坐。”
他确实感到困乏,回身坐下,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竟是上好的长白老山人参浓汤,他是神医,自然一口就尝出来了,一面忙道:“诸位大侠太客气了。”
简叔平道:“薛老哥远道跋涉,车行颠簸,这是应该的。”
薛子陵又喝了一口,老山人参果然功效卓着,精神恢复得很快,放下茶盏,一面问道:“听荆大侠口气,病人不止一个,莫非是负了伤么?”
有这许多武林人物在场,病人又不止一个,自然是负了重伤无疑。
“那倒不是。”
寿通大师合十道:“若非病情严重,贫僧等人也不敢劳动老施主了。”
薛子陵目光炯炯说道:“愿闻其详。”
徐子桐道:“薛老哥可曾听说过‘冬眠’这种病症?”
“冬眠?”
薛子陵茫然道:“这是什么病症?医经所未载,兄弟是第一次听到。”
徐子桐道:“这里有十几个人,一直昏睡不醒,已有数日之久……”
“有这种事?”
薛子陵睁大双目,用手搔搔头皮说道:“这……莫非误服了什么药物所致?”
他果然不愧神医,还没看到病人,就已推断出病情来了。
徐子桐道:“这个目前谁都无法知道,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只有仰仗薛老哥大力救治了。”
“好说!好说!”
薛子陵连连点头道:“兄弟自会尽力而为。”
他目光抬处,望望众人,说道:“现在可以去看看病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