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
孟凌高呼一声，犀利尖锐的目光在四周打量。
大殿内一片寂静，就连衣袖摆动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余声声屏住呼吸，体内的真气流转变缓，最后归为平静。孟凌的脚步声愈发靠近，思绪在脑中飞速流转。按照孟凌的性子，若是发现她在这，怕是很难从这完整脱身。
孟凌厉声喊道，“出来！”
敏锐的目光落在藏着余声声的柱子上，一步一步慢慢靠近，“我知道你在那！现在出来，还能留你一命！”
孟凌的纤细的影子逐渐出现在余声声的视野中。
少女屏住一口气，刚想出来，一声猫叫打断了她的行动。
喵——
轻柔的猫叫声从不远处传来，粉嫩的肉垫踩在白玉地板上，雪白的猫毛和鸳鸯色的猫眼，水灵灵看着孟凌，又“喵”了一声。
“原来是只猫么，”孟凌谈了口气，瞪了白猫一眼，“晦气！”
“死东西，滚！”
孟凌的声音猛地拔高转头离开。
很难想象这个面目狰狞的少女和方才在大殿上一脸娇羞听话的是同一个人。
望着远去的背影，余声声松了口气。要是真被孟凌发现了，说不上会出什么大事，但头疼的麻烦肯定不少。
后面几天，宗门广场搭起了大大小小的比武台。
摇光大比总共数万人，只不过摇光宗无需参加前面的筛选，也算是做为东道主的一点福利。
无数石柱拔地而起，钟悟喜换热闹，石柱也在除宗主外最好的位置，所有的擂台都能纳入眼底。
石柱高耸入云，远远看去可能还不觉得有多壮观。余声声御剑靠近时，这才知道这些看起来“纤细”的石柱到底有多粗壮。根据各个长老自己意愿所建，最细石柱的也能容纳十人坐下。钟悟所建石柱约莫能容纳三十来人，可能占地过广。来的路上还能听见不少抱怨声。
余声声御剑落在石柱台子上，和钟悟打招呼行了礼后，便坐在他旁边。
现在还在准备阶段，没多少人来，钟悟见自己徒弟来了，笑着从乾乾坤袋里拿了点茶点，“徒儿，吃！”
“谢谢师父。”
余声声为了不让钟悟失落，拿起一块糕点，轻咬一口。
糕点在入口的一瞬，瞬间在嘴里花开，余声声艰难咽下，状似从容喝了口水。刚放下茶杯，就看到笑意盈盈的钟悟，“如何？”
余声声沉默了一瞬，转移话题，“师父，大比快开始了。”
她手中的糕点甜的腻人，一般人根本吃不下。看着钟悟一口一大块糕点吃的很开兴，余声声默默转过头。
可能和钟悟早年的经历有关，到了老年，他所吃的甜点都需要放数倍的糖，对于常人腻人的甜味，到了钟悟口中就成了正常。
余声声曾经问过钟悟，为何喜欢这么甜的糕点。
钟悟道，“因为修行太苦了。”
在摇光大世界时间不短了，余声声自然多少听闻过钟悟年轻时的传言，此后便不再提起这事。可钟悟却像发现了乐子，每次都会带着不同的糕点，看着余声声吃下去，吃完了还要问一句，“好吃么？”
若是回答不好吃，钟悟下次带来的更多。若是回答好吃……
想起满屋子的糕点，腻人的甜味充斥整个洞府，余声声就已经觉得窒息了。
对于糕点，最好的回答就是沉默。
钟悟习惯了余声声生硬的转移话题，也没继续逗弄，看着下面数百个比武台，抚了抚胡子，“真的是老咯。”
比武台上的青年们血气方刚，满脸战意，看的人热血沸腾。
余声声在底下扫视一圈，倒真的是看到了不少有天赋的人。看他们身上的配饰，应该是不出名的小门派。他们修为不过元婴后期，在人皆大乘初期的修士中显得并不抢眼，甚至有些弱小。可他们几个多数单灵根，最多不过双灵根。
余声声感叹一声，“他们在大宗门相比会有更好的发展吧。”
钟悟听后摇摇头，“非也。”
“他们在小宗门，便是最出色的弟子，所能拿到的资源随少，但宗门有了好的资源，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他们。”
“大宗门资源虽好，但弟子众多，若是没有背景或是过硬的实力，谁也不能保证能得到好的资源。”
此刻的钟悟，终于像一个长者，为门下徒弟讲解道理。
“师父，我明白了，”余声声点点头。
她刚入摇光宗，便被钟悟收入门下。因着钟悟在摇光宗的地位，她所得的修炼资源不说最佳，也算的上是上等。
殊不知，在摇光宗外门，不少弟子除了每月几枚灵石和几粒丹药，剩余的资源根本轮不到他们。要想得到更好的资源，只有靠自己去秘境内搜寻。
说他们是散修也不为过。
“看看他们实力如何。”
余声声视线转移到方才看好的一人身上，他的对手是一个中型宗门的弟子。
那位弟子余声声也听说过。
姚长卿，也算是颇有天赋的弟子之一了。只是他天生三灵根，修炼速度较天才如云的遥光大世界的弟子们，还是慢了不少。
擂台上两人都是元婴后期，在修为上不分伯仲。
“师妹，你猜谁赢？”
不知何时，赵山河坐在余声声身侧，任一旁的钟悟吹胡子瞪眼气恼了半天，都没移动半分。
他身子微微后仰，一手撑在地上，一手虚虚搂住少女的细腰，眼里带着点说清道不明的魇足。像一只刚刚饱腹一顿的猛兽，虚眯着眼，懒散的看向底下。
余声声一脸探究看着身侧的青年。
现在这副模样，她从未见过。可仅仅一面，她却觉得，这才是青年本来的面貌。
青年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像是寂静雪山的清凉，带着十足的迫人感。余声声感觉自己被他抱了个满怀，下意识想要逃离。
还没动，钟悟跳起来大吼，“赵小子！快把你的手从我宝贝徒弟身上撤开！！”
赵山河轻佻着眼，看了眼钟悟，“钟长老，三盒迎春楼的糕点。”
“去去去！”钟悟嫌弃挥了挥手，作势要拉走余声声，“谁在意三和糕点！我和我徒弟的感情不是用三盒糕点就能代替的！”
“十盒。”
钟悟满脸为难，艰难道，“十盒也……不行……”
见钟悟上钩，赵山河放出最后的筹码，“十年内免费吃。”
“你说的！别反悔！”
像是怕赵山河反悔，钟悟立刻松开余声声的臂膀，连带着还把余声声往青年那处推了推，谄媚道，“声声，宝贝徒儿，赵小子是最出色的弟子，跟了他，肯定不会吃亏！”
余声声：前一秒你不是这样说的！
钟悟为了给他们留出空间，坐到了石柱的另一端。
见人走远，赵山河懒洋洋看了眼底下，虚虚环在少女身上的手慢慢向上，走后停在少女的颈项。
他的手很冰，措不及防的冷意，让余声声打了一个哆嗦。随后男人修长的手指在她后颈肉轻轻捏捏了。
力道很轻，带着点不明的意味。
那双作乱的手的主人，目不转睛的看着底下，仿佛并不是自己所做。
余声声看了眼男子，想要说的话最后全部咽在喉中，无声默许了青年的举动。殊不知，在她认真看着底下的时候，男子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随后在少女注意到之前，收回了嘴角的笑。
也幸亏每一个石柱相隔较远，没人发现柱子上的情况，否则，大比她也不用参加了。
底下的决斗还没开始多久，看着纠缠在一起的两人，余声声道，“我猜是单灵根的赢。”
“那我就猜姚长卿，”赵山河道，“若是我赢了，师妹可有什么奖励？”
懒散却坚定的语气，仿佛赢得人已经是他一般。
余声声被激起了好胜心，挑眉，“若是我赢了，师兄可想好了要接受什么惩罚？”
赵山河：“任师妹处置。”
“好！”
余声声心中坏笑一声，她可算逮着机会捉弄赵山河了。
以往每一次，赵山河才像是掌握了剧本的那个人，不论发生了什么，仿佛都逃不脱他的掌心。他像是什么都知道一样，无形之中，给自己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叫人看不真切。
台下相斗的两人，不知自己已经被当作了赌注。
他们二人，一人法修，一人剑修。
姚长卿乃是剑修，他看着不断后退的严衡颇为头疼。严衡最出名的一点便是同境界内，无人可摧的防御。天生单土灵根让他在防御法决上，运用的更是得心应手。
可以说，想要打败严衡，只有先击破他的防御。
姚长卿三灵根混杂，根本撑不了多久，他擅长的是速战速决。若是不能尽快击败严衡，那么败下阵来只有他。
严衡显然也想到这一点，他的计策便是消耗。身上裹着一层厚实的，土元素灵气做成的盔甲。将他裹得严严实实。他在不大的擂台来回跳，叫姚长卿根本不能一剑击倒他。
无数虚影在擂台上闪烁，姚长卿看的脸上冒出了汗。他不能急躁，不能轻举妄动，一旦剑招落空，带来的亏损是无法计量的。
他只能沉下心，静静观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周围不少擂台都比过了两三轮，无形中给了姚长卿不少压力。
可姚长卿此人，最不怕的便是压力。他凭借三灵根，从小世界一路杀到最顶尖的摇光大世界，其间多少闲言碎语？
姚长卿闭上眼，所有的杂音从他耳中逐渐淡去，剩下只有风声。准确来说，是严衡移动的声音。
严衡身上裹着盔甲，会比正常的修士重上不少。是以在风中会留下他移动的痕迹。
找到你了！
所有人看到，姚长卿猛地出剑，剑尖朝着一处空气刺去。就在他们议论纷纷，讨论为何姚长卿要白费力气时，台上的虚影停下了。剩下的是被刺穿的盔甲和指在心脏的剑尖。
“我输了。”严衡落寞一笑，飞下台去。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他本来占着极大的优势，却输了，只能说他的修行还尚未过关，此后还要更加努力才是。
石柱上
余声声看着败下阵来的严衡，还没说什么，一旁的赵山河便开口了，“师妹，我可否讨要奖励了？”
少女转过头，看了他一眼，“你要什么。”
她的话语中带着点不可察觉的逃避，似乎在说，不要太过分的，不要太过分的！
赵山河若有所思，‘好心’建议，“师妹亲我一下？”
？？？？
余声声皮笑肉不笑，两边嘴角扯出一个弧度，眼神冷漠，双手捏成拳头，“想好怎么死了么？”
“开个玩笑。”
赵山河见状，立马收回前言。
笑话，好不容易追到的媳妇，再弄丢可就追不回来了。
赵山河思索了一瞬，“师妹先欠着吧，等我想好了就和师妹说。”
待日后二人成为了道侣，心意相投时，再谋取点小福利也未尝不可。
少女像是看出了青年所想，冷漠的看了他一眼，“把你脑子里的废料全丢出去。”
赵山河一脸无辜，“师妹说什么？”
余声声：……
不当人还是你在行。
余声声翻了个白眼，没再管他。
见少女没理自己，赵山河贴着她，“师妹生气了？”
“没有。”
胡说，分明生气了。
赵山河无声笑了笑，觉得这样的余声声可爱极了，忍不住捏了捏少女的脸颊。
柔软的触感和少女的性子一样。
余声声见青年屡教不改，气鼓鼓瞪了他一眼，起身离开，坐在钟悟身旁。
哦豁，好像逗过头了。
赵山河摇摇头，继续看着底下。
摇光大比涉及人数众多，贪狼必定会派人来此，为防止她浑水摸鱼，扰乱他的计划，赵山河必须打起精神。
所幸他摇光宗大弟子的身份能方便不少，也多亏钟悟爱看热闹的福，占了个好位置。
贪狼么……
赵山河抬头看了眼天，女人背刺他们的那一幕似乎还历历在目。
总有一天，他赵山河会杀回去，给少女报仇。
而余声声，也会恢复记忆。
他似乎，已经迫不及待想要那天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