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厌恶得一甩手臂,将阿滢一把甩开,冷声:“主人身子不适,哪里会见你。”
身子不适?阿滢暗暗心忖,莫非他便是被行刺得那位?
青郡的官儿,可是含糊其辞的,神神秘秘的。
她想着那红衣少年,想着那讨人嫌的笑容,以及那炳快剑。阿滢暗戳戳的想,怎么就没成功将人给戳死了?
阿滢对那红衣难缠的刺客,更加讨厌了。
芍药本来只是温柔和善的站在一边,可一瞬间,那温柔的眼眸中骤然便掠过一缕锋锐。
阿滢,这是在套话?她很好奇主人状况?
如此想着,芍药面色愈冷,更加留意阿滢。
然而她似猜错了,阿滢并没有继续追问桐乡侯如今怎样,只轻轻的擦去面颊泪水。
“阿滢也不敢多问,如今只想求跟两位姊姊寸步不离,料想那些人也不敢造次——”
她被初雪呵斥过后,似知晓自己错了,顿时安分起来,展露柔弱的姿态。
饶是如此,芍药内心之中,也是疑虑未消。
而初雪也回过神来,面色不善。
“贱丫头,你还真以为自己花言巧语,能瞒得了人?只怕你不知晓,你那些弯弯道道,那么些个上不得台面的鬼魅手段,是早让咱们拆穿了。”
一边说着,初雪凝视着阿滢。
哼,阿滢只要说错一句话,她定然是一竹竿儿戳死阿滢。
纵然主子醒来后会有怪罪,自己一向受宠,只要说出理由,也是无妨。
所以初雪激她,故意发作,只盼阿滢流露出几许破绽。
她眼珠子眨也不眨,这样子盯着阿滢。
而阿滢,脸蛋之上自然又泛起了委屈之色。
初雪是个女人,又不太喜欢阿滢,自然不为所动,更接着咄咄逼人:“你只道,裴三娘的人被你杀人灭口,便不知晓那时候究竟生出什么事,你便当真以为,能将你那些事给遮掩下来?”
芍药也不动声色,凝视阿滢。
如此咄咄逼人,阿滢如果心中有鬼,定然是会露出几许破绽。
然而阿滢只有万般委屈:“若不是他们死了,我还想请两位姊姊做主,教训这些不长眼的奴才。”
“裴三娘本来是侍候我,护着我的,却倚老卖老,不将我放在眼里,更不讲究尊卑。说来说去,还不是瞧不起我。”
说到了这儿,阿滢贝齿不觉狠狠的咬下去红润的唇瓣。
她自然知晓,该如何露出又委屈又气恼的样儿。
“她就嫌弃我出身,没当真将我放在眼里,一向也不喜欢我。”
阿滢眼底泛起了那点儿泪水花花:“两位姊姊请想,那个裴三娘,素来跟我不合,她中毒死了,我哪里有本事毒死她?可她那些手下,为了推卸责任,对我不依不饶,毫不客气。”
初雪和芍药对望了一眼,阿滢所言,似乎也是有些道理。
阿滢慢慢的擦去了眼角泪水,她就这样子轻巧的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唱作俱佳。
暗中,阿滢甚至笑了笑。
初雪是被唬弄过去了,她看不上阿滢,心忖以裴三娘那般性儿,肯定也是看不上阿滢。
难怪,会发生一些冲突。
可芍药却仍隐隐觉得有些不对,暗中一皱秀眉。
“阿滢,你别怪初雪说话急,她也是对主子太忠心。只怪,我们听说,你跟卫少将军走得极近——”
初雪本来略松的心,顿时绷紧了。
不错,自己怎么就忘记了这一桩?她忽而觉得阿滢确实有些本事的,这么哭哭啼啼,又诉苦又埋怨,闹得自己都糊涂了。
初雪不自禁生出了恼怒。
“裴三娘的手下,死得不明不白,你说,这跟卫少将军有没有关系?”
换做旁人,肯定会矢口否认,免得让人将灭口与自己跟卫扬结交的事情联系起来。
就算谨慎一些,担心芍药知晓什么,至多也就说自己不知道。
可阿滢可是个骗子,而且还不是一个普通的骗子。
她是个非常出色的骗子,说谎话简直就跟喝水一样,张口就来。
阿滢抬起了秀美的脸庞,她还没说话,一双眸子就禁不住轻轻闪动,水色流转。
说话也不仅仅要靠嘴的,人的表情、眼神,都是会说话的。
就好似如今,阿滢就是这么一副模样。
她还没有张口说话,就不自禁流露出几分不好意思的模样。
那秀美的面容蕴含了几许的羞涩,欲语还羞。
“我是跟卫少将军好——”
阿滢手掌搅动手帕,这种小动作让她越发显得害羞和心虚。
“他模样俊,似乎也对我有些心思,不过,不过我绝不敢忘记主人的任务。他虽然英武救了我,可人却轻浮孟浪,并不是真心待我,不过刻意轻薄,我自然是想嫁入韦家的——”
不但初雪一脸鄙夷,就是芍药也暗暗皱眉。
这等水性的女子,元郡韦家,只怕是要受些委屈了。
“我也不是要勾搭他,就是觉得,觉得想要个人护着我。我,我一个人,心里面怕,裴三娘的人,似乎也是对我不太恭敬。我只是个弱女子,当然要为自己找个依靠,一个女人怎么能没有依靠。”
阿滢说得理所当然,甚至有着几分的理直气壮。
初雪心忖,果真是出身下贱,听她说话就是污了自己耳朵。
芍药虽然不舒服,不过没被阿滢带偏:“那裴三娘的手下,是不是卫郎君下的手?”
阿滢脸上神色瞬间化为惊惧:“是,是他。他告诉我,是什么刺客,可我心里有数,自然知晓,不是那么回事儿。”
阿滢是个聪明的女孩子,更知晓说谎就是那样儿,九分真带着一分假,这才能将假话说成真话。
而最高明的谎话,则要在撒谎完了后,转移别人注意力。
“这个卫少将军,不像来杀谢娥的,可是为什么要弄死裴三娘的手下?难道,难道?”
难道半天,阿滢也没难道出来,而是小心翼翼的叙述一个事实:“他是南柯流月的门生,干什么这么做?”
牧乡侯,那可是一尊大神,阿滢张口就将这尊大神给搬出来。
她可没说,是南柯流月指使,又或者维护南柯流月的利益,卫扬动手杀人。
可是阿滢知道,只要自己这样儿说了,顿时能引起无限之遐想。
明明裴三娘那些手下,是阿滢跟卫扬暧昧后,利用卫扬弄死的,可阿滢却东扯西扯,往大里扯,连那高高在上的南柯流月也敢扯。
把人给震慑住了,自然无暇细思自己言语里那几许破绽。
说谎话除了九真一假,再来便是要夸大其词。
然而纵然是如此,阿滢触及芍药、初雪的容色,也不觉微微一怔。
眼前两个女人面色可谓难看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