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伏秋莲早早就醒了过来,睁开眼,身侧连清已经不见了,她叹了口气,自床上坐起来,习惯性的先帮着辰哥儿掖掖被角,转身站在了地下。
外头,隔着帘子,冬雪压低的声音响起来,“太太您醒了?可是这就要梳洗吗?”
“嗯,去备水吧。”
冬雪乖巧的应了声是,伏秋莲则直接出了内室,在外头的稍间停下,冬雨和冬雨两人捧了水盆,帕子等物走进来,“太太,奴婢给您梳洗。”
“老爷呢?”
“在前头书房呢,老爷说不打扰太太,让太太睡呢。”
伏秋莲淡淡的唔了一声,情绪没什么变动,一想到连清马上就要走,这才在家里待了几天啊,她心里能高兴才怪,可这事又真的不能拦,拦也没用。
梳好头发,选了枚简单的钗子戴上,伏秋莲起身向外走,“早饭是什么,我去厨房看看去。”身后,两个丫头诧异的对视一眼,自家太太何时关注过早饭吃什么?
蒸饺,酥饺,煎包,小米粥,红枣粥……
伏秋莲仿佛还觉得不够,看向正在装小菜的刘妈妈,“妈妈,怎的没有千层糕呀,我记得连清爱吃的。还有,再让人去买些陈记的豆花,相公爱喝,还有那个刘记的梅花饼,也买两个过来——”
刘妈妈张张嘴,想说话。
今个儿可是大年初三,陈记哪里能开业?
可看着自家姑娘没了素日里的沉稳,她心头一酸,红着眼圈点点头,“成,您先和冬雨回去歇着,老奴这就亲自去买,一定把姑爷爱吃的都买回来,姑娘您就放心吧。”
“嗯,外头冷,妈妈多穿些衣裳。”
回到屋子里,才坐在椅子上呢,伏秋莲又猛的站了起来,“冬雪,昨个儿你们收拾的老爷的衣裳和行李呢,都放哪了,可把路上吃的喝的穿的备齐全了?不成,我不放心,我得再去看一眼才成。”
冬雨张张嘴,冬雪飞快的对着她摇摇头,而后,指指里屋,示意让她留下守着还在睡的辰哥儿,自己则快步随上伏秋莲,“太太您等等奴婢,就在偏厅放着呢,奴婢帮您去看。”
“昨个儿是你们两个准备的吗?冬雨向来心粗,也不知道漏了什么没有,哎,一会你帮着我仔细的看看。”伏秋莲念念叨叨的,听的冬雪心里也不是个味——
太太是舍不得老爷走吧?
昨个儿虽然是冬雨准备的,但自己可是也在的。
两个人收拾行李,不过是那么几件衣裳,又都是之前老爷吩咐要带的,另外就是太太亲自备下的一些吃食,又容易带着上路,不会在半路坏掉的熟腌肉之类,怎么会少东西呢。
冬雪声音就有些低,“太太您看,东西和衣裳都在这呢,奴婢也不晓得有没有漏掉,不如太太您再过过目?”
“嗯,我来看看。”
一件件的收拾,一样样的整理,直到重新过完了一遍,伏秋莲望着放好的一个箱子,面上是满满的怅然与不舍,抽了抽鼻子,她看向冬雪,“你说,这些东西路上够用吗?”
“太太,老爷说过,只带一个箱子的。”
“……”伏秋莲点点头,转身,有些意兴阑珊的向外走,“走吧,咱们回去看看辰哥儿醒了没,估计这会早饭也该好了,派人去前头问问老爷可忙完了没有,吃早饭。”
“是,太太。”
夫妻两个相对而坐,伏老爷是回了老宅的,也是想着给小两口一个难得的相处机会,知道连清一早就回去,才聚就离,老爷子也是感慨良多,可男人嘛,志在四方!
“娘子多用些,你那个糕有点甜,来,喝碗粥。”
“这个味道不错,娘子你试试?”
最后,面前被摆了一堆吃食的伏秋莲忍不住瞪他,“你得了啊,赶紧吃你的,我自己有手,不许再拿了。”
连清便笑,“好,我不拿了。”
“多吃点,路上哪里还吃的到这些?”
这不是两个人头一回分离,可在伏秋莲觉得,这一次的分离却是最让她觉得感伤和无奈的。看着对面一丝不苟吃东西的连清,伏秋莲甚至有种冲动——她和连清一块回去。
可惜,也只是想想而己。
这样的天气,小孩子不适合赶路的。
再磨蹭,再舍不得,时间终究是不会因为她们的依依不舍而停驻,巳时正,连清看着还在低头帮她检查行李的伏秋莲,心里叹了口气,上前两步拦下,“娘子,你已经将检查了三遍了。”
冬雪在旁欲言又止,瞬间垂眸——
早饭之前太太还查看过好几遍呢!
伏秋莲甩开连清的手,脸色有点不好看,“我乐意,成不?”
“娘子,我该走了。”连清很是无奈,他家娘子明显这是使性子,若是其他的事,他自然是就让了,甚至如果可以,他绝对会推迟几天起程……
上前握住伏秋莲的手,连清一脸宠溺和自责,“都是我不好,等到这段时间忙完了,为夫立马就回来看你们,好不好?”
“娘子在家辛苦,为夫是很感激的。”
要你感激呀。
“——更心疼——”
这还算句人话。
知道伏秋莲是使性子,连清不禁就想起了以前在村子里时说一不二的性子,忍不住就笑了下,“我家娘子可是素来爽快的人,为夫即是惹娘子生气,要不,你骂为夫几句?”
“……”
看着他那小心冀冀的样子,伏秋莲终是忍不住扑吃一笑,把手从他的手里拿出来,揉揉眉心,“好了好了,是我不好,时辰不早,外头人还都在等着你呢,走,我送你出去。”
“娘子真不生我的气了?”
“不生了。”
“那,娘子会不会还不高兴?”
伏秋莲瞪了他一眼,没出声——难道,和自家男人分开,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她要是真这么高兴,估计他得哭了,白了连清一眼,伏秋莲才想说话呢,院外传来伏老爷中气十足的笑,“你们怎的都在这里,你家大人呢?”
“回老爷子的话,大人马上就到。”
“嗯,诸位一路辛苦,你们家大人可全靠你们了。”
“老爷子放心,有咱们在,大人一定平安。”
伏老爷还想说话,抬头看到夫妻两人,笑着招招手,“丫头,连小子,你哥刚才要过来,被我给拦下了,送什么呀,一个大男人的,连小子可别婆婆妈妈的,不像个男人。”
“岳父您说的对,小婿遵命。”
“……”
伏秋莲再三的叮嘱着莫大几个,最后,一狠心,对着连清摆手,“走吧走吧,赶紧走呀。”真是的,这次分别好像头回分开一样,她想想都觉得想哭!
伏老爷心里叹气,能不心疼女儿吗?
可心疼归心疼,男人在外头做事,志在四方,那是天经地义的事!他拍拍连清的肩,声音低沉,“走吧,一路平安,到了万山赶紧的给个信儿。”
“岳父您放心,小婿醒得。”
顿了一下,伏老爷如刀般的眼神瞪向连清,“你小子要是在外头敢有什么花花心思,让莲丫头伤心,看我怎么收拾你。”
旁边莫大等人面色古怪,后退三步,低头装木桩子。
这话,不是他们能听的哇。
连清一脸认真的看向伏老爷,“岳父您说到哪里去了,小婿一心敬重,爱慕娘子,娘子帮着小婿在家照管家事,教养幼子,小婿怎会做出这种猪狗不如,让她伤心的事情呢?”
这话还算让他满意,伏老爷挥挥手,一脸的豪迈,“那你可是要记下今个儿的话,行了,天色不早,赶紧的早吧,路上别太赶路,记得投宿。”
“岳父您放心吧。”
转头,深深的看了眼伏秋莲,连清猛的转身,对着大莫几个一挥手,“咱们走吧。”再磨蹭下去,他会更舍不得的!
站在原地半响,直至一行人的身影都不见。
伏老爷拍拍女儿的肩头,“行了,人都走了,别看了。”
“爹爹,我想春天过去。”
“……嗯,过段时间再看吧。”女儿要去,就去呗,过去看着他也好,伏老爷是男人,多少了解几分男人的心性,连清刚才说的是好听,但事实上呢?
就算连清能把持的住吧。
可他现在不是县令么,整个万山县要巴结他的不少吧。
当时他们在时可就有不少人家想把女儿送给连清。
如今自家女儿不在,那些人肯定又要动歪心思。
不怕贼偷,就怕是被人掂记上啊。
连清又是君子,那些人稍一使个手段,那混小子若是脑子再一热,来个怜香惜玉之类的,到时侯他女儿岂不是得伤心死?所以,尽管伏老爷再不想女儿过去,可还是点了头。
出了镇子,连清是闷头赶路。
身侧莫大几个欲言又止,互相看了看,各自摇摇头。
这个时侯可不是上前劝的时侯。
出镇子三里,莫大看着前方停了脚,“大人——”
是刘大人,笑呵呵的看着连清一行,“孝举,你们总算是来了,我可是等你一会了。早知道就不来那么早了。”
“轩怀兄。”
刘大人是亲自来送行,两人一番客套,各饮三杯,连清笑着拱手,“我家里头的事情,就有劳轩怀兄。”
“不过是小事,孝举放心,包在我身上。”
寒喧几句,连清告辞而去。
看着一行人渐渐走远,刘大人身侧的小厮轻声的提醒,“大人,咱们回吧?”
“嗯,走吧。”
回到家,刘大人直接进了书房,摊开了一封信。
是连清写的。
他实在是好奇,连清会有什么事情要让他帮忙?
一目十行的看罢,他笑了笑。
竟然是为了那几个侄子的事而开的口。
把身子往后靠了靠,刘大人低眉沉吟半响,招来一个小厮,“去连大人的村子里跑一趟,你暗中调查一下连家二房三个孩子的情形。”
“是,大人。”
小厮领命而去,刘大人笑了笑,即然连清把这事交给了他,他自然是尽力去帮。不过,这样三个不堪的孩子,如果是他,他可是连看都不看一眼的。
这也间接证明了连清的心肠软?
刘大人起身出了书房,直接进了内院,刘太太正在和儿子玩呢,看到刘大人的身影出现在后院,不禁有些诧异,“老爷怎的这个时侯过来了,可是有事吗?”
“没有,过来看看你们。”
听到刘大人的话,刘太太微微一笑,低头去看安哥儿,“安哥儿乖,叫爹爹啊。”
“爹爹——”如果说这个家里还有谁能让安哥儿这小子怕那么两分,自然是刘大人这个亲爹,刘大人不常抱他,甚至父子两人虽然同在一个院子,但相处的时间实在是少。
偶尔相见时,刘大人还黑着脸。
小小的安哥儿是打心眼里觉得眼前这个爹不好相处!
娘多好呀,还有丫头姐姐,奶娘妈妈,都整天对着他笑笑的,也不会黑着脸凶他,还有义母,每次过去都给他好好吃的糕,义母身上也是香香的……
都比爹爹的黑脸要好看呢。
可怜嘀,刘大人在自家儿子心里的地位直接就降到丫头都不如了,要是刘大人晓得自家儿子心里这想法,不知道是该先检讨一下自己,还是该先气的把儿子打上一顿。
“你看看你,声音不会大一点嘛,你可是男孩子,是咱们家唯一的男丁,说个话都蚊子嗡嗡似的,以后我怎么指望你?”刘大人摇头叹气,本来二三分的火气在看到安哥儿竟然被他这么两句话吓的小脸一白,抱着刘太太的腿直往她身子后头躲时,气不打一处来,火气噌噌上的上窜。
本来三分的火气立马就换成了五分。
甚至是更多。
他指着刘太太,“还有你,慈母多败儿,你就惯着他吧。”
刘太太看着眼前的人,觉得简直是莫名其妙!
儿子才多大呀,二岁?
你和一个二岁的孩子说什么责任,依靠,指望?
那你还不如去牵一头牛过来。
然后好好的和这丫头聊聊天,谈谈心,顺便聊聊人生!
刘太太很恼火,明明对外人,甚至对那些狐狸精都温和的很,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的和自己的儿子说话,非要把个两岁的孩子吓的不敢看他?
难道这就是对儿子好?
弯腰把儿子抱起来,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安抚着,刘太太不顾已经黑脸的刘大人,转身向外走,“你自己在这里耍威风吧,我懒得理你。”如果是别的事,她自然是要退步的。可如今却是事关儿子,这可是她一辈子的依靠。
她是半点步都不会让的。
“你,你给我站下——”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大过年的你回家就骂儿子,还没骂够?是担心儿子这一年太好过,所以,你要把他骂的倒霉,沾上晦气么?”国朝过年有个讲究,那就是年节间不许哭,不许骂人,不许生气,否则,来年的一年中会不太平。
刘太太虽然不全信,但事关儿子啊。
宁可信其有!
刘大人倒是着实的怔了下,他忘了这碴了,张了张嘴正想说什么,门口有小丫头的脚步声响起,刘大人脸子直接就黑下来,“不是说了不许过来,我和太太有话要说——”
“老爷,太太,奴婢是有事要禀报的。”
刘太太瞟了眼刘大人,似笑非笑的开了口,“说吧,你是服侍莫姨娘的吧?咱们的莫姨娘可是老爷的宝贝,芝麻丁点大的事都是天大的了不得的大事,赶紧说,不然,一会误了正事,你家老爷会要你的命。”
“太太。”刘大人有些脸红,又有些着恼,不过是多宠了些罢了,一个玩意,又不会威胁她正妻的位子,真是的,这也拈酸,不过听到刘太太的话,刘大人倒是真的上了两分心,看向门口的小丫头,“你是莫姨娘身边的?你们家姨娘怎么了,不好好的在屋子里,让你过来做什么?”
“回老爷,太太的话,莫,莫姨娘有喜了,柳妈妈说请老爷赶紧过去看看呢。”小丫头的话说完,刘大人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两步上前站在那丫头的跟前,“你刚才说什么,莫姨娘有喜了,此事可当真?”
“奴婢也不晓得呀,是柳妈妈说的呢。”
柳妈妈是家里头的老人了,之前刘大人也是觉得她稳重,行事有分寸才把她放在莫姨娘身侧,如今一听,即是柳妈妈说的,那想来是*不离十了……
刘大人哈哈大笑,“好,好,这是喜事,若是此事当真,你们院里的人服侍莫姨娘有功,都有赏。”刘大人笑罢,扭头看到站在那里面容漠然的刘太太,暗自在心里叹了口气,挥手让那小丫头退下,他转身看向刘太太,“太太,别恼了,这可是咱们家的喜事来着,莫姨娘想来这会正不舒服,太太和为夫一块过去看看?”
“嗯,相公先过去,我让人收拾几样补品,然后再派人请个大夫过来把把诊,总是要确诊一下的呀,相公您说是不是?”刘太太的声音平静而自持,竟然让刘大人听的心头一怔,继尔,他小心冀冀的看向刘太太,“太太你,不生气了?”
“生什么气呀,大过年的这可是喜事,相公快去看看吧。”刘太太似笑非笑的瞟了眼刘大人,“相公人在这里,怕是心早就飞走了吧,我可不做那坏人,回头相公又埋怨我。”
“怎么会呢,呵呵,那,我过去看看?”
“去吧去吧。”刘太太看着刘大人走后,眼底的冷意渐渐浮出,最后,她轻轻一哼,可转而,眉头就紧紧的皱了起来,莫姨娘真的有了?
不可能,她弄的东西不会失效的。
难道,是柳妈妈看错了?
她摇摇头,伸手唤来小丫头,“去,派人请个大夫来。”她倒是要好好的给那位莫姨娘把把脉,好好的‘调养调养’身子才成!
莫姨娘是自己住一个小院,刘大人为了维持自己在这个家里的威严和,在院外走的是正步,神色淡淡,好像浑不在意似的,只是你看吧,等他进了莫姨娘的院子,步子立马就大了起来,三两步进屋,而后,掀起帘子时已经是一脸的惊喜,“你们姨娘呢,人在哪?”
“老爷——”半靠在榻上的莫姨娘要下床,却被刘大人上前给按下,“你别起来,别动,靠着就好,我又不是外人,多礼做什么?”小心的打量着莫姨娘的肚子,刘大人高兴的,“这是,这是真有了?”
“柳妈妈说的,我,我也不晓得——”
“即是柳妈妈说的,那肯定就是了。”刘大人的声音都带着欢喜,自打有了安哥儿这两年,他身边的几个通房姨娘就没有过半点的动静!后来他还特意请人悄悄查过,自己实在是没什么问题呀,这半年多也就死了心。
估计他就这么一个儿子的命吧。
所以,刘大人对着安哥儿是真的很严肃。恨不得一下子把安哥儿给教养成一个天才,然后,把自己这一辈子不能达到的心愿给圆了去!
可没想到,大年节的,莫姨娘却有了信儿。
刘大人握着莫姨娘的手,很激动,“你即是有了身子,这些天就好好的养着,我会和太太说,免了你的请安,也不用去前头了,就在院子里走走,一会我让人送补品过来。”
“老爷,你待我真好。”
“傻,你怀着老爷的孩子呢,老爷不对你好对谁好?”轻轻的捏捏莫姨娘的小脸,刘大人满意的不得了,这个姨娘是县里的大户送给他的,当时只是觉得这丫头性子好,收到房里后发现服侍人也还好,便多宠了几次。
没想到却——
整个后院他的女人不少,可子嗣却是只有安哥儿一个。
如今莫姨娘突然传来喜信儿。
刘大人不高兴才怪!
门外头,响起小丫头的声音,“老爷,姨娘,太太带了郎中过来给姨娘请脉呢。”
刘大人一笑,“赶紧请太太和郎中进来。”
他的身侧,莫姨娘抬头,微微一笑,“太太待奴婢真好。”
“那是,你们家太太呀,看着不好相处,但其实是个心肠很好的人,以后啊,你就知道了。”刘大人是宠妾,也很高兴莫姨娘肚子里的孩子,但却绝对没有到灭妻的地步。
莫姨娘眼神微闪,垂眸一笑,“奴婢晓得太太好。”
门口,刘太太已经走进来,盈盈一笑,“相公,我让人请了周大夫过来,咱们给莫姨娘请请脉,若是真的落实了,也是咱们家一桩大喜事不是?”
“嗯,周大夫,请吧。”
盏茶工夫后,周大夫微笑着收手,对着刘大人夫妻点头一笑,“恭喜刘大人,刘太太,这位姨娘的确是喜脉。已经有一个月多的日子。”
一个多月,岂不是自己才收了这丫头,就有了?
刘大人很高兴,直接看向旁边的柳妈妈,“柳妈妈,赏这位大夫五两银子。你们院里服侍莫姨娘有功,每人发一个红包。”
“即是老爷发了话,那我也再开个口,好事成双嘛,每人再多发一个月的月银,以后谁若是敢偷懒耍滑,不好好的照顾莫姨娘,我可饶不得你们。”即然刘大人要做好人,她可不做坏人,不就是往外散银子当好人么,她也会!
“多谢老爷,多谢太太。”
刘大人笑着看了眼刘太太,眼底的赞赏和高兴一揽无余。刘太太暗自撇了下嘴,心里哼哼两声,这事她倒是要好好的查查,如果真是她所想的那样,呵呵,可真真是热闹喽。
莫姨娘有了身孕,自然是不能再陪睡的。
刘太太玉手一挥,直接让几个通房轮番来,只是,就这样折腾了几个月后,没有一个人的肚皮有动静儿!再回头看莫姨娘四个月稍稍有些鼓起来的肚子,隐在眸光的冷意愈发的冷,她如今是不怎么上心自己的男人。
可也没想过让自家男人头上的帽子换个颜色!
连家——
伏秋莲看着一脸郁郁的刘太太,很是有几分不解,“你这两天往我这里跑的挺勤快呀,怎么着,那个小妾给你不自在了?”
“怎么可能,我可是太太,不过是个玩意儿,还不是我想把她怎样就怎样。”刘太太说着这话时,脸上的神色仍是带着几分愁容,小妾好弄,可那肚子里头的孩子?
难办呐。
她不是没有试过,如今都几个月过去了。家里头的女人她又是补品又是调养的,没有一个的肚子鼓起来,甚至为了证明自己的想法,她还特意选了个丫头开了脸!
可还是没动静的。
刘太太自然是心里就有了数,不是她的药失了效。
而是,问题在那个莫姨娘身上!
是来了刘家之后和人私通,还是,来服侍老爷之前就有问题?换句话说,她是被人肚子里带块肉塞到刘家的?刘太太是越想越觉得恶心,那可是个野种呐!
一连的叹了几声气,耳侧,是伏秋莲轻声劝解的声音,“你也别太在意,不就是个孩子么,还早着呢,一个孩子长大要多久呀,而且,我觉得肯定会是个女孩子,也不会碍到咱们安哥儿什么事。”刘太太可不是什么善人,知道自己这一辈子再没可能有孩子,直接就把刘大人隐性了结了。
你可以玩,但是,绝不能有除了我的儿子之外的孩子。
想到了这里,伏秋莲猛的一顿,眸光跟着微微一跳,霍的看向刘太太,“你当初可是——怎么回事,不会被你家大人发现了吧,你最近可要小心些啊。”
“嗯。我知道了。”刘太太对着伏秋莲感激一笑,却没有再多说什么,她可没那个脸和伏秋莲说,我怀疑那个女人肚子里的,不是我们家大人的孩子。
叹了口气,她懒懒的起身,“我得回去了,安哥儿估计又要闹腾了,你放心吧,我什么都不会做的,真的。”不是她不想做,主要是还没想好要怎么做啊。
把那个孩子弄掉?
自家那个蠢男人如今可是宝贝的紧。若是那个莫姨娘趁势给自己上点眼药,哪怕那个男人不全信,但在他心里却留下了这么一点痕迹,足够了。
她可不会这么的蠢。
明明是她怀了野孩子,对不起老爷。
自己还要给她机会,让她来给自己上眼药?
可按兵不动也只能是暂时的。
她是绝不能让那孩子活着出生的!
刘太太坐在马车上,淡淡的笑了下,孩子,要怪,就怪你那个糊涂的娘吧,让她选择了这种生活,这种方式,所以,你就别怪外人心狠了!
伏秋莲看着刘太太的马车走远,带着刘妈妈转身回了屋子,辰哥儿正和冬雪几个在院子里跑,看到伏秋莲,身子一扭转个方向朝着她扑过来,“娘亲,抱抱。”
“都多大了还要抱?娘亲快要抱不动喽。”伏秋莲弯腰把儿子抱起来,伸手在他小脸上拧一下,“看看这一身的泥,又是汗又是灰的,是不是又淘气了?”
“和冬雨姐姐玩,鸡——”
是老鹰捉小鸡的躲猫猫游戏,也只有冬雨能和辰哥儿玩的不亦乐呼了,伏秋莲摇摇头,把人抱进去,打水亲自给他洗了脸,拿帕子轻轻擦干净,“饿了吧,中午想吃什么,我让刘妈妈去做。”
“吃糕,糕,还有肉肉,蛋蛋——”
看着儿子说到吃,双眼都发光的样子,伏秋莲忍不住咪了眼笑,捏捏他胖呼呼的小脸,故意逗他,“还真吃呀,你看看你现在,胖成小猪了,今个儿中午不准吃。”
胖成小猪的话辰哥儿不晓得意思,也不在意,可最后一听伏秋莲不给吃,不乐意了,抱着伏秋莲的脖子,小脑袋一个劲的往她怀里拱,“娘,娘,娘,吃嘛。吃。”
这是撒娇呢。
伏秋莲好笑的看着儿子在自己怀里来回扭股糖似的挣来扭去,眉眼里的笑意似溢出来的水,她拍拍儿子的后背,“给娘坐好了,再动一下就真不给吃了啊。”
“哦,辰哥儿坐好,吃肉。”
“嗯,吃肉。”
中午饭摆好,刘妈妈喂辰哥儿,伏秋莲边吃饭边和伏老爷说话,“爹,县城那边的酒楼这段时间应该还不错吧?”
“那是自然的,你爹出马,还能有差?”
三月初,伏秋莲的如归楼第二家分店正式在县城落脚,生意或者不如镇上这般打的开,但是,随着陈家,崔家等几个大户或先或后的推崇,如今也算是在县城站稳了脚根。
“明个儿就是月底最后一天,后个儿咱们拢拢账,肯定是稳赚不赔的。”伏老爷是真的挺开心的,他的女儿就得利害,看看,开个酒楼生意那都是没人能比的了。
要说这有意见的,也唯独有就是一齐氏,不过她也只是在心里腹诽两声,甚至是和自己的贴身丫头暗自嘀咕几句,可不敢真的把心里话给伏家父子听到。
两父子对伏秋莲做生意的支持让齐氏心里很不得劲。
家里又不是没钱,连清又是县令老爷。
你说你就在家里相夫教子就好呗,非得折腾什么?
齐氏心里还有一个疙瘩,那就是她一直觉得,伏秋莲开酒楼,她手里怎么就有那么多的现银,又是盘店又是请人的,这得多少钱呐?都是谁给她拿的?
这个问题刘齐氏心里不舒服——
她是伏家的儿媳妇好不?
家里的钱有什么去向,伏展强该和自己说声吧?
可现在,这个家里的父子两个都把自己当成个透明的。
还有,如今县城里头的那酒楼,说是她开的,可前前后后的跑腿,做事,还不都是公公在帮着她办?真是的,公公那么大的年纪,她怎么就不担心累到,万一有个什么的呢。
那个时侯,自己不去服侍谁都会嚼她舌头根子。
公公生了病,当儿媳妇的不去服侍?
可明明是为了大姑子的事情才生病的好不。
齐氏胡思乱想着,最后,越想越觉得头疼,只能把所有问题都抛开,旁边,采青轻手轻脚的捧了茶,“太太可是又头疼了?这是安神茶,您喝了缓缓神,奴婢再帮您揉揉,一会就不疼了。”
“嗯,还是采青你细心。”
“是太太待采青好,太太救了采青,采青才能服侍太太呀。”采青笑着上前,动作轻揉的帮着齐氏揉着太阳穴两侧,动作,力度都是齐氏觉得很舒服的,心情转眼就放松了下来,“这下真的舒服多了。”以前,她从来没有过头疼的,现在不知怎的突然就一阵阵的头疼。
“太太您最近有心事吗?奴婢瞧着您面色不好呢。”采青声音轻轻的,带着小心冀冀,“太太您若是信任奴婢,只管着把话和奴婢说说,只当是个发泄也好,您放心,奴婢绝不会把话往外说的,谁都不说。”
采青一脸的坚决,拨浪鼓般的摇头,孩子气的动作逗乐了齐氏,她笑起来,而后,叹了口气,“我哪里有什么别的心事,左不过就是家里头这些事罢了。一个个的,都不让我省个心。”
“太太可是为着老太爷的事情而为难吗?”
“嗯,怎么这么说?”齐氏抬了眸,看向采青,约摸是真的找不到人和她说这些,听到这丫头把话直接给捅出来,竟不知不觉的便带了几分鼓励的开了口,“你说说看,为什么会这样说?”
“咱们家老太爷都这么大年纪了,别人家的老爷子都是在家享福,含饴弄孙,咱们家的老太爷却天天往外跑,还为着姑奶奶的生意而操心,折腾,怎么能不让人忧心呢。”采青眨眨眼,一脸为着齐氏好,为她抱不平的神色,“太太您是好人,不忍心多说什么,生怕让咱们家的姑奶奶误会了,可又担心老爷子的身子——”
“你真是这么想的?”
对上齐氏的眼神,采青扑通跪下去,“都是奴婢浑说的,若是哪里说错了,太太您别生气,只管着罚奴婢就是。奴婢,奴婢真的只是为了太太您好——”
“成了,你是个忠心的,我知道你的心,下去吧。”
“是,太太。”采青弯腰拿过一假日的薄被小心的帮着齐氏盖上,福了福身,悄手悄脚的走出去。站在院子外头,抬头看了眼天上的太阳,她淡淡的笑了笑。
不远处,小丫头笑着迎上前,“采青姐姐。”
“太太才歇下,小点声,别吵醒了太太。”
院子里几个小丫头都点了点头,各自去忙活自己的事,采青就拿了个针线篓坐在外头的稍间做针线,眸光浅浅,面容淡淡,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连家的院子,伏秋莲父女两个正在盘账,镇上的酒楼无疑是赚钱的,每月的利润在三到五千两中间打滚,上下浮动不超过五百两,至于县城里的酒楼,伏老爷一盘的账结算下来,不禁乐的一拍桌子,哈哈大笑,“丫头,咱们赚大发了啊。哈哈,赚了,真赚了。”
伏秋莲翻个白眼,幸好只有她们父女,不然,外头还以为这老爷子怎么了呢,赚钱是意料之中的嘛,不赚钱的话她做什么这么快就开第二间分店?
她帮着伏老爷续了茶,笑盈盈的,“爹爹说说看,咱们赚了多少?”之前她就在心里约摸着估算过,县城有陈家崔家几个大户撑着,肯定连清的身份是早就传出去的。
这一个月下来,怎么着也会有三千的收入吧?
“五千,五千两啊。”老爷子双眼直发光,哈哈大笑,要是有胡子的话估计都要高兴的飞了起来。倒不是被这些银子给刺激的,他是为眼前的女儿而骄傲!这才是他伏家的女儿嘛,他伏家的女儿,就该是这样的!
伏秋莲微微的笑——
她知道伏老爷不会把这些银子放在眼里,让他高兴的,应该是自己吧?心头暖暖的,把账本收起来,她对着伏老爷狡黠的笑,一脸俏皮,“爹爹,我这个女儿没给您老人家丢脸吧?”
“怎么可能,你啊,从来都是爹最宝贝的女儿。”伏老爷看着伏秋莲,眼前婷婷玉立的女孩子仿佛和记忆里那个神彩飞扬,娇蛮任性的女娃娃,还有那个娇娇软软,小小一团的婴儿重合在了一起……
伏老爷微微的笑,“从前,现在,将来,你都是爹最疼,最宝贝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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