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一一·三”爆炸事件以来三四日,塔尔善的天气就一直阴沉沉的。各主力救援队撤回后,电子工兵进场排查其他未尽爆炸物,确认安全后,多地方部门、慈善机构、民间公益组织投身到灾后重建项目中。关欣也在其中!
阴历十月十八日,阳历11月10日,节气小雪,也正是“一一·三”爆炸事件遇难者的头七,经过这几日的搜救和排爆,关欣始终没能找到吴晴的父母(吴晴,原探险队急救组组长),便以家属的名义,在“长生园”里,为吴晴的父母立下了排位、回想起当初答应要好好照顾他们二老的画面,如在昨天一般,两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长生园是爆炸事件后,在塔尔善东南无人区,修建的一座树葬园林。园里挤满了人,有从外地赶来祭拜的亲朋,有拄着拐杖打着绷带从方舱赶来的幸存者。灰蒙蒙的天,凄惨惨的风,附和着此起彼伏的啜泣,怎能不让人心碎。
万千亡魂万千念,念儿念女念亲眷。六出飞花来致祭,一片飞来一片寒。关欣在埋葬吴晴父母残骸的那棵树旁,种下了一株丁香,仿佛是吴晴也在这里陪伴着二老一样。祭拜完,准备离开,天上渐渐飘下雪花来,关欣抬起手,有一片雪花落在掌心,晶莹剔透,不由得想起吴晴的那双晶莹剔透的双眼,一颦一笑,似乎就在面前。须臾,整个园子被白雪覆盖,银装素裹,人们也纷纷离去。
回到落霞湾,回到自己的房间,将书桌上吴晴的相片用袖子擦了擦,放在原处。这时,敲门声响起,关欣去打开门,南熙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的望着书桌上吴晴的照片。关欣叫了她两声才回过神。
关欣问道:“阿熙,你怎么了?”
南熙指着吴晴相框,说道:“那个姐姐,我好像认识!但又好像不认识……”
关欣拉着南熙走到书桌前,给她讲了很多过去的事情,但怕南熙自责,只是将黑洞吞噬的事情,拣着重要的说了,吴晴如何为了救大家而慷慨赴死等说了一遍,又将吴晴父母不幸遇难的事情也说了,二人相拥哭了一会儿,关欣摸着南熙的额头,擦着她脸上的泪水,问道:“你刚才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南熙止住哭泣,有些愧疚的说道:“不好意思欣姐,我误会你了……”
关欣笑着安慰道:“怎么了?”
南熙说道:“是这样的,自从我哥出事,大家都很着急,明叔马龙我们三个是没有一点办法,我哥最喜欢的就是你了,如果不是因为你,他也不会受伤中毒,但这几天,你一直早出晚归,回来也没有我哥的消息。所以才……”
关欣道:“嗯……要说抱歉的应该是我!你的误会是对的,从爆炸事件以来,我就没有在死人堆里找你哥。”
南熙睁大了眼,不解地问:“什么?”
关欣站起身,将房门反锁住,又回来坐下,说道:“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我说,你听,不过也都是我的猜测!在没有确认之前,谁都不要说!”
南熙见关欣神色严正,点了点头。关欣说道:“从你哥杀何组长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遂将自己心中的疑虑和分析一一说了出来,并且也得到了南熙的赞同,条理清晰,逻辑合理,符合南峰的性格。与陈明的推论大相径庭不谋而合。虽然没有经过确认,但关欣自诩有七成把握。因此爆炸事件发生以来,关欣的注意力都是在救人上,没有分心留意南峰。
南熙挂着两眼泪,噗嗤笑了出来,说道:“哎呀欣姐,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害得我担心。”
关欣道:“不是不告诉你,是今天我在长生园祭拜吴晴姐姐父母的时候,感觉那棵大树孤零零的,就在旁边种下了一株丁香,也算是进下心意,想着让他们家人团聚。那一刻,我突然想到十几年前,大学毕业的前夕,你哥那时候还不是世界地理的主播,只是跟着节目组走南闯北的实习生,他来找我说节目组要去非洲的一个无人区,要两个多月回不来,我还鼓励他,让他好好干。”
南熙问道:“那接着呢?”
关欣道:“然后他就真的去了八十一天,每一周都会给我保平安。他说过,不管去哪儿,有多危险,都会和身边最重要的人知会的。”
南熙问道:“这两件事有什么关联吗?”
关欣笑道:“南峰虽然有时候玩世不恭,但做事稳重,不会不辞而别,就算再危险的事儿,也会提前给重要的人打招呼的。明叔、马龙和你,你们三个都没有交代,也同样没有给我说。从刚才我们说到的疑点,加上我们对你哥的了解,基本可以确认一件事!”
南熙拉着关欣的手臂,晃着说道:“好姐姐,别卖关子了,快说说吧!”
关欣道:“你都猜出来,还问我,就不告诉你!”
二人闹了一会儿,房间里阴沉的氛围缓和了好多,也得出了一个结论:南峰在执行秘密任务,并且局长没有死,何军也有可能是假死。二人约定好,南峰任务完成前,一个字都不说出去。
这时,郝子文集结行动组。队伍前,郝子文说道:“就在刚刚,侦缉科的同事发来消息,何组长葬礼那天到场的人员中,有几名不速之客,根据面容、往来路线,已基本锁定身份。”说着,将手指向身后的光幕,一一展示当天无邀请却现身葬礼的可疑人员,当然,高芸也在戏中。
罗开从光幕后转了出来,用手指左右滑动光幕,指着其中一名女性照片,说道:“这个人,想必在场有人认识她,她叫高芸,是张有成手下的心腹,此人精通信息技术开发,也是个密码破译高手。我们倒推她来参加葬礼的路线,是从云南大美江来的,并且联系了当地警方进行身份核实,‘高芸’只是化名,本名叫做‘高月’,是个孤儿,在福利院长大。我们又通过她离开的路线轨迹锁定了一个地方——张有成的新基地。”
组员中见过高芸本人的人还不少,都被罗开的话给惊到了。罗开见大家面露疑色,继续说道:“哦,对了,云南大美江市福利院院长被杀,云南警方锁定了几名嫌疑人,其中就有高芸。我们今天任务的重点,就是配合塔尔善警方和云南警方,去基地抓捕高芸。”
说罢,将话语权交回给郝子文,郝子文挑选了十个人,加上自己和罗开,一共十二人,整理好装备,前往广场等待,不一时,两架直升机从天而降,从直升机上下来了两个身穿警服的男子,与罗开、郝子文简单说了几句后,三队一同上了飞行器,往张有成基地方向去了。
关欣对这个消息的真实性有些怀疑,高芸一口流利的普通话,而大美江地处云南西南,不可能一点口音都没有。
飞行器很快来到张有成基地外,张有成则站在营门外迎接。云南警方代表人王铁正队长将逮捕令出示,张有成道:“小高杀人?!怎么可能?!”
郝队长说道:“目前只是怀疑对象,希望长官能配合我们!”
张有成斜眼看到维安局的人也来了,并且还是两个高层领导,必定是高芸有什么蛛丝马迹留下了,否则也不会如此兴师动众。笑着说道:“配合配合,当然配合,里边请!”
将一行人让了进去,吩咐勤务兵备茶,又安排人叫高芸来。
王铁正拿起照片进行比对,确认无误后,示意警员上手铐带走,高芸却微微一笑,说道:“这位警官,我非常愿意配合你们的调查,但,嫌疑我可以为自己洗脱!”
张有成大喇喇的坐在正中,端起茶杯慢慢的品着。高芸反问道:“请问,福利院院长被杀,是哪年哪月哪日哪时?又是在何地?”
王铁正说道:“上个月二十八号,下午三点。大美江市福利院院长办公室。”
高芸说道:“人有相似,你们一定是认错人了,我一直都在这里,从没离开过基地。不信的话,这里的所有士兵、军官都可以作证,如果不相信他们,这里还有监控,也可以证明我不在场。”
说着,吩咐一名勤务兵去监控中心调取相关画面,拷贝出来。
郝子文哈哈一笑,道:“老王,我就说你们一定是弄错了,一个天南,一个地北,还是一个小姑娘家家的。”
王铁正依然正色,说道:“所有证据都指向高芸,我们只能带她回去。”
这时,有勤务兵过来打报告:“报告,外面来了很多媒体,还有遇难者家属,送锦旗送棉被呢。”
张有成摆摆手示意,放下茶杯,站起身,拍着王铁正的肩膀,和蔼地说道:“王队长,我相信这次一定是你们弄错了,小高从毕业就在来到了我这里,从事信息基建方面的工作。我可以证明。”
罗开从王铁正身边站出来,也同样安慰道:“等会带着监控资料回去吧,也好交差。”王铁正无奈,只好退在一旁。
众人跟着张有成一起来到门口,见那里黑压压站着一群人,后面还有几辆大货车,满满的都是棉被和棉服。站在前面的,还有拿锦旗的,上面写着“人民公仆”、“军民鱼水情”等内容。
张有成对众表达了谢意,安排高芸将棉衣棉被全部捐给灾区重建项目,又对着媒体说了些正义凛然一方守护神等等之类的话之后,便安排士兵一路护送各媒体及遇难者家属离开了。
众人返回基地,远远地看见郝子文在一个地对空防空炮台旁蹲着身子系鞋带。因为刚才都在忙着应付媒体,没人注意到郝子文,也没人知道郝子文离开人群了多久。
张有成对南宫霸天试了个颜色,南宫会意,小跑过去搀扶,半拉半拽的拉回人群,郝子文嬉皮笑脸地说道:“鞋子太大,进沙子了。”
勤务兵送来拷贝好的视频,王铁正看了一段,核对了下时间,对张有成和高芸说道:“很抱歉,打扰你们了,确实是我们工作的疏忽,见谅!”
张有成坐回道位子上,端起茶杯想喝水,那杯茶早就凉了,顺手将茶杯倾倒在茶盘里,自言自语道:“嘿,刚才还热乎呢……”
众人会意,也不便久留,罗开起身敬礼告辞,一行人便离开了基地,往落霞湾去了。塔尔善警方与云南警方交割了工作,各自返回不题。
却说郝子文脱下衣服,取下纽扣递给罗开,说道:“这个是我刚才在基地做的全息扫描,你处理下,建个模,绘制个100:1的模型,我老婆刚才打电话,我得回家一趟。一会儿就能回来。”
罗开捏着纽扣,说道:“得嘞,你没回来,我就能整好。替我向嫂子问好!”
郝子文摆摆手,说道:“做好了给我传一份电子档。”出大门叫了辆速达,往老家方向去了。
南峰一直在别墅里没有出来,只知道基地来了两拨人,头一波是警察和开明会,第二波是群众和媒体。此时也没有商议的人,想想张有成限定的时间已经不剩十二个小时,反而更加镇定。思考着几个问题,第一,真正的高芸怎么样了,现在在哪儿?第二,如何在被监听中与何军取得联系?第三,如果无法取得联系,凭一己之力,是否有其他办法逃脱,甚至掌控全局!
下意识的摸着手腕上,手腕上光秃秃的,才想起了临走时,放在了开明楼自己房间的床头。每当南峰一筹莫展的时候,都喜欢拨弄手链上的石头,一颗、两颗……总可以通过这样的方法让自己更加冷静,想到问题的解决办法。
这时,敲门声响起,打破了南峰的思路,起身去开门,门口俏生生站着一个小女孩,十三四岁的样子,却是小薇。
南峰站在门口,没有让小薇进去,用手扶着门框,问道:“怎么了小薇?”
小薇说道:“我想你帮个忙!”
南峰问道:“帮什么忙?”
小薇说道:“高芸姐姐,她心口痛,司令让我照顾她的,但是她说想见你,你快去吧!”
南峰不明白这个高芸在干什么,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心口痛,莫非是真正的高芸?!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抢开路,往高芸的别墅跑去。
高芸坐在门口,头靠在墙上,面色苍白,嘴唇上也没有一点血色。南峰上前,叫了两声,高芸也没反应,忙扶起来,搀到屋里沙发上坐下,也不见来福的身影。小薇这才跟着跑过来,还没喘口气,南峰大声问道:“为什么不叫医生?!快叫医生去呀!”说着用拇指掐人中,高芸缓缓,拉住南峰的手,无力地说道:“是我不让她叫医生的,你别怪他。”
南峰问道:“你这里有药吗?我去拿给你。”
这时,张有成从门口进来,说道:“我这里有药!”说罢,从口袋里取出一个红色的小药瓶,倒出了一粒放在了高芸的嘴里,高芸吞服下去,脸上渐渐恢复了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