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最浓的地方,离出口越近!南峰深知这个道理。如今,已经处在了迷雾中心,突发的爆炸事故、高芸的一反常态、张有成的按兵不动,原定计划,于阴历十月十六日夜亥时发起的总攻,也不得不暂时停止。虽然前几日已经将基地的布防、军事要塞等信息摸排清楚,但因为没能与何军接头,不知具体计划是否有变,因此,不得不原地待命。
南峰因高芸的反常引发出的诸多谜团正出神思考,高芸放下手中的茶杯,说道:“我知道了!”
南峰回过神,问道:“知道什么?”
高芸道:“张有成是在故作乱局!”
南峰问道:“故作乱局?怎么讲?”
高芸道:“当你们计划开始后,张有成一定搞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完全理不出头绪,我也不知道你们是有计划的,只想着帮你,这不,这个局面就越来越乱。跟了他这么多年,我还是了解他的,当他摸不着路的时候,绝不会让对手找到路。不让我走,大家都别想走!”
南峰问道:“你的意思是……”
高芸道:“这次的爆炸,无疑是他一手策划的,目的只有一个,打乱你们的计划,给他足够的时间去看清战局,看准时机后,猛然出击,一招致命!”
南峰听着有点道理,点头说道:“确实打乱了我们的计划,怎么办呢?”
高芸道:“赶紧联系上级啊,趁着张有成还没摸清局面,给他来个出其不意!”
南峰道:“事到如今,也只能这么办了,但是,这儿守卫森严,侦查守卫数不胜数,完全出不去。通讯设备也被监听着……”
高芸道:“我可以帮你搞到一套制服,还有安全系统身份识别信息!只要出去,就可以不被监听。”
南峰笑道:“如此最好,这就行动!”
二人简单的计划了下路线,高芸从自己房间取出一套衣服送来,佩戴上肩章胸章,腰上挂了应答器,脸上扣了防沙面罩,手指上贴了仿生指模,到停机坪,选择预先选好的迷你飞行器,按照指定的路线,驶离基地。
南峰驾驶着飞行器,顺利的离开基地,正在查找预先指定的汇合地点(也就是何军等人待命的地方,那个反侦察沙坑),心中暗想:等下见到何军,如何如何汇报基地的布防情况,行动成功后,就可以回去和明叔、妹妹还有马龙团聚,当然,自己是第一功臣。暗自得意。
可能是想到妹妹,而且高芸和妹妹有个共同之处——聪明有主见但又很柔和。刚在房间里交谈时没觉得不妥,但是越想越不对劲。于是放慢飞行速度,认真回想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眼看快要出沙漠了,南峰突然想通是哪里不对劲,缓缓向右转向,暗想:刚才高芸说出的话似乎有魔力一般,从一进门的目的,就是让自己与上级联系或者接头,用递进的方法,步步紧逼,并且给出了一套完美的方案,竟然完全忽略了其中逻辑的不合常理。第一:高芸的临时倒戈,张有成虽然答应不伤害她,但一定会收回高芸手中的一切权利和职务,安排制服、调取飞行器似乎是事先安排好的,常理来说,就算高芸办得到,也不会很顺利。第二:气场。刚才的交谈,高芸已然是二人之中的Am(Alpha male 原本是生物学概念,指的是一群动物中最有权势、居于领导地位的雄性,套用在人类身上时,指团队中具有领导魅力、做决策、支配的领袖)了,刚才高芸的气场,确实让已经有些疑心的南峰步步跟随。也正是因为这第二点,把南峰拉了回来。
南峰向正南方向,兜了一圈,在塔尔善沙漠东南三百二十三公里处的喀斯喀停留了十几分钟,跳下飞机,拨打了一个空号三次,又返回了沙漠正北方向的张有成基地。
跳下飞行器,见没人注意自己,回到自己房间,摘下防沙面罩,撕下肩章胸章,换下衣服,叠好,换回自己的衣服,用袋子装好,往高芸所在的别墅去了。
高芸早看到飞行器回来,准备过去,刚下楼,南峰已经到门口了。高芸急问道:“如何?怎么说?”
南峰已有五分怀疑这个高芸有问题,知道飞行器上一定安装了监听设备,更或者隐身的牛爱华可能就在飞行器上,若是回答已经接头,对方一定质疑,便顺着话头,将局面搅得更乱,如实说道:“我到达了接头地点,但维安局安排的接头人却不在,等了十几分钟,没见到人,电话也无法接通。可能行动真的搁置了!”
高芸满面愁容,道:“嗯……我担心张有成会有其他小动作。”
南峰问道:“什么小动作?”
高芸说道:“只要他一天没出手,就有一成的可能继续搅混水!”
这时,来福走过来,说道:“主人,司令邀请南先生过去呢。”做了个请的姿态,高芸对南峰使了个眼色,示意当心,南峰微笑回应,往司令住所去了。
从高芸的别墅到张有成的别墅,大概四五百米,南峰走得很慢,这个高芸对张有成直呼其名,而先前的高芸,称呼张有成为“司令”,加上方才的两点,心中已有八成把握,这个容貌与高芸一般的女人,不是曾经探险队考古队的那个高老师,也不是与自己同生共死过两天的红颜知己。
思索间,不觉已经到了张有成别墅门口,进得院门,张有成正摆弄着花圃里的几株茉莉,见南峰来了,将锄头丢到一边,在凉棚下坐了,招呼南峰也坐,说道:“你看这一园子的茉莉,来年啊,请你喝着头一茬的鲜茉莉花茶。”
南峰在茶案对面坐了,点头称谢,说道:“茉莉的生长条件非常苛刻,长在沙土中,存活都是问题。来年的头一茬,我估计没福。”
张有成道:“规律天定,事在人为。”说着,将茶炉上沸腾的玻璃壶取下,排下两只乌金剑盏,各倒了一盏,做了个“请”的手势,继续说道:“这一壶,是我后院的滇红。”
南峰看那盏茶,汤色红透乌润,再映着乌金剑盏的色泽,甚是漂亮。闻起来,便有蜜香之味,提起盏子,轻呷了一口,入口鲜醇,茶香浓郁,饱满厚实,入喉爽滑,回味鲜爽。一口下肚,赞不绝口。
张有成道:“云南的茶,我都能在沙漠里养得活,何况区区茉莉~”
南峰放下盏子,开门见山的说道:“司令,您找我,不只是品茶赏花吧?!”
张有成笑道:“哈哈,我喜欢直爽的人!刚才呢,我收到媒体界朋友的消息,这次的爆炸事件,维安局推测是你做的,并且警方再次提升了悬赏金额。”
南峰皱着眉,大脑飞速运转,暗自分析,说道:“欲加之罪,公报私仇!”
张有成道:“我知道,你一直在我这里嘛,但是我又不能明着对媒体界的朋友给你做不在场证明,否则军警就要火并了。”
南峰佯怒道:“我理解,多背些罪名又如何,我在您这里,他们又不能奈我何。”
张有成给南峰将盏子里的茶续上,笑着说道:“放心,现在他们是不知道你在这里,就算知道,也从这里带不走你!”
南峰道:“不行,我还是走吧,在这儿岂不是连累您!”
张有成道:“哈哈哈,大西北我也混迹了半辈子了,哪路朋友不给面子,我要保护个人,我看谁敢动!”
南峰顺坡下驴,说道:“全仗司令护佑!”
张有成道:“客气啥,咱们已经是自己人了嘛。没啥事儿了,你回去吧。”
南峰起身告辞,感觉此事未完,两天没动静,这个假高芸一定已经将自己说的假计划告诉了张有成,张有成不可能是这个态度啊。既然让假高芸来演戏,不妨将计就计。不过,真正的高芸,现在在哪儿呢?
还没走出大门两步,张有成又叫住南峰,南峰回来,张有成道:“小峰,你真的不愿意到我这里来吗?”
南峰还未回答,南宫从房间里出来,用鼻孔冲着南峰,厉声喊道:“南峰,别给脸不要脸啊,司令对你多如何你心知肚明,明知你假意投诚,还对你礼敬有加,好吃好喝款待,如果不是司令爱才心切,你早死八百回了!后院的正山小种,老子还一次没喝过呢!”
张有成唱白脸,南宫霸天唱红脸,一柔一刚,一松一紧,见南宫将假计划当面说破,已有十分把握高芸是假的。南峰心道:好戏这才开场!哈哈一笑,针锋相对,顺水推舟的说道:“胜者王败者寇,既然你们已经识破,我也不扮跳梁小丑了。”又走回凉棚在张有成对面坐下,袖筒里掣出一枝针筒藏在手里,南宫霸天也跟了过去,护持在张有成身侧。南峰笑道:“司令,我知道您想要什么!”
张有成见南峰似有转心之意,也笑道:“不妨说说,看你猜得对不对。”
南峰道:“不过是这一腔热血!”
张有成道:“不单单是!”
南峰道:“还有什么?”
张有成道:“化名考古队后,面对困局,策划的引蛇出洞、和有中生无非常精彩,对时局的把控,对事件的分析能力等多个层面来看,你都是一个非常出色的领袖!”
如此高度的评价,让南宫霸天妒忌,面上有些许挂不住,好在二人的注意力都在对方,没人察觉。南峰则对此评价嗤之以鼻,反笑道:“承蒙司令错爱,我只想当个普通人,过普通的生活。”
张有成正色道:“普通人,谁都想当,可人生没有回头路,我们现在已经在一条船上了,无非浮沉,是做乘风破浪的枭雄,还是做沉尸海底的枯骨,这并不难选吧?!”
南峰道:“我们并没有在一条船上!”
张有成道:“昨天还不在,半小时前刚上传的!”说罢,在茶案上用手一划,茶案桌面开启,升起一面光幕,光幕上显示的是塔尔善新闻台的直播,直播内容是爆炸当夜,有个身形矫健的男子,身着纳米防弹衣,各处安置炸弹。主持人称:经查,该男子系特级通缉犯南峰,已联合多省军警,展开搜捕行动,提供有价值线索着,悬赏一亿元。
南峰从视频中男子的身材、动作、衣着来看,的确是自己。渐渐地眉头紧皱,张有成道:“我现在更担心你的妹妹!”
南峰南熙自幼相依为命,与马龙一起,跟着父亲的好友陈明长大,妹妹南熙,可以说是南峰在世上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张有成提及此处,南峰先自乱了。张有成道:“之前呢,维安局的人会保护你妹妹,但是我上传完这个视频后,爆炸事件害死了那么多人,你还中着毒,我不敢担保,他们会不会用你妹妹威胁你就范!”
南峰怒道:“你上传的?!”
张有成道:“那天我去接小高你们俩时,你愿意加入的话,塔尔善就不会有爆炸,你也不会成为爆炸的罪魁祸首,而你妹妹他们,也不会成为外界的众矢之的!”
南峰一口钢牙咬得咯咯作响。
张有成抬手在光幕上方向下压,光幕随即缩回桌面,张有成看了看表,道:“网曝凶手家属、负面舆论,我先帮你和媒体的朋友打个招呼,先压着,但只能压十二个小时,明天中午十二点之前,如果还没有你的答复,我不确定这上亿的网民会怎么说。”
南峰握紧手中的针筒,本想以死相逼,不料却尽落下风,如果负面舆论真的爆发的话,会不会有人堵维安局,妹妹不知内情,再加上网曝,会不会因此想不开做什么傻事。木木呆呆地站起身,回自己住所去了不题。
却说何军穿了隐形衣,刚走出反侦察沙坑,远远的看到有“Z”标识架飞行器驶来,下意识的匍匐在地,见那飞行器速度缓慢,在反侦察沙坑东转向正南方去了。便迤逦继续前进,殊不知和南峰擦肩而过(方才南峰听高芸计划与上级接头时开出)。不一时,早望见张有成基地,在一棵仙人掌旁,从怀里取出一根吸管,插在仙人掌上,吮吸苦涩的汁液来补充微量元素。
小憩片刻,顺着基地外围摸排,查看地形和外部布防情况,还没走到东南角,刚才的那架飞行器返航,遂停下等待,等飞行器过去后,继续摸排,直走到太阳西沉,才将基地外围转了一整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