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逃离隆泉山,因都喝了酒,虽然没喝醉,但回落霞湾,始终影响不太好,在争得了关欣的允准后,四人往关欣的故居去了。路上,南峰问道:“既然喝了酒没法回落霞湾,为啥不当场拒绝呢?”
何军道:“我本来想拒绝的,今天这个局,我没看懂,照常理来说,我们故友重逢,二人小酌促膝畅谈是最合适的,当时村长也在,并且我出事出的蹊跷,这种种迹象都不合常理,不如索性应承下来,看他们玩什么把戏。”
冯狮道:“哎呦,刚在那儿真拘束死我了,那么多山珍,那几个老的不动筷子,我是只能咽口水啊……”
南峰道:“谁说不是呢……”
何军道:“你们就不好奇我为啥会半夜去龙虎山?!”
三人齐声道:“为啥呀?”
何军道:“哎,还得从行义兄妹说起,这兄妹二人的本领,确实很高,是咱们神卫的不二人选。但他们的技能,也就是机关术,让我想起十七年前我的师父王文杰的死。”遂将十七年前隆泉山山洪,勇斗黑熊救母子的事情说了一遍。,又道:“因他们的机关术和当年的大黑熊操控手法很像,并且都来自隆泉山。加上我每年都会去隆泉山拜祭师父,想着不耽误工作,连夜去的。”
南峰道:“车子失控,我检查过车门车窗,都完好,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何军道:“我从陵园出来,坐在车里,启动,挂档,松手刹,车子就开始失控,在猛加速,踩刹车时已经失灵,我就猛打方向,想靠绿化带降低车速再跳车逃生,结果直接撞在树上,车就翻了,我就没印象了,再醒过来,你们就找来了。”
南峰突然想到什么,问道:“你说你把车停在了陵园门口,刚走没几步,就发现车子失灵了?”
何军点了点头。
南峰道:“当时有没有经过石狮子?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何军思索了下,说道:“车子失灵的时候,没有看到石狮子,应该是已经过了,可疑的人……没有。”
南峰将右手手掌伸出,道:“闻闻。”
三人都闻了闻,不明所以,南峰道:“午饭前,魏不平不是带着我们游览山景嘛,在陵园门口的石狮子那里,我踩了个松果没站稳,用手扶了下石狮子,当时就觉得手心里很光滑,闻了闻,还有点香味。”
何军道:“现在是冬天,有人擦过护手霜扶过那里也说不定。”
南峰道:“这是个陵园,人迹罕至,上一个扶过相同位置的人,应该是短时间内,不超过12小时。如果时间太长,早就被风吹干了,就不会转移到我的手上。”
何军道:“你的意思是……”心中的压抑感倍增。
南峰道:“照这个时间估算,很可能有一个涂了护手霜的人在你车子失控的时候,全程目睹,因为从那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案发现场。至少当时有人那里有人待过!”
冯狮道:“是啊,不过村里人不是说过,何组是被一个老和尚救的,会不会是陵园里的那个光头赤脚的老人家留下的?”
何军道:“是他救了我?你们见过他?”
南峰道:“村里人是这么说的,我们找到你车子前,循着路一路向上,找到了陵园,正巧遇到那位老人家在打扫,光头赤脚,穿一领僧袍。既然他是救人的,没理由躲起来看。”
四人说话间,不觉已到关欣的故居。郝子文和关欣也早到了,在门口接住,何军将这一日的经历备细都说了一遍,郝子文道:“你车呢?”
南峰道:“隆泉派出所拖走了,鉴证科正在对车身的所有痕迹、电脑主板等进行取证,尽量还原失控的原因以及何组遇险的整个过程。”
关欣道:“我看你们是想多了吧,既然他们要对你们不利,何以这么轻易的就放你们离开?”
何军道:“但愿是我们想多了……”
何军话音刚落,南峰的电话响了,是隆泉派出所的干警龚安打来的:“车子的检测报告出来了,我传到你手机了,你看下,根据各项数据,我们有理由怀疑这是一起蓄意破坏甚至是蓄意杀人未遂的案件。需不需要我们安排警车接你们到所里或者护送你们回去?”
南峰将检测报告打开,转发给各人,车身划痕与现场冲撞痕迹吻合,车机智能电脑,有被黑入的记录,时间是前一天的03:08,与何军出事的时间也吻合。南峰看向何军等待指示,何军皱着眉头,也一言不发。电话里龚安问道:“喂?南峰同志,在听吗?一直没听到你的声音。”
何军接过电话道:“我是何军啊,谢谢你,我没事儿了,个人恩怨,相信这次以后也不会再找我的麻烦了。”
龚安道:“不可掉以轻心啊!”
何军道:“感谢咱们隆泉警方的支持,如果有需要,我再找你们。”
挂断了电话,关欣道:“何组长,您第六感这么准的吗?你知不知道是谁干的?”
何军摇了摇头,道:“整个村子,我就只认识老魏,有个人恩怨的,也只有老魏,当年师傅牺牲,他引咎辞职,我却一路爬升。但这也十七年没联系了。我实在想不出谁会害我!”
几人在分析案情,南峰听得乏味,都是讨论过的问题,索性盯着检测报告细细的看了起来,因为页数比较多,车子的每个系统都是独立的一页,屏幕右下角有页码显示,共18页,南峰看了两页,索然无味,便拖着滚轮滑动翻页,这时,系统提示:是否启用随机浏览模式?南峰自言自语道:“随机?!”
何军正说着,听南峰“随机”二字出口,心中一个激灵,说道:“是不是有人在随机选择目标下手?”
冯狮因喝了酒,此时又是天晚,加上连日的奔波,两米多的大个儿,早歪在那张玫红色的单人沙发上呼呼的睡着了。
关欣道:‘今儿也晚了,大家先休息吧。’一面安排房间,一面让机器人打扫。各自就寝,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天蒙蒙亮,由于昨夜的验车报告印证了何军的猜想,遂交待郝子文带关欣和狮象兄弟返回落霞湾,由狮象兄弟暂代教官一职,带神卫者进行日常体能训练,自己则带南峰返回隆泉,一则为了调查自己出事的真相,二则是为了调查十七年前师父的死是否真系意外,三则拜会墨家尹世昭,这尹世昭也是师父临死前未尽的遗言。
各人交割已毕,关欣从车上提下一台多功能装备仓放在了另一辆私家车上,道:“这里面东西不多,但是遇到危险的时候,说不定用的着。”
何军南峰二人驱车返回隆泉,下了高速径直往隆泉派出所而去。自己的那辆破损车已经拖回至派出所停车场。门卫认得南峰,见南峰一大早又来,忙给上头报告、
车子刚停稳,所长已经和几个民警小跑着出来迎接:“何组长,您这么早就过来了,我这儿还安排小李去给你拉到汽修厂给整整,整好了给您送回去呢,您看您还亲自跑过来……”
何军道:“昨天的事儿已经够麻烦诸位了,再让您送去,实在过意不去。不过……我来就是看看车上的痕迹,还得借用下咱们所里的停车场,这儿最安全,不知……”
所长道:“诶,何组长哪里话,您只管停便是。”刚才客套的要给何军修车,听何军说要停在这里一段时间,也只得硬着头皮应了下来。
何军道:“还要确保车上的痕迹不被破坏,日后可能会成为呈堂证供的。”所长哈哈一笑,道:“保证完成任务!”
这说话的空当,南峰弯着腰,背着手,将鼻尖凑近车身,围着车缓缓地转了两圈,最后站在车尾不动了。
何军道:“没事儿,您给位忙,我们就是来打个招呼。先回了啊。”
二人驱车离开派出所,何军道:“有什么发现没?”
南峰道:“左侧车尾,我闻到了很细微的香味,和石狮子上的香味很像。咱们接下来去哪儿?”
何军道:“隆泉山南山。”
出派出所,上开元大道,穿过涵洞,上滨海环山公路,隆泉山的南面映入眼帘,与北山尽是两般景致。但见苍松翠柏参差棋布,瑶草琪花点缀星罗,傍山围着几排光秃秃桠遒遒罗汉松,崎岖山径行道树种的是两行接天银杏,不时有鹿鸣呦呦,偶尔传海鸦嘤嘤,山脚有牵手赏玩山景的情侣,道旁有提线扯偶卖艺直播的网红。此时正是上午,阳光明媚,何军指着不远处一个小男孩道:“在附近停下,我们走过去。”
南峰打量何军所指的小孩,五六岁的样子,穿一身又大又旧的破袄,小脸冻得红扑扑的,鼻下还挂着两筒鼻涕,时不时的吸回去,不一时又垂下来。小孩左手扯着一根绳子,右脚踩着一个木偶,半蹲着身子,右手将细绳在木偶的腰上缠绕。
何军下车来,走到男孩身边,蹲在一旁认真地看着。南峰将自己的棉衣脱下提在手里,过去准备给小男孩披上,何军打了个手势,示意不用。
南峰停住,抬眼四周打量一番,见小男孩身后不远处,有几艘很破旧的渔船,最里面的渔船的桅杆上晾晒着五颜六色的衣服,一个身材纤瘦的女人散乱着头发,扎着围裙正在补渔网,南峰自忖道:这孩子莫不是那女人的儿子?遂对何军努努嘴,何军会意,让南峰留在原地看着男孩,毕竟此处是公路,来往车辆虽然不多,但也不安全,自己去船上搭话。
“你好,请问……”何军刚敲了敲船舱的木板,女人似乎早就察觉有人过来,放下手中家什,打断道:“干什么的?”
何军道:“外面公路上有个小孩儿,我看他自己在那里玩不太安全,这附近也没有其他人家,所以……”
女人一听,忽得站起,骂道:“小兔崽子,又跑到路上玩那些劳什子!”边骂边冲了出去,三两步冲到路边,那小孩听到女人的脚步声,放下木偶顺着公路便跑,没跑两步就被追上,被揪住耳朵,走一步踹一脚,边踹边骂:“我让你一天天的不学好,我让你一天天的不学好,打多少回都不改,看我今天让不让你长记性!”走到木偶边,当着孩子的面,将木偶踩的稀碎。
何军南峰面面相觑,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女人的骂声中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情愫。何军、南峰都是没怎么感受过母爱的人,一时间触景生情,虽不明白这个女人经历过什么,但好像没来由的已经理解了她的所有行为。
何军见那孩子哭得厉害,硬着头皮拦住上船的过板,道:“妹子,有话好好说,孩子还小,可以教育的嘛!”
女人没好气地道:“滚开,我教训我儿子,还轮不着你这个外人管!给我让开!”
何军没辙,但又不忍心这孩子被打,一时不知所措,立在当场一动不动。
这时,最近的一条船上有个胖婆婆掀开门帘探出头,道:“哎,怎么又打孩子啊?”说着便出船舱来,走过过板,将何军轻轻点了点,走到女人身边,将孩子抱起,道:“哎,你妈不让你碰这些东西,你就别碰嘛,你海洋叔给你带了那么多玩具,走,奶奶带你去玩。”
那女人将孩子夺过,道:“婶子,这次你别管,我非让他长长记性不成!”抱着小宝回船上去了。
那胖婆婆见何军一脸尴尬,笑道:“哎,没事儿没事儿,人家家事,咱也不好管。你们是外地来隆泉玩儿的吧?”
何军道:“是啊大娘,小宝他妈为啥不让小宝碰这些东西啊?”
胖婆婆道:“既然是远来的客,就请喝杯热茶尝尝海鲜吧。”便请了二人上船。
据胖婆婆说,小宝的父亲在结婚当天,通过朋友的朋友,结识了隆泉墨家的门人,从此便痴迷墨家机关术,婚后不下一年,新娘便怀了孕,也就是现在的小宝。而小宝的父亲却一心想去墨家求学,遂卖了房子撇了家业,上山去了,起初隔三差五回来,小宝快出生的前三天是最后一次回来,从那以后就再也没回来过。至今已经七年了。小宝妈就靠海吃海,每日里出海捕些鱼虾去卖,就把小宝托给胖婆婆照看。
小宝妈也曾上山找过小宝爸,山上却说未有李秋伟此人,报警失踪,也一直没有回应,母子两人只得如此相依为命。所以,小宝妈对墨家机关术的厌恶反感是有因由的。
何军、南峰谢了胖婆婆的茶水,又去小宝家买了一大包积压的海鲜,驱车寻路上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