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母亲只是个续弦,是他抢了大哥的父亲,抢了父亲的关心和爱,那原本是独属于大哥的。
可是,他也想要父亲的一点关爱。
哪怕一点点,就好。
年幼的诸葛墩想。
可是,很多事情,不是想,就可以的。
自从诸葛墩出生之后,他父亲就很少再见他母亲了。
长大之后诸葛墩知道了,不是父亲太忙,只是父亲心中没有她罢了。
他们是联姻,只有责任,没有感情。
母亲就这样一天天的哀叹,埋怨。
然后把无处排遣的怒火发泄到年幼的墩子身上。
“你怎么这么没出息!什么都不知道争,不知道抢!我生下你有什么用!你不和他争,以后这个家里连你的一口饭都没有!”
不是这样的。
诸葛墩想要反驳,可他说不出口。
诸葛墩忍受了很久这样的日子。
但他没想到母亲的精神越来越不正常,那天,她想杀了他。
看着她满手的鲜血,然后无神的眼中涌出一股解脱的快感和浓郁的愧疚不安时,诸葛墩想,要是他自己死了能让她解脱也挺好。
但是他小瞧了修仙世家的底蕴,他都被捅了个对穿,居然还捡回了一条命。
自此,父亲将他带在身边养了一阵。
那段时间大哥虽然还是板着一张脸,但他每天都来给墩子和他父亲送餐食,虽然诸葛墩知道他只是被顺带的那个。
后来诸葛墩的伤好了之后,诸葛家主看出诸葛墩心情不好,特地来找他谈心。
“父亲,我不想在家里待着了,我想出去看看。”
诸葛墩听见自己这样说。
他在家里很少提要求,诸葛正峰没有一口回绝他,而是回去想了一晚。
第二天才决定把诸葛墩托付给鹿鸣山的熟人,也就是诸葛墩后来的师尊,子胤掌门。
诸葛墩回去想了很久才把这个消息告诉母亲,她一开始不是为我能去拜师学艺感到高兴,而是觉得我有了一个能够超越我大哥,取代他位置的跳板。
“我根本没想过要取代我大哥!”
诸葛墩大声吼道。
“他不是你大哥,我只生了你一个!哈哈哈,你不想着取代他往上爬,你以后靠什么活!没有诸葛家族,你有灵石花吗,你有衣服穿吗,你有修炼资源吗?你什么都没有,你什么都不是!等着那狼崽子坐上家主之位,你就只能仰他鼻息而活了!”
看着备受折磨的母亲,诸葛墩觉得自己也在炼狱中。
但是诸葛墩不恨她,反而很可怜她。
他们都是联姻下的牺牲品。
他母亲只是不甘于命运罢了。
“我不是一无是处,我靠自己,也能活。”诸葛墩说的话越来越多,他心里的反抗意识也越来越强。
“呵,那你这次求学拜师什么都别带啊,属于诸葛家的一分一毫你都不要拿!”
他母亲有些刻薄地说道。
“不拿就不拿!”
于是,诸葛墩出门时,真的什么都没带,只穿着身旧衣服走了。
那一次,出乎诸葛墩的意料。
他大哥诸葛凯英出来拦住他,给了诸葛墩一个储物袋。
那是诸葛墩第一次看见他不苟言笑的脸上露出些不自在的表情,还有些脸红,见墩子不收还有些生气呢。
诸葛墩哪里见过表情这么丰富的大哥啊。
所以他鬼使神差地就收下了储物袋。
但是脑子里回想到母亲说的那些话,诸葛墩还是把储物袋和里面的东西还给了大哥,只打包了修炼所需的九九八十一柄灵剑就出发了。
“我在鹿鸣山很开心,认识了很多有意思的同门,他们都很温暖,像个太阳,能够照亮身边的人,我在那里度过了一段特别美好的时光。”
诸葛墩闭上眼睛,将那些晦暗的记忆封锁住,他缓慢却坚定地说道。
诸葛墩回忆起,从子胤那里听到家里消息时的感觉。
山城大比回来后,我在食堂端盘子认真工作时,家里传来消息,说我母亲没了。
那个说我自己什么也不是,说我离开了诸葛家就无法自己活下去的母亲,永远的离开了。
我说不清自己是解脱,还是痛苦。
我只知道,我能依赖的人,没有了。
我赶回了家,但是没来得及看她最后一眼。
她已经咽气,躺进了早就为她备好的寿木里。
我发现我也没有很悲痛或者很遗憾。
我觉得,这对她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但是看到父亲和大哥关切的眼神,我还是哭了出来。
好在,这世上还有他们爱我。
“我已经不害怕她的贬低怒斥了,因为我知道我没有做错事,我的家人爱我,同门护我,我已经用努力证明了我自己,我可以的。你说的不对,我是可以的!”
年纪还小的诸葛墩眼中含泪,对过往的自己和已经逝去的母亲,做了最后的告别。
正如紫菂师叔所说的,逼迫出来的成长,也是成长。
他会在各种压力下,努力成长。
总有一天,让父亲和兄长都为他感到自豪。
属于诸葛墩的水镜慢慢消散,紫菂的脸上再一次浮现出欣慰的笑。
净黎有些酸地说:“你这后辈,还真是……”
每一个都不负天骄之名。
净黎没有师门,更没有经历过同门情谊。
看着鹿鸣山的后辈,在紫菂或直接或间接的影响下,变得更加优秀,净黎也挺羡慕的。
羡慕这种和谐,向上的气氛。
“我要再选一个鹿鸣山的。”
说着净黎就扯过一个水镜,里面是一身红妆的屠薄。
又打算找靖苍筤的紫菂,再次收回手。
紫菂看着水镜中,一身女儿装扮的屠薄。
紫菂还真是从未见过这样的屠薄。
端庄,大气,雍容华贵。
一切贵女有的美好品质,仿佛都能在她身上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