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不记得我们在地道里看到很多通往地底深处的通道?可能就是这张羊皮地图上表示的虚线。实线和虚线代表着地道离地面的深浅。”我说道。
那尊人像正好处于虚线的交汇点,也就是说,人像的脚下存在很多幽深的地道。
“不过光从这张平面图上,我们看不出地道的深度,而且这里还存在一个问题。”巴尔扎冷静的分析道:“你看,这是一条虚线,从东到西,东西两头都是实线连接。问题来了,假如从两条实线出发进入虚线,你可能进入的是两条截然不同的通道。”
我马上反应过来,忍不住出声道:“两条地道一上一下重叠在了一起!”
“不错,甚至还有可能不止两条,只要挖的人够变态,百八十条都不是问题。”巴尔扎点了点头,盯着蜈蚣图案的平面图继续道:“如果没有猜错,这只是一张俯视图,应该还有左视图、正视图等等,或者是一张标注明确的立体图的图纸。”
我明白了巴尔扎的意思,如果真有人耗费了无比艰辛的努力测绘出了地道的走向,他不会傻到用一张只能反应百分之三十信息的图纸抹杀自己的努力。
巴尔扎奇怪道:“我很好奇为什么地道要挖出蜈蚣图案,设计师有怪癖吗?”
我淡然的说道:“也许这是他们的一种图腾信仰吧,就好比汉民族的龙。”
我话说完,巴尔扎摇了摇头:“我是没听说过有什么少数民族崇拜蜈蚣的,额,就连神秘的九黎残部好像也不信这个。”
“谁告诉你这是一个已知文明所为的。可能是一个年代十分久远的古代民族建的,现在这文明已经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之中。”我饱含深意的说着,就差大声告诉他这有可能就是地底文明的产物了。
“不可能!”没想到巴尔扎极为决绝的否定了我的说法。
我愕然:“什么意思?”
“年代不对。你没在部队里待过,自然没见过战壕工事,时间一长,就会被雨水风沙填埋。这里是深山老林,虽然风沙没有,但雨水很多,加上灌木滋生,很容易出现塌陷和被动植物占据。而这个地道看起来还算通畅,所以我说这些地道的挖掘时间绝不可能是你说的古代,能追溯到清朝年间就已经不错了。”巴尔扎头头是道的分析了起来。
我静静地听完,不由怔住了。
巴尔扎说的,居然有道理!
“难道是我先入为主,一看到相似的蜈蚣图案就条件反射的认为地道网和地底金字塔一样都是地底文明所为。”我呼吸加速,既然不是地底文明所为,那……是谁?
我看向羊皮图纸的眼神,不由比前几次更加的认真而严肃。
“信息太少了,还是先把图纸收好吧。嘿嘿,田文亮要我们收集这里的一切秘密,现在我们算是有收获了。”巴尔扎将羊皮纸揣在兜里。
我们站在军装尸骸身前,再次恭敬的鞠了个躬,然后将尸骸拖到地面,很快挖了个洞,把他草草埋了。虽然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既然同为党国效力,谁都不喜欢死后不得入土为安。
不过这个人的身份有点玩味了,是我们保密局的前辈,前几批被长官坑了,和我们一样到这里来执行任务的可怜虫?还是偷偷挖掘这个庞大地道网的势力这一?
疑惑中,我们两人继续赶路。
红色的信号烟继续燃烧着。
为了追回浪费的时间,我们刻意加快了脚步,不过说实话,在这满是自然陷阱的破树林里穿梭,还真不是人干的活。我差一点就陷入泥潭里,一下子没过了膝盖,要不是巴尔扎力气大的惊人,将我拽上来,我早牺牲了。
一身的泥泞,在冷风下瑟瑟发抖。我能感觉裤衩和裤腿里都是泥浆,有一些蚯蚓之类的小虫子在蠕动,恶心的要命。我现在恨不得找块水池好好洗洗。
火急火燎,半小时后,离信号烟的距离只差一百米不到了。
“快点,就差一口气了。”巴尔扎喜道。
不过说归说,我们对视了一眼,极为老练的子弹上膛,警戒的强度比之前更甚。信号烟代表着求救,也就是说……这里存在着某种令一般人无法单独处理的危险。
老规矩,我们一前一后警戒着,把彼此的后背交给对方,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后我们已经建立了初步的默契。
五十米、三十米、十米、四米、一米……
我听到巴尔扎拨开树叶的声音,忽然,感到他后背一凉,迅速朝我退了几步,我大惊,急忙追问:“遇到啥点子?”
我一个干净利落的转身,人未到枪口先行,喝道:“谁?”
待看清楚信号烟边上站立着一个熟悉的人影,我二话不说,亦是疾退数步,脸色古怪的和巴尔扎对视苦笑。
“你们搞什么鬼,怎么见到我像见了妖怪一样!”徐二娘哼了一声,对我们的反应极为不满。
“可不就是妖怪嘛……”我嘟哝着嘴,以低不可闻的声音自言自语。
巴尔扎反应好一点,不愧是和徐二娘梦里有过一腿的汉子,看着毫发无损的徐二娘,不禁询问道:“你遇到什么危险了,要发求救信号?”
徐二娘一脸迷茫:“不是你们发的吗?我一分钟前才刚来,这里一个同伴也没看到。”
这一下,我们面面相觑大为不解。扫视了眼四周,是极为普通的树林,没有打斗的痕迹,没有血迹,也没有散落的背包物资之类。唯一有的,就是地上孤零零的呈现棒子外观的冒着红烟的信号烟雾弹。田文亮特别加大的烟雾量,能释放很久。
这是谁放在这里的呢?
“田文亮给我们的信号烟雾弹好像有编号的吧……”我说了一句,旋即,所有人的目光无一例外都集中在了那根烟雾弹上。
巴尔扎刚弯腰去捡,就在这时,从头顶哗啦啦掉下三四个木棍一样的东西,还在冒着淡淡的青烟。
我只看了一下眼,吓得脸色狂变。
“艹,手榴弹!”
变故来的太快,我们来不及反应,本能的撒腿就跑,这回真的是玩命了。
“快卧倒!”十米不到,巴尔扎一声大喊。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刺穿了耳膜,脑子里嗡嗡直响。弹片打在厚重的背包上,被里面的装备挡了下来,身上盖了一层泥土,一时间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硝烟味。
腿脚上没有被弹片击中,不幸中的万幸。不过巨大的冲击波让我极为难受,尤其是地面传来的震动让我五脏六腑隐隐作痛。
我由于本来就呆在三人的最后面,逃的是最快的,回头看了眼巴尔扎和徐二娘,前者拍拍屁股站了起来,嘴角渗出了鲜血,看来是受了内伤。而徐二娘要惨的多,整只*鲜血淋漓,在竭力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我脸色沉了下去,要不是这里树木茂盛挡住了绝大部分飞溅的弹片,否则我们凶多吉少,绝不是现在这个局面。
“快走!”徐二娘一把推开想要上前背她的巴尔扎,厉喝道:“还看不出来,我们掉入别人的陷阱了!”
砰砰砰!
数枪扫了过来,瞬间打穿了徐二娘的心脏,徐二娘瞪圆着眼珠子,风韵的脸庞变了模样。她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死在这种地方,鲜血从嘴角流了出来,不甘心的慢慢咽下了最后一口香气。
她死不瞑目。
“不!”巴尔扎平生第一次哭了起来。
我急忙拉了一下呆滞的他。
砰!
正好一枪打偏,射在了巴尔扎的胳膊上。
再不走,我们都得没命!
“娘皮,给老子跑起来!”我恨的牙痒痒,老子难道见死相救,一拳打在巴尔扎刚刚受伤的弹孔上,血液飞溅。巴尔扎身躯一抖,马上惊醒了过来,看了眼倒在血泊中的徐二娘尸体,一咬牙,扭头就跑。
“滚犊子,滚犊子,老子和你没完!”巴尔扎边跑边仰天大吼,魁梧的汉子发了疯。
我反而冷静的多,虽然我们手上也有枪,但对方人数不清,藏在哪也不知道,敌明我暗,正面硬碰硬根本没有胜算。
我带着巴尔扎在树丛里做毫无规则的跑动,边走边朝枪声过来的方向放冷枪,拖延对方追来的时机,最好直接乱枪打死他丫的。
“呜呜呜……叛徒,一定是我们之中的那个叛徒干的!”巴尔扎气急败坏的叫道,奔跑中牙齿崩坏了一颗,一嘴的血水。
“叛徒?你也接到了那个电话!”我大惊失色。
难道说……那个神秘人不止给我一个人打了这个电话!
“呼呼呼,咳咳,田文亮在放完录像带后给我们每一个人说的。他单单没有和你说,所以一开始我一直以为你才是那个叛徒,呼呼,兄弟,对不起错怪你了……”巴尔扎气喘吁吁的回道,本来体格不至于此,但他刚刚太过激动,现在体力透支的厉害。
我听了一愣一愣的,差点停下了脚步。
“田文亮?他怎么知……”几秒钟后,我一拍脑袋,猛的意识道:“洋楼里……田文亮偷听了我的电话!”
这个狗屁骗子,老子又被他摆了一道。
我们两人一路狂奔,大概直线距离奔出了三四百米,枪声再也听不见了。
巴尔扎开始有意识的将伤口上的鲜血涂抹在经过的树枝上,隔一段距离就抹一次。
又过了一百米,我们突然方向一转,各自分散开躲在了一颗大树后面。
攻守互换,现在轮到我们还击了!
我们很有默契的谁也没有说话。
忽然,巴尔扎把背包扔出去十米远,作为诱饵,旋即隐藏回原来的位置。
我屏息静气,等着对方寻着血迹自投罗网。
从刚才的枪声判断,对方的人数不多,甚至有可能就一个人。这也是我们敢于反伏击的主意原因。
没想到这次任务出师不利,一天不到就折损了一个同伴。虽然和徐二娘没有什么交集,但毕竟死的凄惨。一个女流之辈来到这荒山野外执行非人的任务,她一定是一个有故事的女人。可惜再也不知道她的过去了,人有时候真的很脆弱。
摇了摇头,这个时候不是多愁善感的时机。
“我必须心狠,这才是乱世活下去的本钱。”我不停的告诫自己,同时把军统生存法则一百条不停的背诵了一遍,把自己的心练硬。
我瞟了一眼巴尔扎所在的隐藏点,他和我不同。他虽然是杀手,却是个性情中人。毕竟跟随过杀手之王王亚樵,一腔的报国热血。
一声不响,过了一个小时。
树丛里毫无动静,连隐约的狼嚎也销声匿迹,仿佛一夜间安静的过分。
我有点不耐烦了,这么久过去了,对方很有可能没有追击我们的意思。不过我看巴尔扎还是静静的躲在那里,我叹了口气,哎,他是存心要给徐二娘报仇,只要对方有追过来的一丝可能,就不会停手。
我忽然脑中一闪,想到这个可能:“万一叛徒一开始就没打算追杀我们,而是等在徐二娘的尸体旁,等待刚才的爆炸声引来其他的同伴,那岂不是……”
想到这,我浑身一抖,犹豫要不要回去……不行,太危险了!
就在我天人交战的时候,树林遮挡下,一个黑影一闪一闪的,快速的朝我们走来。
我咽了口唾沫,手指扣进了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