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芩的魂魄慢慢朝我压来,就在我打算逃走之际,脚下一疼,两只血手从血泊中猛的伸了出来,紧紧抓住我的脚踝,如利齿般的指甲深嵌入肉里面,直插骨头关节。我挪移不了腿,定死在了原地。
我骇然变色,不知道费芩能不能听懂我的话,大叫:“我是田文亮的朋友,我们是一伙的,不要害我!”
费芩没有理会,继续朝我压来,张开嘴,吐出一股股阴冷的鬼气,整个血色溶洞的空间内温度几乎降到了冰点。
我心中泛苦,看来化为厉鬼后,费芩已经完全失去了生前的情感,纯粹成为了一个杀戮的工具。死的越惨,怨念越大,化为的厉鬼力量越加强大,而费芩是被蛔蛇钻心吞噬而死,还在体内下了蛔蛇卵,这种万虫钻心的疼痛绝不是常人能够忍受的。我把九龙宝剑朝其身上一挥,如同割了幻影,毫无作用。我暗恨,九龙宝剑杀人无数,上面积蓄的煞气惊人,本来是可以克制鬼气的,可惜我不会运用,空有宝物而无法克敌。
手足无措间,费芩的魂魄分散成血雾从我的七窍内钻了进去,把我吓得魂飞魄散。突然,我的皮肤连带着血肉产生了密密麻麻犹如青花瓷上的细小裂纹,以脖子为起点覆盖全身后,血肉开始皲裂,鲜血汩汩流了出来。奇迹的是,我居然感觉不到疼痛,照这么发展下去,我岂不会在没有疼痛中被撕碎成没有血肉的骨架。
“嘿嘿嘿……”头顶上的厉鬼显出身形,见我的惨状极为开心,冷笑不断。
“不行,我不想死!”我大急,潜意识里生出强烈的求生欲。啊,疼,血肉开始疼起来了。我一看,皲裂的口子在竭力的愈合。我大喜过望,可仅仅过了一会,血肉又被巨力撕开,然后又是撕心的疼痛,一股反作用把血肉合上,痊愈后裂开,裂开后又痊愈,两股力量在互相脚力。
“我的变态恢复体质!”我一下子想到了关隘。头顶的厉鬼轻咦一声,而后冷笑中,钟乳石如利刃般轰隆隆的往我压来。
我骂了声娘,这两个鬼内外夹击,要置我于死地。咬牙忍着剧痛,九龙宝剑不停的挥舞,钟乳石被击碎后如雨后春笋般一波波的长出,除了掉落下各种石块快砸死我外,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忽然,脚下又长出八只血手,扯住我腰部一拽,猝不及防下整个人重心不稳,一下子摔入血泊中,刚要挣扎就被血手死死抱住,根本用不出力气来。我仰面倒在了地上,彻底失去了最后的反抗能力,成为了只能任人宰杀的羔羊。
钟乳石压下来的速度骤然加快,眼看不到几个呼吸就要被穿孔了。我呼吸加重,眼珠子充血瞪的老大。
就在我万念俱灰中,脑海里想起一个女子的声音:“洪广黑,你这个叛徒,把我们害死,我终于要报仇了!”
我浑身巨颤,洪广黑,这不是我那死鬼老爹吗!我一愣,旋即破口大骂,艹了,十几年不见,一直以为你死了,现在好了,从一个女鬼嘴里听到你不但活着,要命的是你妈的(我奶奶的)给我惹了什么烂摊子!
“你是费芩?”我大叫起来,只换回来一声声喜极而泣的哭喊声。
我心中巨震,我那老爹难道真的没有死。等等,费芩他们一伙人惨死在了徐福的墓里面,难道是被我那老爹害死的。也就是说,他成了保密局的特务一员,而且最终出卖了队伍,和徐二娘一样成为了叛徒,但是与徐二娘不同的是,他成功了!我极为疑惑,田文亮应该知道我老爹的事情,否则也不会突然说出我老爹的情况将我引入赑屃背上,可是最终却没有和我提一个字来。他在隐瞒我什么,洪广黑这三个字背后究竟有着什么秘密?
“我不是洪广黑,我是他儿子,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找对人啊!”我都快哭起来了,这女鬼什么眼神啊,可是转念一想,他杀不了老爹,杀我这儿子也说得通,我刚才的这么一解释根本没有卵用。
万分危急关头,头脑反而清醒了,我猛的回想到一件事,巴尔扎在叙述自己在地道里昏迷的经过的时候,说见到了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就是巴尔扎以为的“我”引诱他走进了最终使我们逃出生天的地道出口。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我经过思考,认为那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的身份存在两种可能。一种就是易容,为了方便引诱巴尔扎走进地道网,他和没下巴的怪人对我们似乎没有恶意。而另一种可能,就是我的复制人!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神秘的蓝色液体复制了。尤其是我见了笼子里的谢老三后,更加肯定了这个荒诞但可能性颇高的猜测。
不过此时此刻,我不得不加入第三种猜测。巴尔扎见到的那个“我”,没有易容也不是复制,而是本就和我长得巨像的老爹,洪广黑本人!一个早已经失踪了十几年的人。
这样一来,他帮我们逃出地面从情理上就说得通了,哪有老子不帮儿子的道理。
脑子里思绪万千,所有的思虑只在瞬息间想到。尽管心中充满了震撼,可是现在小命都快不保了,想的再多又有何用呢。惊恐中,最长的那根钟乳石已经临近面门不到一寸,我的毛发都根根竖起来,口中不断的吐着凉气。
费芩和厉鬼的笑声此起彼伏,等待着我这个杀死他们的“凶手”就地正法的一刻。
身上的皮肤和血肉已经不再往外裂开,费芩似乎感觉这样做已经没有了意义,他们更希望我被数十根石头活活扎死,忍受被钝器慢慢挤压直到内脏破裂、骨骼蹦碎的痛苦。
钟乳石的速度变得缓慢起来,我眼中含恨,他们是要让我经历更多的恐惧,不给我爽快的死去。“好深的怨念!老爹啊,你究竟怎么害死他们的,惹来他们这么残忍的报复。”我感到深深的无力感,我第三次决定咬舌自尽,可是费芩的魂魄控制着我的身躯,让我无法随意的操控自己的身体。现在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必死之局!
“怎么办,怎么办!”我心里惊呼着,时间慢慢的流逝,等死的感觉无比难熬。眼睁睁的看着钟乳石压迫下来,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声清响,钟乳石的尖端终于触碰到了青铜面具上。
旋即,一股无法抗拒的伟力从脸颊上的一个点传来,力量足以碾碎我的头颅。我甚至惊骇的听到头颅压迫后发出裂纹的咯吱声,真的是头疼欲裂,生不如死。
一个呼吸间,我已经是万念俱灰,以为再也逃不过这一劫了。
就在这时,脸颊上传来滚烫的烧灼感,仿佛要把我的脸皮给融化了。我已经疼到了骨子里,这份烧灼感没有让我感到太过疼痛,我反而大吃一惊,青铜面具!它在燃烧!
面具里面的石膏层顷刻间融化成流体,从脸颊两边流光殆尽。而后,我的整个脸皮紧紧贴附在青铜表面上,灼烧感瞬间消失,转而冰凉刺骨,一热一冷间,犹如给我浇了一盆冷水,瞬间清醒了不少。
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我在没有控制的情况下,居然开口说话了!青铜面具带动我的嘴唇说出了一段极为晦涩难懂的语言,像是念动咒语一般。这种感觉有点类似和尚念经,但却少了几分庄严,而是阴气极重,每念一个字符,我的魂魄就像被什么东西牵动了一下,随时要脱离肉体躯壳一般。
脑海里,印出一排排密密麻麻的鬼画符般的朱红色文字。这些文字让我眼皮直跳,“我在念阴文鬼诏!”我震惊的无以复加。
几乎是同一时间,费芩和厉鬼的笑声戛然而止,轰隆隆一声,钟乳石的岩层瞬间塌陷,落下来后不过是一片虚影,随着四周无边的血泊一道,消失的无影无形。
转瞬间,我又回到了破庙的大堂。
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都在散发出幽幽的黑气,嗤嗤声中,黑气聚在一起幻化出费芩血肉模糊的样子,她正惊恐的死盯着我,凄厉的吼叫:“我不甘,我不甘!我要杀了你!”
费芩再次试图钻入我的头颅七窍之中,这时青铜面具金光一闪,一排排的阴文鬼诏脱体而出,字体浮在虚空,把费芩团团围住。后者惊恐到了极点:“我不要回阴间,不要!啊!”
一阵阴风凭空从头顶吹来,卷携着那只藏在天花板上的厉鬼,将其一同打到费芩身边。阴文鬼诏烙印在它们虚化的身躯上,疼的两只鬼惨叫连连。忽然,阴风里出现很多粗大的鬼手,操纵着冒着鬼火的铁链把两只鬼一绕,囚犯般牵着就往地底下赶。
两只鬼无尽的挣扎,哭喊、不甘、咒骂,各自负面情绪的交织下,渐渐消失在了地底。
抓住我的血手早在幻象消失的一刻就不见了,我连忙抓起九龙宝剑挣扎的站了起来,耳边还能隐约听见费芩的哀嚎。我一摸,发现身上没有见到任何的伤势,可是整个人颓废到了极点。心里莫名的沉重与虚弱。
“费芩它们对我的魂魄进行了致命伤害,我的一切痛楚的来源都是灵魂受损后的肉体写照。”我只能如此猜测。
打量着没有任何变化的破庙大堂,我恍如隔世,这一次可以说是离鬼门关最近的一次了。这两只鬼的厉害远超之前遇到的血尸。要不是青铜面具突然显灵,我真的就死定了。
一阵后怕,我慌忙把青铜面具摘了下来,小心的放入神案上的锦盒内。恭敬的鞠了三个躬,表达救命之恩。
“啊!鬼呢,在哪!”冯有道率先醒了过来,我心下一暖,转身走过去,安慰道:“没事了,那厉鬼已经到地府去了。”
冯有道没有一丁点的喜色,反而身子往后缩了缩,好像害怕我一样。我大为不解:“怎么了?”冯有道淹了口唾沫,指着我的脸,惊惧道:“你的脸上,有字!”
我一惊,连忙拿起地上的铜镜一照,顿时吓出一身冷汗。
只见密密麻麻的阴文鬼诏,刺在了脸皮上!
我浑身一个激灵,石膏层融化后我相当于不受任何阻碍的与青铜面具进行了接触。想起冯有道和老太监的话……脸上出现阴文鬼诏的人,都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