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经国的突然造访把我的计划彻底打乱。蒋经国现在的职务是叫国民党台湾省党主委,说实话我是不知道这个职务究竟管什么,但只要他想,基本什么都能管。最重要的是,蒋介石有意让他唯一的亲儿子(另一个儿子蒋纬国不是他的种)接管情报部门,这可以理解,毕竟让亲儿子统编所有特务,不存在信不信任的问题,所有肮脏龌蹉的见不得光的事情大可以放心大胆的去干,而且能让蒋经国迅速拥有强大的政治资本。
小蒋要来做特务头子了,这在保密局内部已经是路人皆知的秘密。唯一的阻碍就是尾大不掉的现保密局局长毛人凤了,而毛人凤又和宋美龄一派走的很近,估计用不了多久,蒋经国和毛人凤之间必有一场龙虎斗。我是不看好局座能在这场权利游戏中获胜的,毕竟他不是戴笠,没有那个手腕和能量。
作为已经晋升中层特务的我来说,其实谁做领头人没有什么大的区别,只要不殃及池鱼就行了。对于蒋经国这个人,我是蛮敬畏的,因为这个人非常狠,听说当年他在苏联残酷的大清洗下,居然顽强的活了下来,还娶了当地的苏联老婆,并生下了孩子,要知道能征服毛妹子的中国男人都是有点本事的。后来,在国共合作的契机下被斯大林允许放回大陆,临行前指着那些和自己一起吃苦患难,和自己没有任何利益冲突的工友们,对宪兵说:“他们都是反革命!”可以想象,在苏联当时环境下,连军功彪炳的元帅说杀就杀,那些工友估计没一个活命的。刚回国的时候连中文都不会说,还是个共产党,就凭这背景居然被他一步步的爬了山来,受到国民党内的认可,其各种手腕丝毫不在蒋介石之下。可以评价为拥有共产党党内残酷斗争经验的国民党员。
对于这个人物的到来,我不得不紧张起来。尽管心里大骂蒋经国居然选这个机场来搞政治慰问活动,脸上还是要表现出万分的欣喜来。在郭隼的热情招呼下,我和巴尔扎来到了基地大门前列队欢迎。至于王健三人,被秘密控制起来,等小蒋走了再继续审讯。这方面我倒是放心的很,郭隼比我还不愿意让蒋经国知道他这里有中共特务的存在,哪怕仅仅是嫌疑也不行。
“洪特勤,等会小蒋先生问起来你们保密局的人为什么来这里?额,我该怎么说?”郭隼有些不安的问我。
我哪里不明白他的意思,佯装和巴尔扎商量了一下,回道:“我们去过大陆执行任务,这次是应邀过来传授对敌经验和思想动员的。”
郭隼眼睛一缩,没想到我们还有这经历。不过也不奇怪,自从丢了大陆后,国民党经常派特务途经香港往返于大陆收集情报,伺机破坏,造成政治影响,甚至暗杀对方的高层。我当时还不知道,保密局其实已经在秘密策划暗杀毛泽东和周恩来的计划。
我拎着黑皮箱站在郭隼旁,边上是众多的飞行员和军衔不低的校级军官。巴尔扎则躲在角落里抽烟,一副不在乎的表情。
几分钟后,三辆凯迪拉克驶了过来。“这是老蒋的座驾。”郭隼在我耳边窃窃私语,我了然,蒋介石受宋美龄影响,对美国人极其迷信,所以美国历届总统的座驾,自然也是台湾领导人的座驾。
我们神情一凛,啪,皮鞋一靠,稍息,敬礼。目光集中在第二辆黑色凯迪拉克上,因为安保上考虑,受保护者只可能在最中间。只见数个黑西服白衬衫的保安人员率先下了车,恭敬的打开车门。
一个体型微胖,面相和蔼的中年人精神很好的走出车内。正是报纸上见过无数次的大人物,蒋经国。
“蒋主任好!”我们大声迎接。蒋经国同时担任中国青年反共救国团主任。
蒋经国在身边人簇拥下走了过来,笑呵呵的与郭隼握手寒暄,这时,一个跟队记者快速按动快门,照相。蒋经国丝毫没有架子,聊了一些场面话。然后是在郭隼介绍下认识这些党国英勇的飞行员们。
当见到我时,蒋经国稍稍愣了一下,疑惑的问:“我们是不是哪里见过?”
我尴尬的舔了舔嘴唇,简单的回道:“49年,重庆机场。”
蒋经国脸上闪过一丝震惊,短短几个字,他立刻明白我指的是哪里。那次他和蒋介石获知重庆军阀叛变起义要捉拿他们父子献给共产党,吓得从重庆连夜逃亡,也是他们最后一次离开大陆,宣告着蒋家王朝在大陆的彻底灭亡。我见到他的时候,正是他最落魄的时刻。
不过蒋介石毕竟是城府极深的人,尴尬转瞬即逝,旋即爽朗的笑了起来,握着我的手:“哈哈哈,我想起来了。没想到你原来是党国空军的一员。叫什么名字啊?”
我饶头,连忙解释起来:“回蒋主任,我叫洪兴东,是保密局的特务。”蒋经国面露奇怪,郭隼连忙从旁解释:“呵呵,洪特勤是保密局第三处的中校特勤员,是我请他过来给小伙子们分享去大陆执行任务的经验,激励他们为党国捐躯的决心。”
“好,好,做得好!”蒋经国听了很高兴,拍着我的背,沉声道:“我们军队败给共产党,就是因为思想工作做不过他们,士兵贪生怕死,觉悟低。以后这些党政工作得多做才行。”
他命记者给我和他一起合了影,让我受宠若惊的同时,不得不佩服她笼络人心的能力,连我这个小小的中校都看得起。要不是我以后不打算在保密局混太久,一定死傍着这根大象腿,早晚平步青云。
在郭隼带路下,一行人进了基地,来到机场,在飞机前面,蒋经国给参加此次行动的飞行员们做了动员演讲。我在边上听的有些热血沸腾,恨不得现在就反攻大陆。不过这份热情被巴尔扎不经意的冷哼浇灭了:“反共个球,还不是看美国人眼色。”
掌声欢呼,照相一个劲的拍,明天头条逃不过了。
演讲持续了一个小时不到,按照正常流程,蒋经国已经离开了。因为离晚上行动开始,时间所剩不多。可是不知道他边上哪个好事的混蛋给他出了馊主意,说看着飞机起飞,目送着飞行员奔赴沙场,政治效果更好。小蒋居然真就推了下面的行程,留了下来。
这一下郭隼激动了,我和巴尔扎傻逼了。
用过晚饭,起飞前的准备工作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我却犯了难,那敌特飞行员还在控制着呢。眼看不到三个小时就要起飞,他还没拿到黑皮箱里的东西。
“不能再拖了。”我对自己说,旋即走到锁着的审讯室。幸好郭隼在陪小蒋,没有空来管我这边的事情。把王健三个人带了出来,当着警卫的面,宣布三人没有通共或者是敌特的嫌疑。
王健忍不住欢呼起来。
摆了摆手,不耐烦道:“你们可以走了。”
三个人大喜,准备离开,警卫们终于松了口气,绷紧的神经一松开,立马放松警惕,居然没有留意有一个人和我偷偷通了个眼色。我看刘东华摸了下裤子拉链,我心领神会,点了点头。
待人走光,我和巴尔扎提着黑皮箱来到厕所,确定外面没人后,我身影一闪,溜了进去,把门从里面反锁。巴尔扎留在外面放风。
厕所里面只有一个人,正是飞行员刘冬华。
我一言不发,与他对视着。过了一会,他首先沉不住气了,伸出右手,用低沉的声音道:“皮箱里的东西可以给我了吧。”
“果然是你。”我这一刻终于确定了刘东华就是我要寻找的那个敌特。烫手山芋一样的把黑皮箱递给他,后者心急的接过去,立马紧张兮兮的躲到一个蹲坑里关上门的插销,紧接着,只听皮箱打开的声音,很显然他知道开锁密码。
我在外面静静的等着,虽然极端好奇黑皮箱里的东西究竟是不是传说中的传国玉玺真品,但理智告诉我还是不要去窥探为好。忽然,蹲坑里发出一个火光,旋即有烧纸的烟味。“箱子里有信件!他在烧毁证据。”我吃惊道,不知道上面究竟写了些什么东西。不过我隐隐感觉有些不安,赵一直派来的年轻人恐怕没有说所有事情说清楚,这个刘冬华还有其他的秘密。
当蹲坑的门打开,刘冬华满意的冲我笑了笑,而其手里已经多了一个黑色的小包。
“这个是?”我眼睛瞥向小包。
他眉头一皱:“不要多问。”而后他把皮箱交还给我,一入手我就感觉不对,重量虽然轻了一点,但很显然里面还有东西在。摇了摇,哐哐作响,“怎么还有东西?”
刘冬华看了看手表,意味深长的给我说:“我只负责拿走里面的一样,还有一件东西,你得原样拿回去。”
我真想骂娘,把我当仆人使唤了。我冷哼一声,不爽的瞪了他一眼,打开厕所门,叫上巴尔扎:“赤那,事情办完了,我们走!”
刘冬华呵呵一笑,幽幽的道:“洪先生是个好同志,我们会怀念你的。”
我不明白他这话究竟什么意思,也懒得理解,现在既然事情办完了,最好赶紧开溜,尽快远离这是非之地。
刘冬华再次偷偷打量了一下手表,好像在看什么时间。就在这时,牛犟跑了过来,开口就道:“蒋主任要所有没有任务在身的人员到塔台观看起飞过程。”
我无奈的耸了耸肩,看来一时半会是走不掉了,只能等这位大人物走了才能顺利离开。
来到塔台的指挥室,所有人都已到齐,簇拥着蒋经国。郭隼严肃汇报道:“一切准备就绪。一小时四十分后,锄匪行动正式开始。”
蒋经国点了点头,很满意现在的安排。电话时不时的响起,过来沟通其他机场的准备情况。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巴尔扎在边上有些不耐烦,偷偷跟我说:“我总感觉哪里不对劲,眼皮不停的跳。直觉告诉我那个中共特务有事情瞒着我们。”
“你又不是女人,哪来的第六感。”我嘴上尽管这么说,但心里也不踏实,似乎是哪里不太对。可有琢磨不到重点。
不知不觉间,晚上九点,起飞的时间终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