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秦都咸阳,战败消息传回,举国上下一片哗然,当日败给赵国无可厚非,赵国毕竟强盛,不然武安君如何命殒沙场,如今败给楚国,在秦人眼里,楚国根本不堪一击,如今败了。
这一点即便躺在病榻上秦王异人同样不愿相信,事实终究还是事实,蒙恬送回战报上写得清楚,原本相安无事,一路进兵顺利,连续攻克几座城池,不想楚军突然反击,夜袭李信大营,一夜之间攻破左右阵营,斩杀都尉七人,死伤兵士尽四万,余部退走,对方紧追不舍,蒙恬率兵回援,同样被疯狂楚军击败,无奈只得退入城池坚守。
战报依次传看,下方众人同样神色一变,秦对楚征战多年,占据楚大片土地从未遭遇如此败绩。
吕不韦不在咸阳,朝臣顿时没了主心骨,有人言战以显秦之威,有人言守,待楚国士气减弱之后再行出兵,有人建议撤换主将,蒙恬毕竟是吕不韦的人,话中含义吕不韦用人不当理应严惩。
吕不韦始终是外人,当年营救世子有功,秦昭王逝,安国君不过做了一年多大王蹊跷而死,异人顺利正位,感念吕不韦恩情大加封赏,如今更是大权在握培植心腹,昔日旧臣还不免心中不满。
嬴异人靠在那,头上缠着白布,原本正是当打之年,不想身体越发羸弱,下方乱成一团,始终无法拿个主意出来,用手敲击欲裂头部,“都散了吧,相国若是回城立刻来见。”
众人依次散去,吕不韦出城巡视,升任相国之后连续颁布新法令,秦国法令遵循商鞅所立法度,商鞅法令太过严苛,连带罪牵连太多,弄得人人自危,吕不韦修改法令,如此作法似乎只有吕不韦一人敢为。
最为关键的是,新的法令对所有人都有益处,如此已经足够。
吕不韦得到消息并不着急,欣赏沿途景色,任凭战马随意而行,身后护卫远远跟着,不想扰了相国大人兴致。
一行人接近城门,守将快步而出,“相国大人,可把您给盼回来了,大王足足等了一天。”
“哦,何事如此急于见本相!”吕不韦故意装糊涂,有时候糊涂一点对自己没有坏处,凡事太过精明,身边的人做起事来必然畏手畏脚,吕不韦已经足够精明,很多事看在眼里,只要不触犯利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
“听人说是蒙将军战败一事传回咸阳。”
“原来如此,多谢将军。”
吕不韦入城,守将神态恭敬,秦王身体羸弱,秦国大小事几乎交给相国大人处理,能够得到赏识必然可以扶摇直上,蒙恬、王翦等人都是如此。
吕不韦进入王宫,侍卫快速通禀,夕阳西下,嬴异人索性在后院接见,一来方便,来回走动耗费力气,二来两人亲近,在这里并无不妥。
吕不韦跟着内侍进入,天气渐凉,秦王住处温暖如春,火盆内冒出红火,嬴异人靠在那,身上披了一件长服,脸色略显惨白,吕不韦看上一眼,快步上前,“吕不韦来迟请大王责罚。”
“罢了,正事要紧,楚国战局相国如何看?”秦王直奔主题,足以看出心中对战事成败忧虑。
吕不韦道:“谋局者荣辱不惊,若要兴秦必伐楚。”
“荣辱不惊,好,说得好!”嬴异人说完手捂住胸口发出一阵剧烈咳嗽,一张原本惨白的脸变得更加吓人,整个人犹如秋天即将凋零的落叶,在风中不停摇晃。
吕不韦看在眼里,“大王,保重身体。”
异人叹口气,“原本有很多事要做,只可惜身子不中用,大小事宜只能委托相国。”
“吕不韦必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异人深吸一口气,目光投来,“有人说你弄权,寡人不信。”
吕不韦一愣,异人瘦弱身躯中透出威势令吕不韦不敢正视,不可否认,这个看似羸弱的男人始终是秦国最有权势的人,一句话,一个举动完全可以改变一切,令辛苦拥有的一切瞬间化为泡影。
吕不韦跪在地上,“老臣一心为大王办事天地可鉴。”
异人眼神缓缓收回,不经意间落在吕不韦两鬓,岁月不饶人,原本意气风发的男人同样老了,如果没有这个人如何会有现在的一切,何况除了这个人之外更加没有可信之人。
“记住你今天的话,退了吧。”
吕不韦身形站起,额头上隐现汗迹,从秦王异人身上发出的气势,其中暗含杀意,吕不韦最是清楚,大王方才动了杀机,多半念在自己当日之功,日后做事要更加小心才行。
吕不韦走出后院,身后传出咳嗽声,唯独不见赵姬,大王生病,按照常理应该在身边侍候才是,唤过一人,“为何不见王后?”
内侍道:“王后这些日子一直陪伴世子读书练剑。”
“练剑?授剑者为何人?”
“统领大人亲自传授。”
“嫪毐!”
吕不韦眼珠一转,对嫪毐这个人始终带着几分警惕,当年率众袭击赵括一行人所展现出惊人实力令吕不韦有所忌惮,尤其是快到让人难以防范的一手杀人快剑,还是先解决楚国战事为好。
吕不韦出王宫直奔上·将军府,白起一死,秦国上·将军一位空缺,秦国不乏勇猛之将,只是相比白起有所不足,如今不同,犹如一块肥肉暴露在众人面前,两派阵营彼此攻击,不想最后取得胜利的恰恰是守边刚刚回归咸阳的蒙骜。
这一点同样出乎吕不韦预料,好在快速反应,凭借关系拉拢蒙恬,年轻的蒙恬同样是蒙氏一族未来希望,有了吕不韦这个后盾,蒙恬军中威望快速提升,此次出征楚国大任落在蒙恬身上,足以看出吕不韦器重,蒙骜自然心中感激。
蒙骜已经睡下,得到消息快速来到厅堂,“相国大人,也不通知一声,也好提前有个准备才是。”
“事情紧急,深夜叨扰,还望上·将军不要怪罪才是。”
吕不韦一脸愁容,蒙骜看在眼里如何不知,叹口气道:“相国大人是否为了恬儿战败一事所烦?”
吕不韦摇头,“胜败乃兵家常事,一次成败算不得什么,只可惜朝臣之中讨伐吕某之声不断,更是有人趁机挑拨与将军关系。”
秦国大权被三人掌控,吕不韦身为相国,有辅政之权,蒙骜手握重兵,另外一个便是上卿司马梗,为人老奸巨猾,一直称病不出,多半也是年纪大了。
蒙骜冷笑,“相国大人大可放心,你我一心为秦,根身清白,那些市井之言不必放在心上,此次恬儿战败,老夫也有过错,明日便去向大王请罪。”
“上·将军哪里的话,其中利害不韦已经向大王说清,现在应该考虑的是如何对付项燕!”
“项燕!”
蒙骜叹口气,“当年与项燕也算是有过一些交情,此人生性豪爽,祖上曾有功于楚,所以得了封地,一直隐居不问政事,不想此次率众而出着实让人不解。”
“若是上·将军亲自游说,可有把握说动此人归秦?”
蒙骜摇头,“若是别人或许可以,项燕万万不能。”
“如此只能在战场上击败一途!”
蒙骜起身,“老夫愿亲自出征,会一会这位老友。”
吕不韦连忙道:“上·将军劳苦功高,此去楚国路途遥远,条件更是艰苦,不可,不可!”
“可有合适人选?”
“王翦或许可以,只可惜边境处无人可与李牧对峙。”
蒙骜哈哈大笑,“李牧毛头小子,本将军去会他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