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术毕,就是相扑、掷远、跳跃、铁炮之类。
相扑——近战肉搏摔跤、铁炮就是火绳枪射击。这四项派泊村佐阵、内藤隼三、浦源西助、藤田高泽了。
多摩多山多丘陵,常年地翻山越岭锻炼出了多摩山民的敏捷本领,许多郡卒都能跃远,内藤隼三、浦源西助的跳远或许不能冠绝郡兵,但泊村佐阵、藤田高泽的肉搏、掷远却足令郡兵咋舌。
藤田高泽可投重十五斤之飞石达二百步。
成田隆孝于台上失色惊道:“十五斤重之飞石,以投石机机发亦不过行三百步。此真乃虎士!”
成田隆孝转任幕府天领多地,还曾在陆奥为将,见过得勇士极多,他尚且惊诧藤田之神力,何况郡卒?泊村佐阵的力气也很大,仅略次藤田。若说郡卒方才是敬慕蓝染右介,那么现在就是畏慕藤田、泊村。
藤田高泽、泊村佐阵两人之技最精彩的不是投掷,而是肉搏相扑。
两个身怀神力之人,裸着上身,只穿犊鼻短裤在郡卒右边的相扑场中扭抱滚打,呼吼不绝,追逐较量,端得是震天动地,动静比方才蓝染右介等人骑射,驰马奔行时还大。
相扑场在右边,注目观看的郡卒们瞠目结舌。
但见场中烟尘翻滚,当一人将另一人抱起摔倒在地上时,他们隐约觉得地面都在为之颤动,恍惚里看到的竟好似不两个人在相扑,而是两头巨大的猛兽在搏斗。
最终两人谨遵骅预先下达的命令,打了一个不分胜负,退回台上。
起初骅登台,郡卒已觉他英武,不敢久视,这会儿见过诸家臣演武,再看被他们捧拥在中间的骅,已无人敢正面仰视之了。
郡卒的模样,骅尽收入眼底,心道:“可以沙汰了!”
他命郡卒按部、曲依次上阵,射以箭术。
骑兵试骑射,十二矢中半数以上者留下,未及六矢者淘汰。试过骑射,再试骑阵,会者留下,不会但箭术优异、能骑射中靶十矢以上者亦可留下,余者淘汰。
步卒试步射,弓或弩发十二矢,中六矢者为合格,中十矢者为优异。射不中六矢的当场沙汰。中六矢以上者再试以肉搏格斗、投掷、跳远,不合格的亦淘汰之。再试刀盾战阵之术,一如骑兵,也是会者留下,不会但射术或肉搏等项成绩突出的也可留下,余者淘汰。
枪矛兵:先检验单个士兵的技巧熟练度,主要是手法、步法、身法、进退之法;然后以两人为组对打比试;最后在二十步外立一个木制靶子,靶子高五尺,阔八寸,在靶子上面开五个孔洞代表人的目、喉、心、腰、足五处,每个孔洞安装一个直径一寸的木球在里边。然后长枪手站在二十步外听擂鼓指挥,擎枪作势,擂鼓一响就飞身向着木靶子戳去,能成功戳中五孔里的圆球为合格。
刀盾手:先看盾牌手自舞,检查其遮蔽活动之法,标准是“要藏身不见、及虽藏闭,而目犹向外视敌,又能管脚下为妙。”然后跟枪矛手对抗演练,演练过程是盾牌手先用标枪投射一波,然后抽出佩刀持牌滚进砍杀。标枪的合格标准是在三十步距离内设置三个铜钱,能击中的为合格。
铁炮众:先看检查器械——火药是否用竹、纸筒按分量装好,配套的火绳药线、匙锤油单等是否齐整完备,火铳手射靶是以八十步距离为标准,铳靶是五尺高,二尺宽的木制靶子,规定三发一中为合格,十发七中为精炼。
再看火铳手的队列和射击姿势,须两眼看准照门与准星,贴腮瞄准击发,按训练要求一手持铳击发,一手托铳;击发时,铳响,两手纹丝不动、头不转,手不摇,是为合格。若是仰头不贴腮;或鸟铳端不稳;铳响后,手动、头摇者,就算侥幸命中,仍为下下等不合格。射击完毕,
必须用搠杆擦膛,以汤醮湿布,里住搠杆头插入铳膛清洗火药残渣,擦拭干净。
最后检视三段射,不顾队列者淘汰。
有大前田希进杀人立威在前,有蓝染、藤田等扬武立威在后,被淘汰的吏、卒无人敢埋怨不服,无不俯首帖耳,顺从地服从骅之发落。
演武大半天,快到傍晚,共从千余步骑郡卒里选出了三百七十余人可用,骑百余,步卒二百余,铁炮众七十余,剩下的悉被沙汰掉了。
柳川平助对柳川族长说:骅为了控兵权,恐怕会找借口把柳川家安插在郡兵里的奴客尽数沙汰掉。这句话他只说对了一半,骅确是想把郡兵控制在自己的手里,不过他却是不屑找“借口”来沙汰诸家豪强之子弟、奴客的,这些子弟、奴客不合格的自被沙汰,但只要合格,他却也会一视同仁,将之留下。
饶是如此,原本郡中诸家豪强大姓在郡兵里为军吏的奴客、子弟共计不下五六十人,最后得以被留下的也还不到五人,——却是因这些奴客、子弟或者毫无才勇,只是凭家中势力方能为军吏的,或者只是匹夫剑客,会些刺杀之术,却不通战阵之道。
千余郡卒队率以上的军吏共有不到百人,只豪强大姓的子弟、奴客这一拨就被淘汰掉了近六十人,余下的亦多半被淘汰掉了。大批的旧有军吏被逐走,得以留在郡兵里的没有剩下几个。
成绩优异的郡卒就不禁想道:“郡代此前说今日都试当擢优异者以进之,沙汰不合格者以退之。现如今秋操已毕,也不知他会不会实现承诺?”
不少人偷觑山本、蓝染等人,患得患失地又想道,“郡代的家兵甚众,壮士多有,他会不会从他的家兵里选人来充任郡兵军吏?”
骅实现了他的承诺。
就在台上,他按照方才记录的成绩,请成田隆孝当众按次拔擢成绩优异的郡卒,分别将他们任为新的各级军吏。
三百余步骑欢声雷动,被拔擢为各级军吏的郡卒对骅俯首跪拜,心悦诚服。先前患得患失之人此时悉数改为想道:“郡代言而有信,言出必行,吏卒违法则必惩之,吏卒优异则必擢之,跟着这样的主将才有奔头啊!”
包括得以留在郡兵里的那几个豪强大姓家的子弟、奴客对骅也都很服气。
擢进过优异之人,被沙汰的郡卒、军吏则由郡代所出钱,给其路费,放之回家。
放他们走前,骅又把他们召集到台下,令选出的那三百余步骑列阵在台左,令山本重国、蓝染右介、泊村佐阵等人布立在台右,指点台右、台左,又指点挂在杆上的那个触法内田家军吏之首级,对这些人说道:“吾帐下虎士之勇,汝等亲眼见之;得以留在郡兵里的诸君之能,汝等亲眼见之;吾之军法,汝等也是亲眼见之。今放汝等归家,汝等回去后若是能老实为民,谨守本分,那么日后如果遇到难处,不管是谁都可以来找我,只要我能帮上忙的必竭力相助,而汝等中如果有不乐为民,甘愿投贼,犯我虎士、郡卒及我法者,亦悉听尊便。”
被沙汰掉的这近千郡卒伏身叩首,纷纷说话。
先是纷乱不堪,各说各话,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但很快,各种话声归为了一句,他们齐声地说道:“郡代虎士,我等不敢犯之,郡代郡卒,我等不敢犯之,郡代之法,我等更不敢犯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