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长孙璟朝他露出这样的笑容,关内侯都浑身不适。
他啧了一声,说道:“收起你在江湖上放荡不羁的那一套,我可不是你花楼里的头牌和小哥儿。”
长孙璟挑了挑眉:“哟,关内侯还知道小哥儿呢?不过现在改说法了,都叫漂亮的男孩子郎倌。若是关内侯有意,我倒是知道哪里有一家妓馆,专门调教漂亮的小郎倌。”
关内侯摆了摆手:“你可打住吧!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似的,整日里泡在青楼。”
长孙璟一副很受伤的模样:“我在你心中便是这个形象?别人不知道我,你还不知道吗?当年我是为何要装成一副放荡不羁的模样,为何整日里宿在青楼酒醉不醒?若非兄弟们一个个自相残杀,我不想引起不必要的争端,何必这样作贱自己?”
关内侯:……
“诶诶诶,我这还没说什么呢,你怎么还委屈上了?”
长孙璟长剑不离手,挑开车轿帘道:“你这破败的北疆,还是这样穷困潦倒。不过这次过来,街上倒是热闹了起来。”
马车停在一栋三层酒楼前,上面有一个招牌写着宁安酒楼,旁边还挂着皇帝的亲笔提字:食神再世。
有了皇帝的亲笔提字,周疏宁这边的生意明显好了很多。
北疆除了流放的罪犯,也是有达官贵人的,这些管理层把去吃宁安楼当成了一种新风尚。
若是有谁说,自己今日去宁安楼下了馆子,那么共同话题便来了。
如果宁安楼推出了一个什么新菜色,定会有相熟的豪客约着前来尝鲜。
今日便是宁安楼出新菜品的日子,外面还直接挂出了新招牌:今日上新,火锅。
关内侯点了点那新招牌,对长孙璟道:“得,今日你我便在这里吃吧!放眼整个北疆,也就这里能入得你璟王的眼了。”
璟王却不是很在意的提了剑:“别这么叫我,如今我只是区区江湖一行客。”
两人相继下了车,却在门口遇到了周疏宁,周疏宁远远的便朝他们打招呼:“关内侯,今日有闲情雅致来我这宁安楼坐坐了?这位是?”
心里想的却是,老狐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刚刚躲在巷子口偷偷看我。
不过也是可以理解的,天使投资人总得观察一下给他打工的。
关内侯从善如流的给他介绍:“长孙璟,璟亲王。”
周疏宁一脸惊讶的朝长孙璟行了个礼:“原来是王爷,王爷有礼了。小女子未曾远迎,还望海涵。”
真是稀奇了,北疆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怎么一下子多了那么多达官贵人?
谁料长孙璟却摆手道:“别听他胡说,我只是徒有虚名罢了。如今我仗剑走江湖,朝堂之事早已与我无关。也不用叫我什么王爷,你们便叫我的江湖浑名,白衣剑客吧!”
周疏宁心道,还真是个奇人,便拱手道:“原来是白衣先生,幸会幸会。”
长孙璟就喜欢周疏宁这种不把自己的虚名放大化的,不像有些人,一听说他是亲王便点头哈腰还要跪地行礼。
他早就厌倦了那些,所以才会藏身江湖。
周疏宁做了个请的手势:“二位楼上雅间请,刚好,今日小店推新菜,请二位品尝一下。”
关内侯立即拉着长孙璟的胳膊往上走,边走边道:“正有此意,你这新菜定是别具一格,每次都能让人耳目一新。走吧阿璟,上来尝尝。”
周疏宁心道,连昵称都叫上了?
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长孙璟和关内侯的互动,周疏宁又莫名想到了长孙清明。
周疏宁招呼着:“左手尽头,最清静的雅间,二位先坐着,我来亲自给你们端菜送水。”
打工人的自觉,得把天使投资人给伺候好了。
周疏宁一样样把菜品端到了关内侯和长孙璟的面前,并介绍道:“这是鸭血,以新鲜鸭血制成,口感脆嫩爽滑,又叫血豆腐。”
“这是鸭肠,新鲜鸭肠,干净卫生,洗了十几遍,烫十五秒左右,口感佳。”
“这是百叶,牛的胃,这可是极口中的极口,十分鲜美。”
“这是毛肚,猪的胃,虽说都是胃,但这滋味却是不同的,二位待会儿可以对比一下。”
“这叫黄喉……”
随着周疏宁的介绍,关内侯和璟亲王的表情变的越来越难看。
直到周疏宁端上了一道腰片,并绘声绘色的介绍:“此物甚妙,男子食之能行精气,补阳虚,烫个十来秒最为鲜爽。”
关内侯立即打住了她的话头:“停!你……是把这些牛羊猪鸭的给掏空了?为何放着好好的肉不吃,偏要吃这些脏器?”
周疏宁笑了笑,心道果然这个架空时代的古人尚未把内脏作为美食来食用。
一般做鸡鸭鱼都是剖除内脏,弃之不食,殊不知内脏才是真正的美味。
他夹起一块毛肚在已经煮沸的锅中涮了涮,蘸着碗碟中的料汁吃进了口中,脸上瞬间露出了满足的表情:“没有什么心事不是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吃两顿。侯爷,白衣先生,不信你们尝尝。”
周疏宁说的煞有介事,把个长孙璟和刘安都说动了。
两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长孙璟先动了筷:“既然周姑娘都这么说了,咱们也不能博了她的面子,先尝尝看吧!”
说着他挑挑捡捡,夹起一根鸭肠,放到底汤中一烫,又抬头问:“何为……十几秒?”
周疏宁给他倒计时:“十、九、八、七……好了,可以捞出来了。”
长孙璟瞬间捞了出来,学着周疏宁的样子放到料碟里蘸了蘸,仿佛下定决心般的吃进了口中,于是接下来。
长孙璟一片又一片的吃起了毛肚,大口大口的吃起了鸭血,直接下了一整盘的黄喉。
周疏宁:……???
关内侯见状也不矜持了,终于放下了对内脏的偏见,也跟着吃了起来。
结果就是他们连续加了三次菜,吃空了足足二十几个盘子。
周疏宁看着他们的反应就知道,今日自己这火锅算是成功上新了。
果然好东西不论是哪个时代,哪里的人,都能很快接受。
因着今日上新,周疏宁酒楼的营业额又是大幅度提升。
直至日暮西山,周疏宁打算套车回西风村了,却见两名姑娘袅袅娜娜的走进了酒楼,并朝他盈盈一福:“姑娘怕是忘了,我家照水姑娘的邀约。”
周疏宁这才想起来,他白天的时候接了花照水的花招子,今夜要去赴她的宴请。
虽然他对青楼女子有几分好奇,可周疏宁天生不好色,接了便也就接了,忙起来直接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眼下见有人上门来请,便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真是抱歉,小店今日上新,我给忙忘了。”
其是一名丫鬟笑了笑,说道:“没关系,我家姑娘说了,不论多晚都等得。”
周疏宁想了想,吩咐小二:“备上食盒外卖,今夜我要与照水姑娘共尽晚餐。”
另一名丫鬟俏皮道:“那敢情好,我家姑娘也爱吃宁安楼的菜,今夜定能与姑娘相谈甚欢。”
很快,小二便拎了一个硕大的食盒过来,周疏宁便叮嘱已经升为宁安楼管事的赵大娘:“回去和我家姨娘妹妹说一声,今夜我晚些回去。”
赵大娘应了,又给他打包了油碟小料,把他送上了去往花楼的马车。
全戍戎郡最大的温柔乡,一座临水的四层楼大院子,后院一整栋三层小楼都属于花魁花照水。
周疏宁一被请进三楼雅阁,房门便被丫头从外面关上了。
他皱了皱眉,心想这花魁还故弄玄虚呢?
鼻端却嗅到了一阵熟悉的味道,在女子的香粉味道中,夹杂了一股若有似无的龙涎香气息。
周疏宁心中一震,那是故人的气息。
他的唇角瞬间勾起,看来,确实有人和自己故弄玄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