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疏宁眼观鼻鼻观心,这不是他第一次上朝了,却是第一次以这样的身份与长孙清明交流。
这小子一副昏君样,这让他对大晏的未来捏了一把汗。
好在长孙清明也只有在对上他的时候头脑不清晰,在面对其余士子的时候可以说是相当睿智了。
接连接了十几个问题,把其余士子问的哑口无言,唯有吴千云还算像样,虽不能说对答如流,倒也算接上话了。
其余士子纷纷捏了把汗,其实他们并不是输在学识浅薄,而是见识少。
谁第一次对上太子都会紧张,尤其长孙清明问的还十分刁钻,他竟然问他们怎么看解放妇女出后宅这件事。
有位士子直言:“妇人出后宅,岂不是乱了人伦?”
直接惹的长孙清明勃然大怒,怒拍了桌子:“乱了人伦的是坏了法度的人,也是朝廷的监管不利,更是我们对弱者的保护程度太低。若是妇人出后宅便是坏了人伦,岂非抹消了那些巾帼英雄的存在?”
年过四十的士子可能是被太子的大怒给吓着了,竟然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整个人控制不住的哆嗦了起来。
周疏宁捂脸,朝长孙清明挤眉弄点:看看你搞的什么事儿?还不快下来把人给扶起来?
像他们这种年龄较大的士子,读了几十年圣贤书,其迂腐程度已经腌入了骨髓,不是你三言两语他便能改变看法的。
长孙清明见状轻笑了一声,缓缓步下台阶,亲自将士子扶了起来:“江士子不用太过紧张,这只是一个普通的争论罢了。是本殿没有把控好分寸,让士子受惊了。”
姓江的士子说话嗑嗑巴巴:“学生不敢……学生不敢。”
长孙清明道:“其实江士子说的也没有错处,往前法度跟不上,女子只能庇护于后宅。若是大晏上下政通人和,人人开智,上下皆兵,对弱者妇孺的保护力度增强起来,也就不会有人这样想了。第一错的应是法度不至,第二错的才是有这种思维和想法的人。”
周疏宁:……你就不能不要提别人的错了?
江士子心里咯噔一声,心想这次怕是连二等之末都上不去了,只能入从进士。
长孙清明终于换了个人蹂躏,转头问吴千云:“吴士子在国策论中说,想要政通人和,则必须加大治理力度,是要扩充汉官?”
在汉朝之前,警察不叫捕快,而叫汉官,其实原着里作者用的乱七八糟,有时候叫汉官,有时候叫衙役。
只是那个时候仍未有完整的警察体系,地方上的制度全靠地方官员维护,而地方官员手上的兵丁也不太够用,可想而知能有多乱。
小吴想的挺周全的,这一点确实需要加强。
吴千云答的十分得体:“是的殿下,学生赞同法家学说,唯有将人约束于方寸之中才能让他们有所忌惮。而用来约束暴民的,除了法度之外,还应有维持法度之人。若是地方上能有更多的人来维持民安,人人能尊衬法度,夜不闭户的大同之境也是有可能实现的。”
周疏宁忍不住缓缓点了点头,长孙清明看在眼里,赞了一句:“好!那吴士子来说说,当如何完善汉官?”
吴千云清了清嗓子,小声道:“这……”
长孙清明冷冷了哼了一声:“怎么?吴士子是没有想法,还是不敢说?”
不知道是不是形成了条件反射,太子一怒,旁边的江士子便吓的有些哆嗦。
周疏宁也给吴千云捏了一把汗,谁料小吴却面色从容,勾唇笑道:“自然不是的太子殿下,学生以为,想要完善汉官,首先要在各地方衙门设立相应的所属机构。咱们大大晏的地方官员最低为县丞,便可于县丞设立汉官头目,下辖汉官若干,各人负责各处,将民安落实到个人。若出了事,则问责到个人……”
听着吴千云头头是道的侃侃而谈,周疏宁的表情越来越好看,连连点头。
长孙清明也听到心里去了,点头道:“好,吴大人教育子孙有方,养出了吴小公子这样博学多才年轻有为的后人。”
吴大人听罢立刻乐呵呵的出列:“太子殿下谬赞了,小子顽劣,难得能入太子殿下之眼。”
周疏宁心想就这样吧,你把吴千云点为状元,让我和那个受了委屈的江士子并列第二,至于第三……有个长相颇为高大英俊的士子还不错,探花郎的才学可以稍稍不那么出彩,但长相一定要俊美。
谁料长孙清明却转向了周疏宁,先是勾唇一笑,随即开口道:“内弟,大家都认识了,宁安的亲弟弟。”
周疏宁小声逼逼:“不是亲的,我是庶出。”
长孙清明却道:“不重要,宁安说是亲的,那你就是亲的。”
周疏宁:……行吧!
他想知道这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会真想考教自己学问吧?
果然,只听长孙清明说道:“亲内弟,本殿自然是要好好考考的。否则若是点了你为三元之一,众考生难服,你得让他们心服口服才行。”
周疏宁心中思忖,他说的似也有那么几分意思,便道:“太子殿下说的对,那您便出题考校吧!”
长孙清明老神在在的在他身边喥步,缓声道:“宁安向来是个有治国才能的奇女子,她曾不止一次向我夸赞过自己的亲弟弟。那么内弟便说说,关于民生,内弟有什么好的建议?”
周疏宁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便以《齐民要术》为例,除了国家相应政策要跟上外,百姓也要勤劳起来。当然,不是作无用功的懒勤。所谓懒勤,就是违背土地与自然规律的勤勉。当顺天时,量地利,则用力少而得谷多。意思就是,植物和土地也有其规律,应该利用好土地与植物的生长规律,用最少的力气得最多的粮。”
长孙清明觉得他说的十分有道理,只是有一个问题不明,便问道:“何为《齐民要术》?”
周疏宁清了清嗓子,又忘了这架空世界里被春秋掉的古代书籍太多了,便道:“是一本指导农耕的杂书,里面讲述了许多农作物的种植经验。”
长孙清明缓缓点了点头:“小舅子真是博学多才,本殿自负博文广记,竟从未听说过《齐民要术》,改天有机会,一定要借阅一番。”
周疏宁被这声小舅子梗出一口老血,心想你特么下回上床的时候记住,我是你小舅子,哪有和小舅子在床上互通有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