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朝闻可能也是急疯了,没人能懂那种感觉,眼睁睁看着百姓们泡在馊水里却无能为力,眼看着痢疾等流行病肆虐,百姓们一个个倒下,他却无力回天。
听周疏宁这么说,顾朝闻当即给周疏宁行了个大礼,说道:“多谢周兄。”
周疏宁扯过顾朝闻的胳膊道:“其实治水,有两个关键。一个是将泛滥的洪水收入河道,让它去它该去之处。长江黄河东逝水,我们只知堵不如疏,但如何疏?顾大人可曾想过这个问题?”
顾朝闻答:“已寻到一处低洼谷地,准备将洪水引至那处,再加固堤岸堤坝。这样的话,短时间内不会再有洪水之患。”
周疏宁点头:“顾大人的治水论我也看过,是非常好的理念。寻找低尘之处加固题岸的确是个不错的方法。顾大人也说短时间,但或是长时间呢?这个短时间,是多短的时间?三年五载?一年半载?甚至若是明年再有大的降水量,是不是题岸也会跟着垮塌?”
顾朝闻叹气:“我也曾想过,但若是堤坝再加固,劳民伤财不说,也不一定能起到好的效果。根据历代水患记录来看,有不少不是因为堤坝不够坚固,而是洪水漫灌而导致。我们已经将堤坝增高至十几米,却仍然无法逃脱洪水的灾降……”
周疏宁道:“顾大人说的是,但大人可曾考虑过另一个设想?”
顾朝闻问道:“周大人请讲。”
周疏宁拿出一张纸,画了个黄河的河道,又画了两个堤岸,开口道:“黄河每隔几年都要改一次道,皆是因为洪水泛滥。不如我们给它安排一个河道,让它永远也别改道,一劳永逸岂不美哉?”
顾朝闻想了想,沉吟道:“周大人的意思是?”
周疏宁又画了一条河道:“地上河归地上河,可水是往下流的,从黄土高坡奔流直下汇入东海。我们可以挖一条合适的河道,这条河道也不急于一时,在你的‘短时间’内完成即可。赶在下次洪水泛滥前,将河道改至提前准备好的河道里。这条河道要深,要宽,堤坝也要牢固。除此之外,也要在两岸分出几条支流。水势实在过大至有漫灌风险时,可以开水闸泄洪减轻主流域压力。”
周疏宁一边说,一边又给新河道仿佛画蜈蚣腿一样画了几道支流出来。
直至此时,顾大人的目光才亮了起来,其间更是充满了对周疏宁的敬服:“周大人此方甚妙,此方甚妙啊!”
周疏宁心想惭愧惭愧,我也只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看世界罢了。
华夏治水自古不易,也是后来的人们通过多方实践,才慢慢才出的理论。
周疏宁道:“我知道顾大人已经将今次的洪水正确引流,不妨就趁着这个没有洪水的短时间内,向太子殿下奏请开挖新渠吧!”
顾朝闻点头:“是是是,的确是个好方法,只是费用上……”
周疏宁笑道:“费用不是问题,有我在,你尽管去做。”
顾朝闻连连朝周疏宁鞠躬:“谢谢周大人,多谢周大人,周大人真乃大晏百姓之泽!真乃朝廷之幸!真乃……”
顾朝闻红着脸半天憋出一句:“太子殿下之福……”
周疏宁捂脸,我妖妃的名头,连顾大人远在江南都知道了吗?
顾朝闻清了清嗓子道:“周大人无需介怀,关于这件事,朝中大人们似乎并未觉得有何不妥之处。”
周疏宁还挺意外,没想到顾朝闻竟然会主动与他谈及此事,便好奇道:“哦?众大人们是怎么议论我的?”
顾朝闻也是第一次谈论别人的私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其实也没说别的,只是说周大人才华冠绝朝野,又不是那种会引诱殿下犯错的人,更是太子妃亲弟。如此内有太子妃掌管后宫,外有周大人督促朝政,对太子殿下来说可能也是件好事。”
不好听的话自然也是有的,诸如妖妃姐弟,男狐狸精,太子男妾之类。
但说这些的人多数都是敢怒不敢言,毕竟他们没有周疏宁的才华,更没有长孙清明这样的靠山。
周疏宁听罢忍不住笑出声:“顾大人也不用说的这么隐晦,我自己说出来的都比他们难听。不过既然做得这见不得人的男妃了,我倒也没什么好为自己辩解的。不过我虽堵不住悠悠众口,却也能让他们在我面前住口。若是身上没有这金刚钻,也不敢揽这瓷器活儿了。”
顾朝闻觉得周疏宁活的通透豁达,当即更是让他佩服,便将周疏宁的那张草图收了起来,只待明日早朝便奏请太子殿下重开河道之事。
周疏宁又道:“顾大人刚刚还说了饮水问题是吧?来来来,我这里还有一净水良方,能保证咱们灾区人民喝上干净的饮用水。”
顾朝闻道:“正是正是,周大人及我之所及啊!”
灾区浮尸来不及处理,被污染的水源被人和动物喝了又会产生新的病源,别的都还好说,只怕死人越来越多形成瘟疫。
每每打仗或水患,往往都是瘟疫大流行的时候,到时候更是尸横遍野。
周疏宁带着顾朝闻来到了太子府后院,吩咐何四姐去准备东西:“纯棉纱布一匹,竹炭一桶,干净的碎石和砂砾,小鹅卵石和石英砂也可以。”
何四姐应声去准备东西,周疏宁便去角落里找了个木桶过来,十分利落的用工具在桶底打了个孔,并插入一根竹筒,再将周围用白胶泥细细的糊住,以防止漏水。
顾朝闻不明所以,问道:“周大人这是?”
周疏宁道:“我来给顾大人做个实验。”
顾朝闻有些好奇的问:“何为实验?”
此时长孙清明也下朝回来了,远远的看着周疏宁正在摆弄一大堆东西。
先是将桶底铺一层纱布,再铺一层竹炭,再铺一层纱布,再铺一层石英砂,再铺一层砂布,再铺一层碎石,最上面还是一层纱布。
就这样,层层叠叠的铺下来,木桶已满了一半,众人仍看不出周疏宁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