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义父跑得如此之快,而且他的跑姿实实不敢恭维,上半身后仰,两条胳膊大幅度摆动,我跟在他身后是又着急又可乐。
义父冲进了院子,然后手扶着院里的一棵小树喘息着喊道:“刘军!刘军!”
院里的人都吓了一跳,愣愣地看着义父。
这时刘军跑了过来,忙问义父怎么了。
“快,你,你派人去找一斤糯米,二十个,红皮鸡蛋!还有,还有一个墨斗,快去!”义父气喘吁吁地交代道。
“啊?要这些东西干吗啊大伯?”
“别废话,人命关天,快去!”义父吼道。
“好好好!我这就去!”刘军赶紧喊人去了。
义父喘匀了气息后,就让我跟他到停放刘军媳妇尸体那屋去。
进了屋后,义父就让几个守灵的先出去一会儿,又喊来了刘军。
刘军进屋后,义父说道:“把你媳妇的裤子脱了!”
“啊?大伯,这是要干吗啊?”刘军吃惊地问。
“小子,真的是关乎人命的大事,一会儿大伯会给你解释,现在没时间,你赶紧的!阿杰,你给你军哥帮忙。”
啊?让我帮忙脱人家老婆的裤子?亏义父他老人家想的出来。我很尴尬,就站着没动。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
刘军说着就伸手把蓝色的寿裤给褪到了膝盖,露出了白色的内裤。
“把内裤也褪下来!”
啊?我和刘军同时愣住了,义父这是要干吗?这样对死者可是大大的亵渎。我忍不住轻轻碰了碰义父的手,意思是问他是不是说错了。
“愣着干吗?哦...看我,光顾着急了....这样,我们背过身,刘军你把内裤褪下来,看看...毛发有什么改变没?”义父说着就把身子转了过去,我也赶紧跟着转过了身子,心里直打鼓,心说义父您可靠点谱哈,弄不好会被人家给揍扁的。
刘军似乎意识到了义父这样做肯定是有原因的,就开始动手。
几秒钟后,只听刘军“啊?”地惊叫了一声,我和义父也忘了回避之类的,同时转回身看去,天哪!我看到死尸那里的毛发竟是红火颜色的。
“大伯,这,这是咋回事?”刘军有点惊慌失措地问。
“把衣服给她穿上吧!”义父说完就走出了房间。
我紧随着义父也走了出来,见义父几乎是小跑着跑进了东屋,然后手里拿着三清铃又跑了出来。
“义父,到底咋回事?”我迎上去问道。
“要尸变,午时之前必须震住她,不然一旦被魔魂借尸成功,村里的人就完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顿时也紧张了起来。
这时院外跑进来一个人,手里拎着个竹篮子,进院就喊:“红皮鸡蛋不够,其它东西都找齐了。”
“红皮鸡蛋差多少?”义父忙问那人。
“差八个!”
“村里挨家都找过了吗?”
“就是挨家找的,只有这些了!”
义父急得直拍大腿,然后赶紧喊来刘军,让他马上派人去镇上买红皮鸡蛋去,而且必须在上午十一点之前赶回来。
刘军赶紧找人,最后借了一辆摩托车,让两个小伙子一起,开着摩托风驰电掣一般往镇子方向驶去了。
义父和我开始准备东西,他在停尸床前放了一个瓷碗,装了半碗糯米,然后插上了三支香,却并未点燃。然后又用墨斗围着停尸床画了一圈。
“阿杰,用糯米把房门、窗户都封起来。”义父把米袋递给我说道。
我拎起米袋,然后分别在房门和窗台撒了一溜。
义父又让刘军找了鸡血,用它把朱砂调和后,就开始用毛笔蘸着画起了符。
义父共画了四张符,分别贴在了床头、床尾、房门门头和窗缘顶部。
弄完这一切,义父就走出房门问买鸡蛋的人回来没,回答说还没回来。义父急躁地抬头看了看天,又来来回回地在院子里走了几趟。
“不等了!阿杰,把床头的三支香点上。”
义父交代过,就盘腿坐在了房门口,等我把香点燃后,他就开始边摇三清铃边念起了咒语。
我这时看了看时间,十一点十二分。
院里的人交头接耳,像看耍猴似的盯着义父。
刘军一脸茫然,又有点惶恐,站在房门口默然地看着我们。
十几分钟后,香已经燃了一半,义父停下念经,转回头再次问买鸡蛋的回来没,回答依旧是未回。
义父站起身,让人把现有的红皮鸡蛋全部打碎后倒进一个盆子里,然后用筷子搅匀了。
“义父,这鸡蛋不够数,能行吗?”我忍不住问义父。
“唉!没办法,只有先用着吧!”义父颇无奈地叹了口气,接着转身告诉刘军,让他把盆里的鸡蛋均匀地涂到死尸的身上去,必须尽快抹完。
刘军虽然疑惑,但还是端着盆子进了屋,开始用手把蛋清往他老婆身上涂抹。
义父开始密切注视着停尸床前面的三支香。
三支香起初没什么异常,但随着刘军往他老婆身上抹第一下蛋清开始,那三支香飘出的烟雾突然荡了几荡,随即三支香燃烧的速度猛然就加快了,并发出了“呲啦呲啦”的声响。
义父脸色微变,赶紧再次蹲下身摇铃、念咒。
过了一会儿,屋里的刘军已经开始涂抹尸体的下半身了。没人适合给他帮忙,又要前后左右涂抹个遍,所以涂抹的速度就有点慢了。
我站在房门外注视着停尸床前边的三支香,义父念咒的声音一响,香的燃烧速度似乎又恢复正常了。
这时,院外响起了摩托发动机的轰鸣声。
“买来了!买来了!”一个年轻小伙子提着个装着鸡蛋的塑料袋飞跑着冲进了院里。
“快给我!”我接过袋子就往屋里走!临进门时,不经意看了一眼那三支香,就在我看的那一瞬间,它们突然同时断了!
“义父,香!香断了!”
义父还没来得及回答,屋里的刘军突然“妈呀!”惊叫了一声,接着就听到塑料盆掉在地上的声音。
“刘军,快出来!”义父霍然站起身喊了一声。
我往屋里看去,见尸体竟坐了起来!刘军则仰躺在地上,一脸恐惧至极的表情。
义父迈步进了屋,抓住刘军的胳膊把他一下给扯出了房间,然后立即把房门带起并锁了上。
院子里的人全乱了起来,有几个撒腿跑了,胆大的也躲在角落里恐惧地往房门这边看着,还有一个厨师手里拎着大勺,躲在煤火后边探头探脑。
被拉出来的刘军双眼发直,嘴唇和双臂抖动不止。
“来人,把他拉一边去,给他弄点热水喝。”义父指挥人把刘军抬一边去了。
就在这时,房门“咚咚咚”地响了起来,院子里的人几乎同时“啊!”地一声惊呼,有两个竟赶紧趴在了地上。
“义父,这是...”
“放心,暂时它还出不来!”义父说着转身找到了调制朱砂时用剩下的半碗鸡血,然后一扬手全部泼到了房门上。
只见房门上鸡血泼到的地方“呲啦”一声冒起了一股白烟,“咚咚咚”的撞门声也立即消失了。
“快去,把我的桃木剑拿过来!”
我撒脚如飞跑到东屋,可把他的搭袋翻了个遍也没找到桃木剑,我急得一脑门的汗,心说可千万不能丢了。但最终我也没能找到桃木剑。
当我把这事告诉义父时,他顿时瞪大了眼睛,转身就往东屋跑了去。
义父最后是抖着两只手出来的,边抖手边说:“这可咋办?这可咋办?”
这时,一直躲在院门旁边看热闹的一个半大男孩子说话了:“你是找一把木头剑?”
“是啊!你见了?”义父急迫地一把抓住孩子的衣领追问道。
这下把那孩子吓了一跳,支支吾吾地往后撤着身。
“义父!义父!您先松开,他都快出不来气了。”我跑过去把义父的手给拉开了。
“孩子别怕,告诉叔叔你见木剑没?”我尽量以和缓的语气问道。
男孩子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一旁急得瞪着大眼看着他的义父,然后点了点头说:“村里那个傻子刚进屋了,出来就拿着一块用布包着的东西,那个剑把露出来了,看着像...”
“你看见他往哪走了?”义父赶忙问。
“出门往西跑了!”
义父听完后扭头就要追,被我一把给拽住了。
“义父,这里您得盯着,我去追!”
我说完就出了院门,见大街上并没有傻子的身影,于是便撒腿往西追了下去。
跑到路口时,见一个老奶奶正在院门前闲坐,就问她看见村里的傻子没?她拿起拐棍往右边的路口指了指。
跑后山去了?那就追吧!我塌下腰卯足劲一路狂奔就追了过去。
我一口气就跑到了飞龙井,可一路上连个影子都没看着。我气喘吁吁地往周围看了看,心想这下完了!那个桃木剑一定是义父的宝贝,是他师傅传下来的也说不定,丢了它也没啥,可万一因此收不住借尸现世的邪魔,那这龙虎村可就完了!
我正在着急和绝望时,飞龙泉石碑后突然“呀!”地传来一声惊叫,是傻子?我惊喜地随即跑到了石碑后面,真的是傻子!他还像第一次那样,正捉虱子吃呢!可他手上和身边都没有桃木剑的影子。
我蹲下身掀起傻子的衣服着急忙慌地寻找着,傻子还以为我给他挠痒呢,嘻嘻哈哈地笑个不停。
忙活了一会儿,也没能把桃木剑给翻出来。
“傻子,你把剑藏哪去了?快说!快说!”我板着傻子的肩膀摇晃着问。
他抬起头看了看我,嘿嘿一乐,然后“啊呀啊呀”地指了指飞龙井。
给扔井里了?这傻子可真够可气的!我赶紧冲到了井边,俯身探头往井里看去。
井里太暗,起初什么都看不清,等我快要适应井里的光线时,两个脚脖子突然“嘭”一下被人给抓住了,我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忙回头看去,见傻子抓着我的脚脖子慢慢直起了身子,他依旧傻笑着,但眼神里满是杀机。
“傻子你干吗?快把我放下!”我两手撑着井口大声喊着。
“嘿嘿!嘿嘿!”他傻笑着,慢慢抬起了胳膊。